第12章 月延山案(4)
这日午后,约莫是四点左右的时候,村中所有人都收到了上山来的两位道士的消息,让所有人去客栈集合。
“这些道士搞什么?”
“不知道,也去我家敲了门。说是觉得村中风水怪异,要请全村人看看。”
“神神叨叨,怪吓人的。”
“可也没办法,玉饶都出了那样的事情……”
于是,即便许多人有诸多怨言,时间到了的时候,村人们还是集中到了客栈之中。
众人便发现,一层的客室里除了两位道士,那神神叨叨的、说是要为玉饶讨回公道的男子也在。除此之外,从山下来说是查案的年轻姑娘也在。
她坐在桌边,抱着只小狗,笑吟吟地看着人们进来。
见着陆颜一,许多来人的脸色都僵硬。这说是来查案,还带着宠物……
没人同她招呼,都扭脸佯作没见着的坐下了。
落座后,立刻有村人朝着两位道士道:“不知道二位大师喊我们来是什么事?”
两位道士的听完,眼神朝人群瞟了瞟,却是一副奇怪的不快的样子。秉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僵直道:
“是这样……今日我们去检查完常夫人的屋室,发现她的死因或有着很大的风水因素影响。这些东西可能也会影响到村内人生活,所以叫诸位来商榷一下。”
“啊。”一听道士这样讲,不少人脸色都一冷。还有这等事?他们左右相顾一圈,问道,“那该怎么办啊?”
矮胖的道士伸出两指,“其实替各位解决也不难,但需要各位告知我们一点事情。”
说着,他从身旁的包袱里拿出一卷白纸,在众人中间的长桌推开,纸立刻拉的很长,铺满桌面。
矮胖道士:“为求保险起见,请各位将自己的名字及生辰写上吧,我好为各位想办法。”
说着,另一位偏高瘦的道士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许多毛笔,青着脸分给众人。又起身拿来两叠准备好的砚台墨水。
村人们接到了毛笔,都有点不知所措,怎觉得有点怪?
他们大都是没有文化的粗人,对鬼神幸运的学问又十分信奉。因此虽然这仪式有些罕见,倒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有老者颤巍巍道:“我不太会写字,不知道行不行?”
道士瞥了一眼,“行,都行。”似乎是很随意,村人微微安了心。
唯有陆颜一在旁笑笑,心说俩道士演技还不错,干脆还俗去京城做个戏子,说不定挺有天分。
众人执笔开始着墨,在白纸上开始写了。
“桑席苓,元月初三酉时生……”
“李艾,四月初……”
一个个字写的歪歪扭扭,能看在的在少数。
不过陆颜一本人的字也像虫爬,这点她也没什么挑的。何况她又不是来看人字写的好不好看的。
村人在桌边写着,陆颜一则是抱着小狗翩然起身,绕着这屋中环绕着转了一圈。
边走,她眸子边注意各个写字人的手。
右手,右手,右手……
转到最后,她不由得蹙起了眉。这一村写字都是用右手的。怎么会这样?
但是当初常玉饶屋中发现的哪些黄色纸片,分明是左手写的。
看这些人虽然有不少似是很不熟悉写字,但也不像是刻意用不擅长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她沉思片刻,眼神忽然一惊。她扭头,看向在客栈走廊里拍着皮球,轻轻哼着小曲的四丫。
四丫母亲把她也带过来了。大抵是因为也想请道士瞧瞧她身上的病会不会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造成。
陆颜一不待多想,直接冲出房间,跑到走廊上拦下来四丫。
四丫愣愣地昂着小小的脑袋,瞧着陆颜一。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四丫的神色看起来更加晦暗了。
陆颜一蹲在四丫边上,轻声细语地问:“四丫,你会画画吗,你可以像姐姐一样,在地板上画个太阳吗?”
说着,陆颜一手指贴在地板上,象征的画了一个太阳。
四丫眨眨眼睛,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不过嘴上却道了声好。也蹲下来,伸出小小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太阳。
可是,她这一画,陆颜一就愣住了。
因为四丫用的是……左手。
怎么会是左手?村中唯一惯用左手的是四丫,怎么可能?
四丫似乎是察觉到旁边陆颜一惊愕的眼神,又侧着头盯着她看,甜甜地问了一句。
“但是姐姐,你是谁啊?”
这句话完全出乎陆颜一的预料,乃至于她一连数分,都没有说出来话。
而此时,楼道里冲出一个女人。是四丫的娘吕菁。她一手抓在陆颜一肩头,十分暴躁地扯着她的襦裙,“我说你谁啊你,别太过分了,你跟我女儿都说些什么啊?”
然后便一把抓着四丫的手腕,气冲冲地把她拉回了房间之内。
陆颜一在走廊里,脸上的逐渐从惊愕变得沉重。
又过了几分钟,房间内大多数人写的差不多了。
有村民抻着脖子问道士,“大师,我们把名字都给您写下啦,您看出什么了嘛?”
还有人问:“我今年运势咋样啊,大师您给我解解?”
俩道士一脸冷漠。心说他们既不算命,也不看风水。只是受了那伶牙俐齿姑娘要挟,才要人们写了这些东西而已。
要是不说点什么好像也面儿上过不去。于是胖道士看到门口被母亲抓着的疯疯癫癫的小姑娘,顺口来了一句。
“你女儿中邪很久了啊。”
吕菁看着道士,沉默了很久,才道:“还有治吗?”
道士在空中比比划划了几下,最后随心所欲来了一句:“看造化吧。也许未来会有贵人相助。”
躲过村中众人奇奇怪怪一大把的问题,俩道士宣布他们回寺里时候定会让同门的大师兄帮他们除除厄运,这事才算结束。村人都回了家。道士也走了。
屋里只剩下陆颜一沉默地站在原地,旁边是坐立不安,啥都没想明白的李庄。
“可是姑娘,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啊。”
陆颜一垂着脸,看不清神色,低声应了句:“常玉饶死去的屋子里,撒的一地黄纸上的字是左撇子写出来的。但是村里却只有一个左撇子。”
李庄根本不记得刚刚人写字是用哪只手了,“谁啊。”
“四丫。”
李庄眼睛也瞪大了,“那怎么可能,她不是才那么小……”
“有个事我想弄清楚。”陆颜一忽然道,“四丫的记忆到底能保持多久?为什么我昨天和她说话她就全然不记得我了。四丫到底是什么病?”
“什么病?”
这事其实问倒李庄这个外乡人了。他也是常玉饶出事之后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所以只能挠了挠脑袋,一脸茫然。
“听说就是小时候发烧了,烧坏了脑子……”他像最开始那样说。
回屋之后,陆颜一在自己的窗边,一直不动地站到了晚上。
这天,四丫的娘没有让她出门。
次日的凌晨四点,是要下葬常玉饶的日子。
依据村中的规矩,葬人不能葬在村里。要延着村口的盘山道,葬在山高处的一块规定的地方。
送葬的人很少。只有李庄、陆颜一、客栈的老板还有村里两个年轻人。他们似乎是近期才来村里的,与常玉饶有过几面相识,都觉得她是个和善的人。为她的死感到惋惜。
除此之外,陆颜一还注意到了老太太杜志兰家里的窗后人影闪过。那老太婆似乎也在注意着这件事。
李庄一身白衣,头上带着孝,他看上去快要不行了。但是咬紧牙关的撑着,灵车主要也是他一人再推。
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情绪,因而上山的路尽管十分曲折难行,也无人抱怨。
实际上,气氛静的有些过于压抑了。
在一处高地上,浅浅形成着许多土丘。不兴介绍,众人便也知道地方到了。
众人都搭了把手,帮忙用铲子在地上沙土松动的地方挖出一个大坑。
后面的事,就交给李庄做了。
这常玉饶本是有家人的,被从前的丈夫抛弃之后,却落得这个局面。家人不认了,孩子不认了,独独有这样一个多少年来念旧情的青梅竹马,守候她的最后一程。
李庄将板车上的棺材拉下来,轻轻地放进墓室里。
这时,他似乎终于是再也难以忍耐,两眼里挂满了泪水。点点滴滴,垂在泥土上,形成一个个圆形地斑渍。
“玉饶,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我……”
几乎所以人,包括陆颜一,都以为李庄下一句要说的是一句凄然的爱情表达,因而都别过脸去,不愿打扰。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其貌不扬的脆弱男子,近乎用尽胸腔里所有的力气,吼出了一句:
“我一定会为你查出真相!”
他满脸泪水纵横。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你不是自杀的,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这样走了!”
陆颜一的表情迟缓了一下,忽然背过脸。
轻轻擦拭了一下脸颊。她不喜欢被人看见这些事情。幸而天色还暗,无人发现。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却被另一个地方吸引住了。
这是……
地上,杂草乱生的地方,有一块本不该是车道的地方,草被压得折断深陷,形成了两道轮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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