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厉鬼笑声
随着祭坛上巴卧的呼和,五个番僧轮流近前,依次用法剑劈砍那小儿崇物,那崇物塑像上剑创遍布,血流不止,在那孩童塑像脚下凝成一洼血泊。
李雪笠皱眉说道:“这崇物塑像之内,究竟是颜料,还是血液?为何会依法这般变异之象?”
正当他纳罕之际,只见场中那崇物之象身周旋风一紧,它身上条条被砍痕迹慢慢合拢起来,脚下的鲜血也倒流而回,不过移时之间,那孩童塑像上已经完好如初,身下再无一丝一毫血流痕迹。
围绕这那崇物团团而走的黄衣番僧登时步履一乱,明显能感觉出那五人的惊慌之意,于此同时,墙内的哭声嘎然而止,片刻之后,窃窃笑声从房梁上、砖墙之内传出,声音越来越大,聒噪如同黄昏群鸦,渐渐盖过了番僧吹奏的法乐之声。
在场的军卒和仆役扭头四顾,不少人眼中都有惊恐之意,有人瑟缩后退,口中喃喃说道:“这是鬼笑……厉鬼才能发出这般笑声!”
李雪笠凝神看时,那五个黄衣番僧依然轮番上前,用法剑劈砍崇物之象,但今番那塑像上却毫无伤痕,祭坛上那口乌木棺材震动的越发厉害,棺身首尾接连抬起,离地约有三四寸,一声声砸在砖石之上,砰砰作响,尘土飞扬。
那五个黄衣番僧虽然戴着狰狞面具,但眼神中都能看出迟疑慌乱之情,此刻五人手上的绢索已经在崇物身上绕了数匝,绳索长度越来越短,和那崇物之象的距离也越来越近。黄衣番僧中有人抬头望向祭坛上的巴卧,明显是有求助之意。
那吐蕃女子见这般情形,低声向巴卧说了一句,巴卧缓缓睁眼,怒目而视,口中高声念诵经文,李雪笠勉强听得出他念道:“身与本尊德相相应起,口诵真言如狮吼雷鸣,心念生圆双运入等持,具足明咒行者称希奇……”
诵经完毕,巴卧将手中的赤铜念珠向空中一抛,那念珠之上发出璀璨之光,一扫室内黯淡之氛,那念珠在空中展为一圈,自那圆圈中现出一座菩提塔,五六尺高,以黄金和水晶所铸,六层叠涩,十三层相轮,其上六层覆莲,每层短檐之下都是以水晶雕塑的佛龛,每龛内雕作黄金佛一尊,塔身用银线勾勒出天人图像和蔓草花纹,制作极为精美,金晶耀目,澄光四射,照得室内有如白昼,光彩冲天,一时间令人难以直视。
那座菩提塔出现之后,浮在半空,缓缓向场中飘了过去,在那孩童崇物之象上方停住,悬空而转,塔身下射出一束金光,将那崇物笼罩在内。
那金光甫一照出,房梁和墙壁之内的笑声登时停止,众人见得这般景象,啧啧称奇,也心中稍稍宽慰,惊惧之情渐渐退去。
那五个黄衣番僧见状,将手中绢索放开,一同后退,但见的那金光之内显出人形色彩,如同屏风人像,异彩纷呈,相错乱目。不过数息之间,金光中显出吉祥天母之象,其身侧陆续出现四位部众春天母、夏天母、秋天母、冬天母,将当中崇物之象团团围住。那吉祥天母青面三目,头饰五髑髅冠,口中横咬罗叉,赤发上指,发上是半月之形,在月之上有孔雀的伞盖。
但见诸天母耳环之上,一边饰有狮子,一边挂以蛇身,皆侧身坐在骡背上,踏行在血海之中,右手执金刚短杖,左手执盛血的人头骸,诸天母盯住光圈之内的那座崇物,神情狰狩可怖,作出一副降魔祟之相。
苏蕙看得入神,这是她一次见这般护法神相,觉得颇为新奇,李雪笠在旁解释道:“这吉祥天母是天竺神湿婆的女儿,原来是破坏佛陀成佛的群魔之一,被佛祖降伏后变为佛门护法神,在吐蕃人心中地位尊崇。”
还未等他说完,那金光笼罩之内,燃起熊熊火焰,烟火弥漫,众人只觉得热浪汹涌而至,口干舌燥,不约而同后退数步,方才殿内阴风惨雾之状一扫而空。
众人正在暗自佩服那番僧巴卧的手段时,突然听得殿中砖墙之内传来阵阵吼声,声音似极为痛苦,再看那火光中崇物之象时,那孩童塑像眼耳口鼻之内正流出鲜血,身躯也在烈焰金光之内逐渐瑟缩塌陷下去,四肢弯折而断,发出刺耳的格格之声。
众人在旁边看得心惊动魄,暗自手心出汗之际,突然听得祭坛上一声巨响,但见得那乌木棺椁巨震几下,其下砖石俱碎,那口棺材竟然竖立而起,飞起在半空,朝着巴卧的后脑砸了下去。
那巴卧正在闭目诵咒,似乎在操纵那半空黄金水晶之塔,全然不查后面情形,潘员外见状,惊得双目圆睁,高叫出来,想要施救却是鞭长莫及。
眼见的那口棺材便要砸在巴卧身上,只见得人影一闪,巴卧旁边那吐蕃女子拦在那下坠棺材之前,单手一伸,便将那口巨大的乌木棺材擎住,随后轻叱一声,生生将那棺椁从空中按到地上。
众人惊呼一声,皆惊叹那女子力量之大,那外面棺材乌木所制,分外棺内椁两套,加起来足有几百斤沉,竟让这身材单薄的女子化解了下坠之势,举重若轻一般顶回原处。
李雪笠眯眼望去,但见的那吐蕃女子手臂上隐隐有蓝色荧光闪动,仔细看时,但见她手臂上纹有一条蟒蛇图案,始自右手,口张臂食两指,那纹身图案泛起蓝光,蟒蛇之形缓缓盘绕她手臂蠕蠕而动,宛如活物。
那乌木棺材落地之后,其内事物兀自响动不休,可在那女子单手按压之下,却是再也无法从地上弹起。那泛着莹蓝之光的蟒蛇纹身,慢慢从吐蕃女子手臂和肩颈上滑落,那蛇形摆首吐信,蜿蜒游下,附于棺椁之上,然后层层匝绕,将棺身缠了起来。
李雪笠倒吸一口气,初始只道番僧之中只有那巴卧是厉害人物,却不想这女子也深不可测,看来不能小觑了潘元吉今夜请来的这帮人物,难怪他方才和道隐子等人对峙时不慌不忙,原来自有底气在此。
正当他暗中思量时,巴卧祭出的宝塔下金光闪耀连连,烟火之势更盛,墙内似有千万人一起痛苦嚎叫,只听得猛然爆裂声中,那小儿崇物之象分崩离析,化为一团黑炭之物。
此刻墙内嚎叫之声戛然而止,啸风停歇,殿内骤然静谧无声,连那棺椁之内的闷响也不再发出,众军卒和仆役环视左右,惘惘然如梦初醒一般,各自心中都松了一口气,昂头再看那黄金水晶之塔时,塔座之下的金光渐渐隐去,虚空之中的吉祥天母诸般神像也变得模糊起来,如海市蜃楼般消逝不见。
巴卧睁开眼睛,停止诵咒,他翻腕招手,那座黄金水晶塔从法事道场中央缓缓而回,飘向祭坛,最后浮在乌木棺椁上方,慢慢转动,旁边的吐蕃女子见状,将压在棺材上的右手撤回,站起身来。
五个黄衣番僧望着场地中心那堆崇物残骸,长嘘一口气,几人拿出一张火浣布,将崇物残骸放置其上,堆成三角形模样,然后手摇法铃,口诵密经,将那堆残骸抬出殿外,投向檐下熊熊燃起的一堆柴火之中。
潘元吉见状,胖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他转头对着身后众人说道:“方才上师施展法术,将徘徊在此地的怨魔和恶灵之血肉,招引至那崇物体内,通过法力经咒加持,将那堆积如须弥山之恶物化为无上甘露,奉献于佛、菩萨、空行母、护法众之前,其功德佛法,如同明镜鉴照也!”
说罢,他朝这巴卧躬身施礼,身后仆从也纷纷弯腰躬身,看着宝塔金光之下的巴卧,神情中皆有钦服之意。
李雪笠站在旁边,皱眉沉思,方才潘元吉那般说法,显然是承认此处有邪祟之物了,若是那些妖气徘徊缭绕在寺中也就罢了,可方才那乌木棺椁剧烈摇晃,还要砸向巴卧,这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棺内的潘真珠已经变怪为僵尸?
正当此时,但见对面人群中身影一闪,道隐子和方相氏出列,三两个纵跃便跳上了祭坛,立在那黑色棺椁之前,祭坛上那吐蕃女子柳眉一竖,跨步挡在前面,伸手拦住二人,冷冷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道隐子摇扇笑道:“方才这棺材弄出这么大动静,还不准贫道重新开启勘验么?莫不是你们两人趁机下了什么咒术?抑或是偷天换日,将那女尸移走,换成了其他什么东西?”
李雪笠此时也觉得那道士所言有理,今夜潘真珠尸身一直静卧不动,为何方才番僧做法时她反应如此剧烈?若非方才有人施法阻止,看那般动静,那棺中之物迟早要破棺而出,择人而嗜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他不由快步趋上前去,那边陆颖士和张芬也是一般的想法,一起奔向那祭坛,李雪笠身后的潘元吉见状,也是急步跑了过来,都是想抢上祭坛,赶到那棺椁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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