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化解干戈
李雪笠附耳对她说道:“我现在手上是没有这么多,但我在城郊还有间别墅,可以卖掉,倘若还是不够,那我回到并州之后,再向父亲和兄长借一些罢。”
苏蕙摇头道:“世子,就算是你能凑齐了这些钱,为了这些吐蕃人,白白送出去,值得么?”
“值得。”李雪笠看了看两遍对峙的人,低声说道:“我不觉得长庆会盟是废纸,这二三十年来,边境没有大的冲突,百姓得以修养生息。我见惯了疆场杀戮的情形,实在不想那军民涂炭的情形再现了。另外,今夜的灾变若是从外而起,这两方人还有可能联手御敌,说不定尚有一线生机,倘若外魔未现,便自相残杀,那今夜我等便没有侥幸生还之理了。”
说罢,他朝着方相氏高声说道:“若是太卜令信得过我,我现在便立下字据,一个月之内将黄金万两交付于你。但现在,还请阁下将东本的盔甲兵器还给吐蕃人一方罢。”
方相氏见李雪笠这般说法,思索片刻,有些怏怏不乐,他说道:“既然世子出手如此豪气,愿意为了异邦之人出头,在下哪里好意思要世子这万两黄金?今夜便当是看在世子面子上,便宜了这些吐蕃人!”
说罢,他将手中的盔甲兵器向空中一抛,脚下一顿,地面之上登时现出一滩黑水,汩汩涌动,他身躯倏忽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朴容萨吃了一惊,抬手接住了对方抛过来的铠甲兵刃,道隐子也收敛了法身,冷笑道:“小丫头,你还真以为你这宝轮四兵雷电阵,能困得住我俩?”
朴容萨皱眉不语,她站起身来,围绕着道隐子的阵法消退而去,地上彩色符文如同虫潮一般从四面八方退回她所立之处。她看了李雪笠一眼,哼了一声,转头向巴卧那边走去。
巴卧接过朴容萨交还来的盔甲兵器,嘱咐后面吐蕃武士小心保管,然后叫上朴容萨,一起来到李雪笠和苏蕙近前,鞠躬施礼,说道:“世子劝解纷争,避免了流血冲突,使得止贡赞普盔甲得以归还我邦,贫僧感激不尽。”
李雪笠躬身还礼,说了些谦让之词,巴卧见得身后的朴容萨扭头望向别处,神情郁闷,便说道:“朴容萨,你还未曾向世子表示谢意。方才你着实胆大,敢去以一敌二,你可知那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你自己能对付的了的。冒失出手要吃大亏,还不快谢世子替你解围!”
朴容萨对李雪笠鞠了躬,低声说了句谢,然后扭头转身离去。
巴卧现出无奈之色,对李雪笠说道:“我这徒弟,乃是吐蕃贵族出身,自小骄纵惯了,心性高傲,失礼之处,还请世子原谅。”
李雪笠摆手表示不在意,然后说道:“上师汉文说得如此流利,是否是在中土生活游历过?”
“我年轻之时,”巴卧说道,“曾经在京城太学游学过,修习中土佛理,也钦慕贵国圣贤辈出,礼仪成俗,国运昌盛,后来两国交兵,我也是痛心疾首。”
李雪笠问道:“那看来巴卧上师之前是主和一派了?”
巴卧说道:“长庆会盟条约拟文之事,我也曾出力参与。看得出,世子也像是主和之人,方才一直就在斡旋调解那紧张局面,若是今夜世子不在此地,也许对面的那两个道人,早就按捺不住,对我等出手了。”
李雪笠默然点头,他转头望向祭坛之上的那口棺椁,方才方相氏和古格平措相斗,并未波及那处,看来巴卧设下的结界果然坚固无比。
巴卧见李雪笠望向祭坛,神色微微一变,李雪笠察觉道他神情变化,干脆直接问道:“上师,我不妨直言,我方才在这古寺之中遭遇诸般怪事,险些丢了性命,而后又在地道之中另有奇遇,有人告诉我,今夜之内,天亮之前,那棺椁中女尸定然会有更大的变怪,危及在场中所有人性命。请问上师对那棺中女尸之事了解多少?这其中到底有何蹊跷之处,如何才能防止今夜的灾变?”
巴卧听了李雪笠此言,沉默良久,他内心似乎有犹豫之意,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世子,你我虽不相熟,但能感觉你是生性纯良,具慈悲心之人,想来也是和我佛有缘。但今夜之事,迫于形势,我无法将其中隐情一一告知,至于你所忧心之事,我等受那潘员外和他人之托,也有所准备,祭坛上的黄金水晶塔和如意宝珠等五样瑰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带出蕃界的,跟随贫僧一起做法事的那几个黄衣僧人,也是我门派中的一流好手。世子,我所能告知你的,也只能有这些了,今夜之事,我也是拼尽全力,避免那万劫不复的结果。”
李雪笠沉吟不语,巴卧所说的“受潘员外和他人之托”那他人指的是谁?又是谁能调集这么多法器和番僧来到此地?这些人所图究竟为何?潘员外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
巴卧又问道:“我在世子和旁边这位姑娘身上,还能感觉到一股地缚灵的气息,但那灵气好似对二位并无恶意,想来便是世子口中的奇遇来源罢?”
李雪笠和苏蕙相视一望,觉得面前这番僧好似不像坏人,较之道隐子和方相氏更能令人信赖,便说道:“那是这间古寺的奠基之人,跋摩法师,当初此地为京观变怪之所,害人性命无数,跋摩法师施展神通镇压邪物,并在其上修筑了庙宇。”
“此地原来是京观之所?”巴卧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变,他转头望向祭坛上的棺椁,又看向潘员外仆人搬过来的铜制仪器,眼神中现出了焦灼忧虑之色。
李雪笠和苏蕙同巴卧又谈了几句,躬身施礼而返,陆颖士迎了上来,说道:“世子方才又消弭一场争斗于无形之中,真是善莫大焉。”
李雪笠见得他好似也不想将和吐蕃人的矛盾闹大,心中稍稍宽慰,但看后面几人时,张芬正在和道隐子低声说些什么,好似有不乐之意,方相氏一人独坐在案几之后,闷闷独饮。李雪笠转向陆颖士问道:“你临行之前,范太守有没有交代你说,在必要之时,要挫一挫吐蕃人的气焰?”
陆颖士苦笑道:“哪里有这回事?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番僧和吐蕃武士会现身此地,否则我肯定要多添加人手。那吐蕃人悍勇好斗,可不是好惹的,更何况他们还有曳落河在后面呢。”
李雪笠沉吟不语,但陆颖士随后又说道:“我隐约感觉道隐子和方相氏两人,对今夜之事知晓更多,两人好似都有备而来,有独自行事的权限。至于范太守和两人说过什么,面授了何等机宜,那下官真的就无从知晓了。”
李雪笠也有同感,不管是潘员外、巴卧还是道隐子、方相氏,谈及一些事情时,都给人闪烁其词、云山雾罩之感,却不知自己如何才能知道今夜之事其中内幕所在。
李雪笠又朝对面望去,但见的那些番僧和吐蕃武士围绕在巴卧身边,低声议论什么,有些人显出悲痛愤慨之情,说话时咬牙切齿,想来还在为了古格平措之死愤怒伤心。
阻止决斗容易,却不知如何才能消弭这两群人之间的仇恨?李雪笠默默叹息一声,说道:“让手下军士提高戒备罢,我只怕天亮之前,还有其他事端发生。”
“世子是指吐蕃人还要闹事么?”陆颖士皱眉问道。
李雪笠犹豫了片刻,正要答话,突然听得殿中铜仪上机括响了一声,那金铜仙人和胥徒雕像的左手之箭转动起来,一起指向门外。突然之间,外面军士中响起喧哗惊呼之声,隐约还听得有旁人的负痛惨叫。
李雪笠和陆颖士对望一眼,都是吃了一惊,莫不是外面军卒又和吐蕃人起来冲突?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能不令人头疼?
两人转身飞奔出殿外,见得殿外屋檐之下,一群甲士围在一起,脸上都有惊异之色,却并未见有吐蕃人的踪迹。
两人心中稍安,用力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大声呵令众人安静,借着火把亮光向人群中看时,但见得方才那潘府管家,正俯身趴在一张桌子之下,惨叫连连,脸色煞白,周围众人都是手足无措,还有几人蹲着桌下,一脸惶急之情。
陆颖士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管家在此惨叫?是谁人伤了他?”
旁边一个潘府仆人将方才经过一一道来,方才古格平措和方相氏决斗之后,殿中甲士回到院内,原本案几上的烤羊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潘府的曾管家便带着几个仆役收拾餐具,见得有一桌上的割炙刀具、汤匙和筷子都消失不见。
那割肉刀和汤匙都是金银所制,筷子为象牙质地,价值不菲,潘府众人疑心是有军卒将餐具私自藏起,要求归还,军卒矢口否认,两下便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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