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楼中三怪
听她这么一说,身边之人登时紧张起来,将李雪笠放在地上,准备兵刃法器,要迎击那钟鼓楼之中的妖物,朴容萨低声说道:“后面的妖物追击甚急,不知什么时候便能赶上我等,你们就不要上前了,留神后面。我自己一人过去,尽快将前面楼中的妖鬼之物除掉。”
众人听闻此言,都是吃了一惊,虽然知道朴容萨身手如何,但她若是孤身一人进入那楼中,敌我不明情况之下,后果着实难料,纷纷出言劝阻。朴容萨摇头说道:“眼见得后面追兵将至,我要尽快将这楼宇之内扫荡干净,再趁机在此设阵布防。否则的话,一但我等被妖物包围,肯定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后面的吐蕃武士不解问道:“明知其中藏有妖物,郡主为何一定要进此楼宇?再此地多费力气,还耽搁我等奔逃时间?”
旁边年长黄衣番僧若有所思,说道:“那中土术士设下阵势干扰我等结阵,而这妖物巢穴之中的阴惨妖氛,或许可以暂时为我等所用,用妖气翳庇,藏匿行踪,混淆其耳目,赢得片刻结阵之机?”
众人还在思索之时,朴容萨已经踏步而前,手中并无任何法器,众人虽然担心她安危,但也须提防后面来袭之敌,无奈之下只得目送她向那钟鼓楼走去,心中皆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朴容萨孤身一人行走于齐腰荒草之中,眼见得便要到了楼下,那楼内的钟声戛然而止,周围一片寂静,连虫鸣蛙啼也不曾听闻,她冷笑一声,望着那座楼说道:“变怪之物,还知晓敲钟奏鸣,是想将人速速引来,招致败亡么?”
话音未落,但听得前后左右的地下发出呜咽之声,后面众人也听闻不对,遥遥呼喝,提醒她小心,朴容萨站立不动,静观其变,但见得以自己为中心,数丈之内的蒿草艾麻纷纷枯萎倒伏而下,扑簌簌形成一个圆形,那些枯草倒伏之后,地面上露出十余套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有衙役皂服,有团练军盔甲衣裤,还有僧侣之人的服饰,有的崭新,有的破旧不堪,每套衣服下边,皆是有一汪血泊,那血迹还在不断扩大之中。
远处的人看得清楚,都是倒吸一口冷气,朴容萨见得这般形状,不为所动,绕过堆堆衣物继续向前走去,冷笑说道:“我道尔等有什么能耐,原来就这些本事?用血污之衣来吓唬我?不过如此。”说罢,她伸手遥遥一推,面前丈余之外的钟鼓楼大门轰然裂开,烟尘四起。
朴容萨不顾身旁怪异之状,缓缓前行,但见得她手臂之上的各色纹身图案泛起点点蓝色荧光,显然是在凝神蓄力,准备和潜伏的妖物格斗。
在她将行踏入那扇门之时,她身后散落的一件件衣服自地面而起,被抛向空中,在那衣服和血水之下,突然冒出一具具人形,皆是肌肤青黑,枯槁干瘦,蓬头垢面,双眼赤红,双目流出血泪,朝着朴容萨站定,默然静立片刻之后,同时弯腰下去,四肢着地,疾速向她狂奔而去。
仓促之下,后面吐蕃人见这般情形,都是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出声警示,但见得那些人已经纵身一跃,口中哮吼有声,飞扑聚在一处,如同人墙一般,将朴容萨推入那楼门之内,原本破裂在地的门板碎片自地浮起,层层叠叠堆砌而上,瞬时间将大门严严封上。
后面的吐蕃武士见了这等情形,纷纷举刀高叫,便要冲入那钟鼓楼内,有番僧横臂拦住,低声说道:“这些僵尸怨鬼还不是郡主的对手,你们去了也只会给她添乱,在此静候郡主的消息罢。”
众武士作色说道:“那些妖物数量众多,又占据先机,将郡主围困楼中,我等怎可袖手旁观不理?”
话音未落,但听得钟鼓楼内传出凄厉嚎叫之声,似兽非人,连续不绝,空中血腥之气大盛,接着便见得一团黑暗之中,闪过数道金色电光,噼啪作响,映照窗棂,飙然转瞬即灭,随后窗棂破碎,一物从屋内倏忽飞出,滚落在众人面前,定睛看时,是一干枯人头,停止滚动后瞪着众人,眼中红光渐渐消逝,唇中利齿还在张合不停,仿佛还想继续撕咬啃噬一般。
众人挂记朴容萨安危,顾不得理会面前的头颅,继续向那楼内望去,但见得其中光焰不再闪现,搏斗哮吼之声也不复听闻,寂静片刻之后,听得有人踏步上楼之声,想来是朴容萨格杀了这些围攻她的僵尸之怪,正在迈向二楼。
有武士心中稍安,四处张望,低声问道:“为何郡主还不召唤我等进去?难道这楼宇中还有其他的妖物?”
人群中有番僧说道:“这些僵尸变怪不久,生前是普通凡人,也只胜在数量众多而已,寄居在这楼中的真正厉害之物,还未曾露面。”说罢,他蹙眉望向那钟鼓楼二层,盯着方才出现灯烛之光的房间,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握紧了手中的金刚杵,心中默诵起了祈祷经文。
朴容萨方才在楼中底层一一击杀了围攻自己的僵尸之怪,她将金色蛇形长鞭收拢在右臂之上,左右四顾,见得楼内四壁画着魑魅魍魉、地狱刑求之图,颜色鲜红,似用鲜血染成,匆匆一瞥之时,见得好似画得是佛之末法时代,魔物作乱之事,笔法勾画凌厉,气势森然。她冷笑一声,知道是这其中妖邪之物惑乱自己心智的变怪之象,不复再看,确认底层无异样之后,向着二层楼梯缓缓踏步而去。
在昏暗之中,朴容萨运起神通,双目瞳仁之中闪动金光,黑暗之中景象历历在目,这阁楼阶梯上灰尘厚厚一层,又有杂乱脚印,显然是不久之前有人来过,且是仓惶逃窜下楼,想来定然遇到了惊变骇异之事。
朴容萨正在思量之间,只觉得左脚突然一沉,心中一惊时,低头向下看去,但见的左足不知何时踏入一汪浅水之中,要拔足而出,只觉得腿脚反而越陷越深,一团黑暗之中,那汪水泊好似变幻为一张人面,面目狰狞,自己的脚腕以下,已经没入那人面的口齿之中。
朴容萨微微一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得那凶恶人面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行瘟使者……说要给咱献上满意的祭品,你果然来了,他还真是守信之人!”
朴容萨凝神向下看去,但见得那汪水泊中的人面脸色惨白,嘴唇鲜红,如同溺毙之人一般,自己脚踝之下冰冷彻骨,想用力拔出时,只觉得如同陷入泥淖之中一般,小腿也没入其中,那地上人面嗬嗬而笑,说道:“陷进了我的法术神域之中,就算是你有九牛之力,也难以脱身,乖乖等死罢!”
朴容萨突然停止挣扎,俯身蹲下,对着那张人脸说道:“蛮牛之力若是不行的话,那般若龙象之力如何,不知你能承受的住么?”说罢,她冷笑一声,右拳握紧举起,原本缠绕在她右臂之上的匝匝长鞭闪现夺目金光,她轻吟一声咒语,右拳闪电般砸落,木屑乱飞之间,将地上轰出一个圆形巨坑。
轰然之声中,朴容萨已经脱身而出,但见得楼梯碎裂为数断,倒塌下去,坠入一楼之中,碎砖木块之间,躺倒着一个躯体半透明之人,那人湿发淋漓,神色惨然,如同刚从水中冒出一般,他半边脸孔被朴容萨一拳轰飞,伤处汩汩涌出清水,他从废墟中挣扎而起,望着朴容萨,捂脸负痛,大声嚎叫不已。
那人嚎了两声,自觉非朴容萨对手,身躯一矮,要化成一滩清水遁去,却不想背后脖颈一紧,朴容萨不知何时闪现于其后,扼住了那妖物颈部,令其变幻不得,只见得朴容萨靠近他耳边,冷冰冰说道:“你方才说行瘟使者,那又是谁?”
那人形妖物喉咙格格作响,就是说不出话来,朴容萨将指尖之力稍稍一松,等待那妖物开口说话,但听得他咳嗽两声,突然大声叫道:“还不快动手,真的要看我被这女人弄死么!”
说罢,他身躯陡转,下半截躯体幻化为一股漩涡激流,将朴容萨卷入其中,朴容萨惊怒交加,手上用力,将那妖物脖颈折断,那人形头颅一歪,化为一滩清水洒落地面,朴容萨急退之时,身躯却一时间行动不得,正在这刹那之间,一楼中莲台上,原本列坐连跏跌的罗汉塑像微微晃动一下,疾速飞至,瞬时撞至朴容萨身上,那塑像有丈余之高,上千斤重,登时便将她砸飞出去顶在墙壁之上,座台上其余或坐或卧的罗汉之象也依次晃动,凌空而起,一尊又一尊砸向朴容萨,毫不停歇。
砖石碎裂轰鸣之声良久乃寂,烟尘四散,楼内底层一片狼藉,瓦木倾坠,外墙洞穿倒坍,缺口处却又被碎裂石像躯体掩埋的严严实实,片刻之后,地板上现出一滩水渍痕迹,那滩水渍慢慢变大,从中冒出方才的那湿发男子,但见他喘息不定,脖颈上青黑一片,他上下抚摸,狼狈后退,咳嗽自语道:“没想到这祭品如此生猛,方才险些将我头颅拧掉,这疯女人真是危险……”
“呵呵呵,”背后传来瓮声瓮气的笑声,但见得座台之上最后一尊罗汉石像发出光彩,室内异光如昼,那石像容姿甚伟,站立而起,跳在地上,越过那水渍妖物,缓缓走向墙角碎石瓦砾,脚步之声隆隆,只听得那物说道:“那女子手段很高强么?俺怎么没有觉得?现在不也是一样死掉了。”
话音未落,墙角那堆碎石之中突然发出簌簌之声,在砖石缝隙中,闪电般探出一截金光长鞭,在地上疾走如同游蛇,只是瞬息之间,便攀附在那罗汉石像脚腕之上,如同藤蔓附木,顷刻便将那石像全身束缚,那罗汉石像惊觉不对,奋力挣扎,那金光长鞭已经牢牢嵌入石像四肢躯干之内,捆缚之处嗤嗤白烟升腾,勒得那石像巨物张口惨呼。
墙角碎石轰然飞扬半空,朴容萨从中站立而起,额角隐然有血迹流出,她面上显出怒容,左手梳理长发,将那金光长鞭握在右手之中,她上下打量这庞然石像,用力将长鞭一勒,切齿说道:“方才那些石头砸得我真是疼痛,你这妖物还有几分蛮力么?区区一个妖邪,还敢冒充佛门护法神之象,你在此究竟做了多少邪恶之事?”
那罗汉石像被朴容萨法术勒得动弹不得,痛苦万分,自知不敌,嗡声叫道:“俺昔日偷藏在跋摩法师寺外,每听经声明朗,修得些许神通,几百年修炼不易,还望女菩萨慈悲、饶命!”
朴容萨哪里肯听,双手握鞭用力一掣,长鞭上金光大盛,那罗汉石像妖物惨叫一声,从双眸口鼻之中喷出烟气,随即体表肌肤寸寸碎裂,裂隙之中赫然现出赤红火光,犹如熔岩在其体内奔涌不息一般,那罗汉石像叫声越发惨烈,双眼射出三尺明火,躯体随即崩裂溅射开来,碎块如同星陨烧炭。
朴容萨冷笑一声,收起长鞭,左右四顾,却不见了那水渍之妖,正在寻觅之时,突然感觉面前一寒,一股无形之力将她身躯攫住,浮在空中,上冲而起,狠狠掼在屋顶之上,她身躯撞碎楼板,一连穿过数层,来到了顶楼之上。
朴容萨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恍惚见得自己为一股旋风携裹,依稀似有一黑脸男子面孔时隐时现于旋风之中,正阴沉沉低声窃笑,还未来得及施法相抗,自己头颅好似撞在一截横梁巨木之上,头晕目眩之际,抬眼看时,但见得那是用来撞击巨钟的钟杵。
不待她反应过来,那钟杵上的两截铁链同时断开飞出,相互交错,如蟒蛇般紧紧缠绕住她脖颈,将朴容萨悬勒在半空。
朴容萨只觉得气息一窒,呼吸艰难,用力掰扯那数道铁链之时,却纹丝不动,心中暗叫不妙,听着方才抓住自己妖物的笑声就在身后,她屏息用力,狠狠向后一拳挥去,但拳落空出,冷风呼啸,毫不着力,无法奈何那妖物半分。
朴容萨被吊在钟架之上,挣扎不得,慢慢停止动作,片刻之后,周围旋风停歇,虚空之中渐渐变幻出半具实体,为一干瘦黑面男子,只听得他自语说道:“方才你用长鞭勒死我的兄弟,现在一报还一报,我也送你同一般的死法……”
说罢,他从钟鼓楼顶层向下望去,但见得伫立在远方的番僧和吐蕃武士正陷入苦斗,被一片恣肆汪洋之水包围,不断有人被拖入水下,方才那水渍妖物正在其中兴风作浪,好似甚是得意,那风中的黑脸男子说道:“你的部众也马上随之而去,黄泉路上应该不会孤单……”说罢,他狞笑起来,舔舐嘴唇,慢慢飘向朴容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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