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吉祥天女
那黑脸妖物离得朴容萨丈余之远时,停住身形,似乎还不放心一般,又静立等待了移时,见得朴容萨身躯一动不动,不再挣扎,白色氤氲之气从她七窍之中飘散而出,仿佛三魂七魄出窍一般,飘向半空,随即消逝在夜风之中。
那黑脸妖物见得这般情形,不禁嘲笑道:“我还道这番邦之人修为能有多深,原来尸体尚未冷透,魂灵便先行消散了?”
当下他便抛去了忌惮之心,身躯顿时模糊不见,下一刻旋风卷起,他半透明的身形渐渐出现在朴容萨身侧,那妖物伸出右手,用三指捏住她下巴,饶有兴趣侧头而看,嘿嘿冷笑道:“刚才未曾仔细查看,这女子生得还蛮标致的……”
说着,那妖物张开唇吻,便要向朴容萨身上凑去,还未等他靠近,只觉得头顶上方白光一亮,有物闪耀如金乌,瞬间那钟鼓楼顶亮如白昼,那妖物吃了一惊,以手遮目,身形疾速而退,化为啸风消逝在空中,它浮于虚空之中,隐匿身形,心中惊疑不定,方才朴容萨明明已经被自己用铁链扼住脖颈,呼吸皆无,此刻有怎生还能有如此异常之象显出?
那妖物抬眼望去,但见得自朴容萨面孔五官上散发出去的白色氤氲之气,消失在半空之后,竟然又在她头顶两三丈高的地方重新聚拢,凝结成形,变幻为一尊妇人之象,那人像肤色洁白,头上有高耸的发髻和花冠,面上有三只细长的眼睛,流露出和善的目光,坐于莲座之上,右手拿一支白杆的长羽箭,左手端一只宝碗,那人象背后射出无数道白色异光,视之令人目眩神迷。
那藏身于风中的妖物困惑不解,却不知道这妇人之象来历如何,看似文静娴雅,毫无威慑之力可言,正在他思量之时,钟鼓楼下正在结阵御敌的番僧和武士望见了顶楼上的妇人光焰之象,都是大声呼喊,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是精神为之一振的模样。
那风中妖物见得楼下之人这般表现,嘀咕一声,转头再望向朴容萨方向时,却不由地大吃一惊,但见她头顶上方的妇人之象不知何时间变幻模样,通体变为紫色,肌肤上刻有无数符文,面目丑陋凶狠,她头戴五骷髅冠,头发竖立噼啪燃烧,变幻为橘红色火焰,火焰之中还藏有一轮半月之形,脸上三目睁得圆而鼓,大嘴如盆,露出两颗尖牙,脖子上挂着两串人骨念珠,一串是干骨制成,一串是湿骨所做,举手投足之间,那人像身上的愤怒憎恶之气如同潮水般扩散向四周,只听得霍然有声时,朴容萨旁边倾倒歪斜的巨钟碎裂开来,合抱之木粗细的钟杵也翻滚而飞,直坠楼下。
藏在风中妖物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记避让后退,眼睁睁看着那尊紫色丑陋愤怒女像从空中而降,缓缓附着在朴容萨身躯之上,光焰人形和她肉身慢慢叠合为一体,现出重影之象,朴容萨头发脸孔皆燃起橘红色火焰,原本牢牢扼住她脖颈的那数道铁链在焰火灼烧之下,熔化为铁水淋漓垂落,朴容萨落在地上,双目睁开,缓缓舒展身躯,望着面前夜风呼啸的空中,冷笑说道:“原来这三个妖物之中,你的法术是最强的,也是隐匿最深的,一开始我竟然没能觉察到你的存在。”
那风中的妖物此刻方才反应过来,他心中暗叫不妙,变幻方位而不露行迹,在朴容萨身边不停移动,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只听他说道:“你这丑陋女子,说我等是妖物,那你现在这幅模样又是什么,魔女么?”
朴容萨冷笑不语,静立不动,那风中妖物围绕她盘旋数圈,心中焦躁,双手一送,搅动一团黑色旋风扑面袭至,那团风有水缸粗细,其中寒光闪烁,有千把利刃藏匿其中,意图将朴容萨搅为一团肉泥。
朴容萨将手一指,脖颈上一串人骨念珠向前飞出,抵住那旋风来势,听得铿锵铮鸣之时不绝于耳,火星四溅,片刻之后,那妖物搅动的旋风消弭无形,银色利刃碎片散落一地,念珠重新回到她手中,绕着朴容萨指尖团团而转。
那风中的妖物吃了一惊,不想施展绝技也无法将对方奈何,不由地有了怯战之意,朴容萨脸上三目圆睁,望向他藏身的方位,笑道:“想跑么,现在的你,在我面前可是毫无遁形之处!”
说罢,她随手将手中那串念珠抛出,那珠子在空中折返而飞,如同游隼扑雀,一连变换数个方向,最后向下一套,似乎在扑捉虚空之中隐身之物一般。
那串念珠倏忽一紧,却又掉落在地,其上半空,传来那风中妖物的得意啸声,只见得他在风中现出模糊身形,说道:“即便是我打不过你,你也休想捉住我,你见过谁能捉住风?”
朴容萨将眉头一皱,用手将脖颈上另一串念珠扯断,手持一端,用力向那半空之中的劈头打了过去,但念珠之鞭划过那妖物躯体,重重落在地面之上,小半屋角随即裂开,有倾塌之势。
那妖物毫发无伤,一飞冲天,居高临下望着朴容萨,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即蠢又丑的女子,都说了你的招式无用了,还继续白费力气!即便是你再厉害,今夜也难逃一死,属于我等妖族的时代马上便要来临了……”
正当他仰头而笑时,无意间扫过地上的人群,咦了一声,凝神观看片刻,说道:“你们同伙之中,竟然还有那样的人物?他本来该加入我等的,可惜马上便要死了,真是浪费了黑暗之血……”
正当他自语之际,朴容萨已经收回地上的两截念珠,将其合并为一条长链,她双手绷紧念珠之链,张口在其上缓缓嘘气,转瞬间那念珠之上便燃起熊熊烈焰,待到那风中妖物转回头来望向她时,朴容萨已经疾速转动那念珠长链,风搅火动,气旋暴作,沙石倒走,那半空中的妖物只觉得身躯一沉,竟然似被一股巨大吸力拖着坠向地面。
那风中的妖物大为惊骇,竭力想挣脱而去时,身躯却好似被吸入漩涡之中,只听得朴容萨在地面上说道:“用风来捕捉风,这次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那妖物恍然大悟,原来是朴容萨施法搅动气旋,将自己身形困住,陡然间生出恐惧之意,正要张口大叫时,自己已经被对方吸入念珠之链中,风中藏着的身躯登时现形,燃起熊熊火焰,那妖物痛苦挣扎,却是分毫不能脱身,在尖叫之声中,躯干四分五裂,随后燃为灰烬落下。
朴容萨停住转动念珠,望着那妖物残躯余烬,收敛法身,身体恢复原状,她脸色苍白,胸口起伏不定,喘息急促,樱唇全无血色。她暗自苦笑一声,这一次赢得却是不易。
朴容萨伸手整理鬓发,擦拭脸上尘淄,歇息片刻后,踱步向前,蹲下身去,用手拨开那风中妖物的尸身残骸,从其中检出四五块鸡卵大小的黑色晶石,收拢放入皮袋之中,起身向楼外望去,但见得几个番僧联手施法,已经压制住那湿发妖物,眼见得便要得胜。
朴容萨急趋向砖墙一侧,俯身正要开口向众人喊些什么,却是喉咙一甜,嗓中涌出一股血腥之气,她咳嗽了两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再向众人方向看时,番僧已经祭出法器,将那湿发妖物格毙当场,原本困住众人的汪洋水泊,现在也消退而去。
朴容萨看得这般情形,微微叹气,她下得楼来,到众人面前,见得方才搏斗中,除一人溺水昏迷,其余的番僧和武士仅是受了轻伤,心中稍稍宽慰,又看得旁边那湿发人形妖物,被番僧祭起的金印打塌了头颅,又身中数箭,神魂飘散,身躯伤口上汩汩清水冒出,残躯渐次变为一具透明皮囊,贴伏在地面之上。
旁边人见她表情,问道:“我等格毙此妖,为何郡主还有惋惜之意?”朴容萨苦笑说道:“方才我还想留他一口气,逼问事情,既然事已如此,那便罢了。”
众人向她追问方才楼内的遭遇,朴容萨轻描淡写简单说来,众人见她虽不言辛苦,但刚才在顶楼上施法现出吉祥天女法身,情形定然是凶险万分,藏身于这钟鼓楼中的妖物,看来非同一般。
众人在心中默默钦服,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得半空之中鹰啼再起,声音比方才更加急促锐利,众人左右四顾,但见得空地边缘已经升起淡淡阴惨黑烟,还未来得及庆幸己方斩杀这三只厉害妖物,心中焦灼之情便再次燃起。
朴容萨右手一抖,金光长鞭卷住那湿发妖物的尸骸,一声咒语吟诵后,火光燃起,迅速将那妖物尸身携裹在内,火舌窜起半天,移时后方才熄灭下去,朴容萨俯身在妖尸残骸中翻检一番,挑出了四五块形如云母的透明晶石,也是放入了刚才皮袋之中。
众人看得她这般举动,皆是疑惑不解,朴容萨摇头说道:“时间急迫,没工夫解释了,我等快些进入那钟鼓之楼,各位师兄祭法器尝试结界,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了。”
众人听得此言,不敢怠慢,簇拥着朴容萨一起进入那废弃旧楼,在她指挥下将李雪笠放在二楼之上,几个番僧测算方位,商议阵法,遥遥隔开,重新取出法器,或钉入地下,或楔入砖石之中,在墙面书符画咒,吟诵经文,一番做法后,但见得今番果然不同上次,结界之光由点连为数条光焰线形,随后法力波纹荡漾开去,勉强将二楼整层覆盖起来。
几个武士见了这般模样,都显出兴奋之意,朴容萨端详这结界片刻,暗自微微摇头叹息,这时几个黄衣番僧走上来,低声说道:“我等竭尽全力,也只能作成此般结界了,着实惭愧!”
朴容萨微笑说道:“我不察那两个汉人术士的计策,中了别人算计,在这般情况下诸位还能结成御守屏障,已经难得可贵了,再说我几人这次带来的瑰宝之器都留在了大殿,作为镇压那女尸之用,现在手头并无多少可用利器,又如何能归罪于各位师兄?”
领头的番僧说道:“话虽如此,但现在我等深陷重围,能依仗的也只有结界法阵了,本来以为此结界威势能更炽烈一些,却不想它只能守,却无法攻,实在愧对郡主所托。”
朴容萨心知他所言皆是实情,即便这结阵之术只能防守,面对马上来到的如潮般的妖物,又能坚持多长时间?若是这妖物之中再有一个如同那鹿首妖物一般厉害的角色……她不愿继续想下去了。
朴容萨叹息一声,随即说道:“这楼底层之中,还躺着一个土石之妖物的残骸,方才也是为我用太阳真火烧死,还请各位在它残骸中寻找一物。”
说着,她从皮袋中掏出方才收集的两个妖物的遗骸,颜色一黑一白,形状各异,好似是精魅魂魄凝结形成之物,众番僧疑惑道:“郡主为何要收敛此物?”
朴容萨说道:“我等所携带法器有限,又身处敌人施法阵列之中,我担心不久之后便难以抵御妖物侵袭,还是尽可能收集可用之资,我在楼外迎击妖物时也用得上。”
众番僧听闻此言,都是大吃一惊,朴容萨方才施展吉祥天女法身,已经消耗甚巨,现在脸色依旧苍白,她竟然还打算要出阵迎击来犯之敌?众人纷纷力劝不可,但朴容萨固执不从,番僧无奈之下,只好下楼替她找寻土石妖物的残留之物,翻检之后,残砖断石之中发现了十余枚螺形之物,坚硬如金玉,颜色淡黄。
朴容萨将皮袋中的其他遗骸也倒在地上,盘腿坐下,借着法阵光晕,用匕首在其上蚀刻出细细符文,旁边人不解其意,也不便打扰发问。
众番僧回到阵脚之处继续诵咒,寄希望于加固法阵威势,能覆盖住全楼范围,武士则是磨刀束甲,校准弓弦,然后推开窗户四处观望,等待着妖物前锋的逼近,周围一片静谧,那只白尾鹰在天上振翅盘旋,也不再发出啼叫,众人心知妖物已经迫近,心中皆是如同压了铅块一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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