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暗流
看见葛子榆站在高一三班门口朝里挥手,班级里的女生更加坚定了先前对这位转校生的想法——和葛子榆扯上关系之后可就不止是“看起来不好相处”这样简单了。
虽然早就被稳健地落实了渣男名号,但前仆后继的女生还是不在少数,温柔体贴好相处,成绩优越,会弹吉他,还在校园里有自己的乐队,这也太拽了吧。
或许每个女生都想通过尝试证明自己在他眼里或许与众不同,所以即便明知飞蛾扑火也会忍不住向往,至少他和每个人交往的时候都温柔得没话说。
宁绡穿过人群视线从后门窜出去,距离上次见到这个少年已经过去两年半了。
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脸部线条也更硬朗了,眉眼还是如出一辙的清晰。
他正微笑着看向自己,语气里掺着不易察觉地谴责,“一言不发地消失,再默不作声地回来,如果不是唐穗说漏了嘴,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宁绡兴高采烈的脸上攀上一丝尴尬,解释,“本来我以为根本不会回来了,所以才没和你们说,结果爸爸公司在海外的经营状况不尽人意,所以才临时决定回来,我也是不久前才被告知的…不过宁焕吵着闹着要见你,我迟早也要告诉你的!”
葛子榆似是有点无奈,苦笑,“那你欠我的五千块还准不准备还了?”
宁绡这才恍然大悟,听到讯息第一时间赶来原来是为了追债。
女生摸了摸口袋讪笑,“抱歉了葛子榆…还得缓两天,刚交完住宿费,还得等到我周末回家才行。”
葛子榆抱臂佯装生气,在宁绡突然消失之后他就没再指望过五千块的事,能再次见到她,不论如何都是比追债更有意义的事情。
宁绡苦恼地垂头,继而灵光一闪,“姚文瑛!先让文瑛帮我垫付,我再还给她!”
说着就要往隔壁班去,葛子榆伸手拉住她,轻笑,“我开玩笑的,已经等了你这么久,再等一周有什么关系。”
宁绡脸上又换回了往日的轻快,“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去了,周末空一天给我好吗,宁焕都想死你了。”
没等对方回应,宁绡就蹦跶着跑回教室里去,好像所有的烦恼琐事都事不关己。
葛子榆望着她欢快的背影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眸难得阴沉。
此时一个在仍然留有冬季凉意的三月穿着短裙的女生端着水杯经过,不偏不倚轻飘飘地撞在葛子榆身上,水杯里的温水洒了一些在男生身上,女生连忙低着头道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眼神落在葛子榆身上,大概是期待他温柔地宽慰。
可惜这样的“偶遇”选错了时间。
葛子榆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去——宁绡,既然你回来了,那之前被我息事宁人遗忘的过节就不能一笔带过了,我们之间的账,可远不止五千块钱那样简单。
…
吃完午饭唐穗被隔壁班的女生拉走聊天,姚文瑛一个人往教学楼走,刚路过阶梯教室就听见里面传来女生尖锐的声线。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有什么权利赶我们走?再说我们每天都在这里练习,怎么就你事多呢!”
脚步在听见另一道熟悉的女声时停驻,“阶梯教室是公共场所,你们在这里练竖笛还有理了?音乐教室是摆设是吗?”
从窗口望进去,宁绡气鼓鼓地撑着桌面据理力争,对面的三个女生也毫不退让,“你也说了这里是公共场所,凭什么你能待在这里我们就不能使用?音乐教室那么远,一个来回都上课了!”
宁绡接着厉声道,“你们想待在这里请便,但是发出这么大的噪音还想让我置若罔闻,在公共场所影响别人你们怎么还有理了?”
“你说谁发出噪音呢!”
眼看几个女生就要动手,姚文瑛急忙推门劝架,拿着竖笛的女生回过头来,“你又是谁啊?”
边上一个曾经打过交道的女生眼睛一亮,“哦,是四班的英语课代表,姚文瑛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嘛,先来后到的道理谁还不懂了!”
被寄予厚望的课代表同学此刻正望着对面阵营尖叫道,“宁绡!”冲过去一把抱住久违的朋友,“真的是你啊!怎么都不来和我打个招呼!”
转学第一天就和别人吵成一团,还真是宁绡大小姐的作风。
宁绡同样激动不已,两个女孩抱着尖叫,预料之外的场面弄得另外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和旁人对立本就不是姚文瑛的作风,正当她准备借着叙旧名义拉着宁绡溜走的时候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于是松开宁绡转头面对三个女生抱歉道,“不好意思,不过马上英语组要用阶梯教室开会,恐怕你们也不能在这里练竖笛了,还是麻烦你们去艺术楼吧。”
女生半信半疑,但还是有些不满地转头离开了。
宁绡满脸感激,“我就知道你肯定向着我,等我填好这几张表你带我在校园里转转吧!”
“你就填几张表还不允许别人出声了,又不是在写作业。”
“这怎么能怪我,还不是因为她们吹得实在太难听了!”
姚文瑛无奈,宁绡的大小姐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也不知道在澳洲是怎样生存下来的。
没因为没事找事被揍扁已然万幸。
等宁小姐填完几张表格,姚文瑛才提起早在嘴边的英语节事宜,宁绡理着纸张轻快地说,“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英语作文和演讲比赛吗,作文的事情交给我,你随便写,只管写完就好,我帮你修改就是了。还有演讲比赛,不就是动员问题吗,给他们点蝇头小惠保管抢着报名啊!”
不愧是社会经验丰富的人,姚文瑛撑着头等待她指教,宁绡接着提议,“比方说下次考试额外加分啊,或者在期末履历上表彰,或者下次班委竞选优先考虑,总之你去找英语老师讨点好处,大家肯定争先恐后,哪怕是零食奖励都会有人买单的。”
姚文瑛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靠着许久未见的好友高兴,“一出现就帮我解决问题,爱死你了宁绡。”
宁绡也跟着嫣然一笑。
——两年半时间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络,以为你真的会就这样消失,像提前下车的乘客,连道别都没有留下,却突如其来地转学给我带来久别重逢的惊喜,刚碰面就替我解决了苦恼许久的问题。
样貌,性格,微笑时候的嘴唇弧度,都和离开的时候如出一辙,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只是为什么,明明早操前就到了,明明就在隔壁班而已,却不来找我。
为什么呢宁绡,为什么要逃避。
…
和唐穗在路口道别,然后拐进树荫茂密的小巷。
走到尽头左转,更深邃的巷子两侧是斑驳的围墙,墙面上攀附着藤蔓,夏天的时候墙上会开满鲜艳的橙色牵牛花。
巷子两侧是老旧的楼房,门口摆着盆栽和摇椅,此时华灯初上,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
在道路尽头左转,风吹雨打之下墙面有点掉漆的小楼引入眼帘,六层高,屹立在一片初春翠绿的新叶之间。
楼栋门口有两级台阶,下面那节矮一些,上面那节高一些。
葛子榆坐在台阶上看书,听见脚步声响抬头,撞上姚文瑛淡漠的视线。
葛子榆总是喜欢坐在这两节台阶上,看书写作业或是打游戏,好像从刚搬过来开始就是这样。
此时他敞着秋季校服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灰色卫衣,校裤裤脚卷了几道边,露出雪白的球鞋,头顶的短直发乖巧地覆住额头,楼道口的橙黄色灯光在他头顶落下光圈,眼神轻轻地落在女生身上,像只趴在墙角的小狗。
姚文瑛在半秒内挥走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以往她都是目不斜视地掏钥匙开门,今天却不知为何在他身边驻足,跟着也在台阶上坐下。
“还没来及恭喜你,喜提吉他比赛冠军。”
葛子榆轻笑,“我怎么听着不像恭喜,像讽刺。”
姚文瑛望着他眼尾微微下垂的狗眼,挑眉道,“狗眼看人低。”
葛子榆合上书回想,“我今天好像没有得罪你,姚小姐心情不好犯不着拿我撒气。”
“这你就猜错了,我今天心情大好。”
葛子榆抬眉,“怎么,因为宁绡?”
姚文瑛顺着话头接下去,“对啊,姐妹重逢,再高兴不过。”
葛子榆看了她片刻,女生脸上似乎没有多余的情绪,于是收起了提点的主意,转而提起小事,“如果你知道宁绡准备让你帮忙垫付欠我的五千块钱,可能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姚文瑛微微蹙眉。
宁绡问葛子榆借钱,怎么听都只能用荒唐来形容。
宁绡大小姐家境有多优越从她阔气的手笔就显而易见,这时候不问爸爸借钱反倒问葛子榆借就说不过去,况且借了钱失踪怎么也不像是宁绡会做出来的事。
不告而别,又突然空降到隔壁班…还能继续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吗?
姚文瑛似乎依旧沉浸在闺蜜重逢的欣喜里,哼着歌不闻不问地翻钥匙开门。
葛子榆似乎也对别人的事情毫不在意,重新低头看起书。
…
宁绡的提议果然靠谱,和英语老师敲定了学期末档案里的额外加分,果然演讲比赛的名额立马爆满,连后桌的英语文盲也忍不住探头,“欸姚文瑛,我要是初赛一轮游,还能不能拿到加分?”
同桌钱墨首先听不下去,一把按回他的脑门,“拉倒吧你就别丢人现眼了。”
然后凑到姚文瑛桌边,“我怎么样?我报名听起来靠谱多了吧?”
姚文瑛转着笔斜了他一眼作为回应,钱墨撑着头谄媚,“那我拿一手小道消息交换,是不是很合理?”
姚文瑛正有些心动地转头,唐穗就从后门一路飞过来,挤开坐在姚文瑛边上的钱墨,神神秘秘地说,“九班那个周以嫣,和你邻居在一起了!”
立在桌边的钱墨满脸呆滞地望着从天而降的唐穗,唐穗朝他眨眨眼,不满道,“别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抢你位置的动作粗暴了点吗,习惯就好。”
男生满脸黑线,“你抢走了我英语档案的加分啊!!”
唐穗敷衍地陪了个笑脸就没再搭理他,转头望着低头写字的姚文瑛,“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姚文瑛抬了抬头,“他就是和猪在一起了我也不会意外。”
回想一下九班那个叫周以嫣的女生,除了样貌和有些高傲的性格以外一无所知,应该和他以往的每一个女友都差不多吧——漂亮,自信,又愿意向他表白,葛子榆大概对这样的女生来者不拒。
唐穗神情有点失望,“我还以为能吓你一跳呢,毕竟她可是庄曙的前女友。”
“什么?”
这次反倒惊讶起来,“你是说,留级两年,上次在南门看见躺在血泊里的那个庄曙?”
印象很深。
第一次真实地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是在去年寒假之后刚开学的那段时间。
某天放学和唐穗一起去买文具,于是走了不常走的学校南门,刚靠近门口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几乎在校门正中央的方向,地面上一片猩红,几个路人围在周围焦急又不敢上前,只好手无足策地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血泊中央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满身伤痕的男生,上衣穿着私服只穿了校裤,浑身沾染血色,沾湿的头发黏在脸上,模糊的面容上看不清是伤口还是血痕。
姚文瑛本来只是想看一眼就走,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观赏的场面。
谁知躺在地上的男生突然伸手精准地握住了她卷起裤脚下的脚腕,手指冰冷,在暗红色血迹的映衬下雪白如瓷,有些吓人。
站在一旁挽着姚文瑛的唐穗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要拉着她想逃走,可是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又不敢用力,焦灼地苦笑,“哥,你别碰瓷呀!”
姚文瑛只好蹲下身凑近,对方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咬牙切齿的模样,大概是个人名,可惜他迷糊地口齿不清,最终还是听不出说了什么。
及时赶到救场的是救护车和警车,因为脚腕上的血迹不得不放下买文具的计划跟着走一趟派出所。
托庄曙的福,头一次坐警车被送到了派出所,然后在警察都同感倒霉的眼神里离开。
总觉得像是有缘,在得知庄曙住院的医院之后还是去看了他一趟,男生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额头上绷紧的绷带迫使头发凌乱地支在头顶,从绷带的缝隙中冒出来,脸上贴了乱七八糟的创口贴,但还是可以看出面容精致,鼻梁生地相当优越。
姚文瑛把果篮放在窗台上,不禁同情地感叹什么人啊下手这么毫不留情。
刚做过自我介绍的庄曙没有再做解释,也没有解答那天模糊不清的话语。
短暂的缘分就是这样结束的,寒暄了几句姚文瑛就离开了。
那次之后庄曙又休了一年学,于是在哲光念了三年却还在读高一,转入了楼上七班,好像也没有再见过面。
与庄曙而言,虽然好像对于那次重伤浑不在意,但是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个把自己揍得血肉模糊的人,那个意识模糊之时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名字。
“祁昊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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