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麻薯
“嫂子,昨晚珩哥打你电话一直关机,他让我帮忙转告你他有事去了上海,夜里应该就到了。还有昨晚的事,抱歉。”
姚文瑛收到消息的时候正骑着自行车去菜场买菜,她一个刹车停在路边,“别这样喊我。”
庄曙立马回复,“好的好的。姚姐,你是不是生珩哥气了?”
姚文瑛看着莫名其妙地称呼歪头,明明他是大哥,现在倒好,大哥改口喊自己姐。
她一边缓缓骑车一边拨了庄曙的电话,刚接通就质问,“你还有空管我?庄哥,你的事情解决了?”
庄曙连忙道,“别别别,喊小曙就好,小曙。”
姚文瑛咂舌,“别岔开话题!为什么监听宁绡?”
对面沉默了一会,姚文瑛把自行车停在菜场门口,还了车坐在坐垫上听电话,“我承认,确实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她表哥,其实本来不指望会有收获的,但是没想到真的得到了一些信息。但我非常非常确定我喜欢宁绡的动机绝对比利用她的要强烈很多很多倍,姚姐你信我,我真的喜欢她!”
姚文瑛晃着腿问,“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啊?”
“上个月,听了她和她表哥的电话,他问宁绡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然后说周日正好去承天街有事,就去那里帮她买礼物。承天街上次你听说过的吧,就是珩哥转给那个林将棋的街,街上有家叫森海的酒吧,就那天她表哥去森海闹事,我们才因为得到消息提前做了点准备。”
这回换成姚文瑛沉默,片刻后她问,“夏珩去了吗?那天。”
“肯定去了啊,他不去我们根本说不上话,我们…”
“是报导上说死了三个人的那晚吗?”姚文瑛打断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是。”庄曙没打算隐瞒。
“所以说,是因为那通电话,才死了三个人。”
庄曙愣了愣,“不是这个逻辑姚姐,是因为那通电话,才只死了三个人。”
上午的菜场门口人来人往,姚文瑛微微蹙着眉问,“凶手抓到了吗?”
庄曙叹了口气,“替罪羊抓到了。”
姚文瑛难以置信地举着听筒神游,电话两头都沉默了许久,庄曙才又接着说,“这些事,你应该问夏珩的。”
“这些事,你也应该和宁绡说。”
…
买菜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导致不小心多买了一份青椒,还差点忘了拿茄子。
夏珩的处境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复杂得多,被卷入的纠葛也不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可是为什么拿着手机就是问不出口——要是拨夏珩的电话像拨庄曙的电话那样容易就好了。
傍晚练完吉他从琴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姚文瑛在路边店铺买了杯冰奶茶回家,香甜的牛奶和软糯的麻薯在舌尖融化,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夏珩。
咬着吸管在路边停了两秒才接通电话,接通后两边都陷入了沉默,姚文瑛没有扫自行车而是慢慢往家走,十秒后电话那头才传来夏珩低沉的声线,“昨晚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夏珩又过了片刻才说,“我这个暑假应该会待在上海。”
“嗯。”
“因为惹了事。”
身边几辆摩托车呼啸着驶过,噪音远离至适宜的分贝之后姚文瑛才问道,“你打了宁绡吗?”
“没有,是误伤。”笃定的语气,又接着说,“但我劫持了她作为筹码,要挟她表哥。她表哥不是什么好人。”
姚文瑛低着头说,“她表哥不是好人,但宁绡是。”
夏珩站在酒店落地窗前,黄浦江上有几艘缓慢行驶的邮轮,江那头是灯光璀璨的外滩。
他说,“我知道,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电话两头都很没有杂音,没人说话的时候一片寂静,姚文瑛问,“夏珩,你是好人吗?”语句清晰。
夏珩举着手机沉默,似乎是花了很长时间来思考这个简短的疑问,才郑重其事地作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不知道你认为的好人的标准。”
“夏珩,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庄曙是好人,他会打架斗殴会威胁逼迫,可我还是觉得他是好人,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他喜欢宁绡是真的。”
“姚文瑛,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嗯。我知道。”
晚风拂过脸颊,好像有眼泪划过。
“姚文瑛,我很坏。但我没有想过骗你,不告诉你这些是不想让你卷入这些没头没尾又肮脏的混蛋事里。我或许没有能力完成我必须要做的事,但我确定我有能力保护好你,小姚,你信我吗?”她是高贵又漂亮的锦鲤,怎么能流落到浑浊不堪的臭水沟里。
“我不信,夏珩,我不相信。”语气里是努力抑制的哭腔,“别想几句夸夸其谈就把我打发了,你连宁绡都保护不好,怎么保护我,夏珩,你是坏人。”
夏珩听着她微颤的语音有点手无足策,要是现在在她身边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用尽全力抱紧她,安抚她所有细微的情绪。
此刻却只能焦急地对着听筒说,“我没有在胡诌承诺,我是说真的,对不起姚文瑛,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而不是让你从别人口中听闻我的不堪。可是小姚,我怕你听我说完就会远离我恐惧我厌恶我,我害怕你不要我也害怕你因此感到不安。姚文瑛,如果现在不算晚的话我把我所有的事全都慢慢告诉你,只是有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那样才能护你周全。”
电话两端又一次陷入沉默,姚文瑛用手背胡乱地抹脸上的泪水,平息了呼吸才开口,语气有点委屈,“可是我喜欢会讲相声的。”
夏珩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在开玩笑,语气也轻松了一些,“看来文艺部长诚不欺我,会说相声在女生面前真的加分。”
姚文瑛轻声说,“可是夏珩,你是坏人。”
“我觉得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可我喜欢坏人。”
“我好像又是了。”
姚文瑛轻笑起来,过了一会才有说,“夏珩,谢谢你没有拨通我的电话还愿意接着拨。”
“我会一直拨到你接通为止,你要是一直不接我就跑回来堵你。我很坏很坏的。”
“喔,早知道一直关机好了。”脚步随着语气一起轻快起来。
“喔,原来是想我了。”
“才没有想你。”
“就是想了。”
“喔,那就是吧。”
…
空灵的气泡在地面上投下清晰倒影,没有重量却成了实体,想念有了显而易见的轨迹,通过维系的电话线连向他温暖的掌心。
原来执念不需要用冷战来证明,他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会提前担心你的担心,他身上的暖意总能穿破你自我保护的屏障枷锁,抚平你背上条件反射竖起来的尖刺。
他说他是坏人,可是他却比谁都好,也比谁都懂你。
夏日傍晚的空气里,弥漫着的是牛奶麻薯的香甜气息。
…
周四下午姚文瑛骑着车从琴行回家,刚到巷口就亮起了唐穗的电话,她一边还车一边接通,唐穗那里乱哄哄的,“江湖救急文瑛姐,借我200块,明天还你。”
姚文瑛往巷子里走,“你不会又在买彩票吧?”
“没有,这次是在拆盲盒,救个急,我最喜欢的那个就在下一盒。”
姚文瑛懒得和她啰嗦,“真有你的。行吧我马上转你。”
唐穗又说,“哦对了和你说个事。”
“什么?”
几句话时间刚好拐了个弯,门洞口台阶上坐着的男生穿了一件白t和短袖花衬衫,正从手里的本子上抬头,视线交汇,他的眼神柔柔的,再熟悉不过的双眼带来的是风暴之后的久违的安抚,牵着她从风雪中逃离出来。
手机里传来唐穗的声音,“葛子榆提前回来了。”
姚文瑛顿了两秒才道,“嗯,我看到了。”
她一边给唐穗转账一边在葛子榆边上坐下,他腿上放着数学暑假作业,葛子榆扫了她一眼,“唐穗又问你借钱?”
“嗯,说什么小赌怡情…”
葛子榆听了想笑,“作为闺蜜你也不劝劝她。”
“我要是不转她能和我耗上一个下午。”
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葛子榆说的是,作为闺蜜。唐穗会问自己借钱,可是怎么也不会向葛子榆借钱,因为是喜欢的人。
所以或许自己从头到尾都理解错了,不仅葛子榆根本没喜欢过宁绡,或许宁绡也从没喜欢过葛子榆,要不怎么会选择问他借钱,而不是作为“闺蜜”的唐穗和自己。
姚文瑛甩了甩脑袋转向葛子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阿澄和鸣一认识了几个其他乐队的朋友,突发奇想要去广东玩,一早就走了。申颖刚好今天要回来给奶奶过生日,我就和她一块回来了。”
姚文瑛点点头。
接着两个人同时开了口,葛子榆看着她的吉他问,“什么时候考级?”姚文瑛盯着他的眼睛问,“宁绡出国是去了哪?”
姚文瑛率先回答,“月底。”
葛子榆轻叹了口气,“第一张机票落在伦敦希斯罗,之后的城市我一个也没听说过。”
姚文瑛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葛子榆先提起了那天的事,“唐穗和我说了事情经过,宁绡和庄曙,就这样散了?”
“嗯,都监听了,哪还有握手言和的余地。”
“宁绡和你们呢?”
姚文瑛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发憷,“大概也没有余地了。她没有和你说吗?她不是最信任你了吗?”语气里有点自己都没法察觉的嗔怪。
“姚文瑛,我们是一条线上的。”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愣,他又补充,“宁绡是这样认为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姚文瑛低头回微信消息,葛子榆重新打开数学作业,笔尖悬在本子上方虚空打草稿。
姚文瑛看到唐穗发来的盲盒娃娃照片,突然开口,“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唐穗?”
“我现在有女朋友。”葛子榆一口否决,“隔壁学校的。”
姚文瑛耸耸肩。
…
夏季的轻快是在空调房间里的凉爽中发酵的,按部就班地买菜,练吉他,追剧,写作业,以及上物理补习班,时间过得总是很快。
早上醒来先摸到手机给夏珩发早安,他总是睡得比她晚,但却会在差不多时间起床;在琴行等老师的时候坐在墙边问他在做什么,他回复了一张姚文瑛看不太懂的数据表,说暂时能够透露的只有这些,姚文瑛看见老师推门而入抱歉地说上个学生迟到拖了堂,给夏珩回复了一句“小气鬼”;下午在微博上刷到了好笑的段子,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分享给夏珩,也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过了许久才发了几个大笑的表情,接着问她有没有收到点给她的奶茶,姚文瑛从椅子上跳下来往前台走,桌上放着一杯她喜欢的无糖奶茶。
晚上窝在窗台上看剧的时候被离谱的反转剧情气得头晕目眩,打字的手都带着力度,手机屏幕被指甲敲得乓乓响,“这些狗血电视剧怎么能扯成这样,二十年前的无脑剧都不敢这样演!气死我了!”
夏珩看了想笑,“怎么了啊?”打完又删掉,直接拨了她的电话,把文字变成了实时语音。
姚文瑛大抵概括了一下反转情节,果然每一步发展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话题从电视剧聊到琴行聊到作业又聊到朋友们,聊着聊着姚文瑛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却舍不得挂断他的电话,短暂的几秒停顿之后夏珩代替她说,“十一点了,你去睡觉吧。”
“嗯…可是我还想和你说话。”
夏珩笑,“我也是,但我们可以明天接着说。”
姚文瑛点头,之后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于是“嗯”了一声,刻意的应答有点乖巧的语调。
夏珩在挂断之前说,“小姚,你就好好练琴,好好写作业,好好生活,这样就好了,想我的时候就随时给我打电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和我发消息,虽然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但我希望可以随时分享你的感受,体验你的情绪。小姚,晚安。我喜欢你。”
嘴唇贴近听筒,语句里的情感越过了一百公里,伸出的手指触碰到了他掷地有声的想念,暧昧的语调缠绕在指尖。
“晚安,夏珩。我就这样好好的,等待我们的下一次相见。”
夏珩举着没挂断的电话无声地笑,如果现在在她身边就好了,那样就能用力亲吻她的额头,把所有珍藏的情绪都印在她的眉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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