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如果说这世上有后悔药,那你们都别想了,不管有多少阿浅就能吃多少,就算撑死,她都觉得比现在要好。因为此刻,她马上就要饿死了……
今天是她从莒县离开后的第十天,也是她被困在吴刀寨地牢的第六天,对,就是那个和史达、方秀秀一起屠翠微山庄的吴刀寨。这六天,看守她的人除了给她水喝,其它吃食一律没有,她早就饿得脚下发虚,都快产生幻觉了。而这整件事还要从六天前说起。
阿浅猜到没那么容易甩开嵇克染,但想着路途还长总会有机会开溜,就没管他,继续和刘平赶路。所以,这三人一路上就好像一段恶俗的耐人寻味的三角关系,一身正气的刘平自顾自在最前面走——实则是带路的,后面有一个蒙面的年轻姑娘阿浅紧追不舍——不识路的雇主,姑娘后面跟了个时不时就献殷勤的倜傥公子嵇克染——但没人理。
乍一看,还真是恶俗,又耐人寻味,引得路人都纷纷侧目,暗自揣测这三人的爱恨情仇,毕竟这种事除了当事人外,谁不爱看呢?
阿浅原本是不在意的,但被人指指点点的多了还真有些不爽,倘若这些人是为了麓息剑,那她大可以出手和他们打上一架,可偏偏就是些不相干的平头百姓,让她手上痒痒又奈何不得。
“喂!”阿浅回头朝嵇克染喊了一声,嵇克染左右看看,确定阿浅叫的是自己后就屁颠屁颠的跑上前,等着阿浅发话。
“他们为什么都在对我指指点点的?”阿浅问道。
都被人议论一天了,嵇克染当然早就意识到了,但他就想逗逗阿浅,就假装正经道:“哦,应该是觉得我一表人才,苦苦追求于你但你不理我,所以在替我不值,说你没眼光吧。”
阿浅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可她又不傻,那些人的表情分明就和之前李霁看好戏的表情如出一辙,哪是什么替人不值。当即回了一个白眼给嵇克染,说道:“嵇克染你变坏了。”然后继续不理他往前走。
嵇克染跟了一路,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和阿浅说话的机会,哪能轻易错过,甩掉脸面,小跑到阿浅身侧,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身体可好着呢,哪里变坏了?唉阿浅,你看那边凉亭的大婶,她可盯了我好久了,定是觉得我俊朗不凡,想把闺女许配给我,你说我要不要去和她攀谈几句?”那天李霁说的追女之道,他虽然听得心不在焉,但也听进了几个字——想要让关系进一步,那就得让姑娘吃醋。
阿浅本是打定主意不再理他,但不知怎的,听他这么说,眼睛就顺着他的话朝远处凉亭看去,果真有一穿戴气派的半老徐娘引颈而望。阿浅当即有些不悦,斜睨着嵇克染道:“你想去就去啊,说不定大娘和闺女都归你了。”
要是李霁在肯定能听出这是一句反话,可惜他不在啊。
嵇克染又没和女子接触过,以为吃醋就是生气,哪知道还有这种怂恿他去搭讪别人的,更没想到直来直往的阿浅也会拐弯抹角,当即表态:“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没想去!她要看我是她的事,我绝不会搭理的!”
阿浅听罢想笑又强迫自己憋着,抿着嘴把脸别开,空留嵇克染在一旁干着急。
“这位夫人是苦命人,二位可不能胡说,仔细毁了别人清誉。”前面刘平察觉到阿浅没跟上,一回头看见她和嵇克染正在说话,听了几句后觉得不妥,便过来制止道。
嵇克染自知失礼,拱手道:“是嵇某无知孟浪,还好有刘兄提醒。”
若是其他的,刘平也不会特地指责,只是对这位大娘他有些了解,便多说了两句:“我与师父押镖经过这里多次,每次都能看见她在这里等人,附近村民说她是在等失散的儿子。”
“失散了就去找啊,等有什么用?”阿浅不解的问道。
刘平回道:“听说是找了好几年没找到,人都有些魔怔了,家人担心她再找下去会出事,就把她接回来,从那以后她就每天一个人来这里等,说她儿子以前就走这条路回家,若还活着就一定会出现,这一等就是五年。”
两人听罢都有些愧疚,那位夫人都这么惨了,自己竟然还拿人打趣。
也不知为何,向来雷打不动在凉亭守候的夫人居然朝他们走来,阿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听到他们刚才的玩笑话,要来算账了?随即看向嵇克染,见他也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站的毕恭毕敬,等着那人来发难。
却没想到,对方一脸和颜悦色,朝他们福了福身,说道:“三位在此处停留多时,可是没处歇息?若不嫌弃,我在凉亭里备了些茶水点心,三位可前去享用。”
一番话说得阿浅和嵇克染更加无地自容,觉得这位夫人好生善良,他们明明是在拿她开玩笑,可她却以为自己占了凉亭害他们无处歇息,还主动相邀。
阿浅红着脸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们就是……闲的,看看风景而已。”
夫人闻言似是十分失落,低下头道:“哎,果然人人都觉得我神志失常,不愿与我接近,罢了,就留我一个人吧。”说罢,默默转身走回凉亭。
阿浅被她的话触动,觉得她天天独自在此守候,定是比自己在不归岭时还要孤单,毕竟自己有老不死的、鹿娘还有黑豹陪着,可这位夫人就只有自己,便脱口说道:“我想要杯茶喝!”
听到这话那夫人立刻转身,喜不自胜的过来拉着阿浅的手说道:“好说好说!好闺女,口渴了吧,我那茶水是用晒干的桂花泡的,保准你喜欢喝!”她一边说一边带着阿浅进凉亭,嵇克染和刘平便也跟着去了。
三人一坐下,那夫人就忙给他们斟茶递点心,异常热情,特别对是阿浅,要不是有面纱挡着,她就要亲手喂给阿浅吃了。
见他们明显有些不自在,那夫人稍稍收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常年无人与我亲近了,叫你们年轻人见笑了吧。”
刘平不太会与妇人说话没有作声,嵇克染还有些尴尬只推说没有,倒是阿浅表现得由为从容:“这茶果然好香,比什么什么茶叶的好喝多了。”
那夫人听了果然开心,眉开眼笑的说道:“闺女喜欢就好,来,我再给你添一杯。”添了茶,又拉着阿浅的手套近乎:“闺女这眼睛生的真好看,是像娘亲还是像爹爹啊?”
阿浅坦然回道:“不记得了,我从小就不在爹娘身边长大,早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嵇克染每每听阿浅说起往事便忍不住心疼她,情不自禁伸手去安慰,但阿浅明显躲了一下。刘平第一次听说有些意外,觉得和阿浅经历相似便也心疼的看着她。
夫人是过来人,见两个少年郎都如此关心这姑娘,便心照不宣的笑笑,拉着阿浅说道:“闺女不要难过,没有父母不疼子女的,你们终会团聚的。”
阿浅低头笑笑不语,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也不想。
夫人见气氛突然变冷,就想换个话题,因着阿浅背后有两柄用破布包裹的长剑,与她通身的窈窕气质十分不符,便好奇的问道:“闺女也是武林中人啊,瞧你这身量纤纤的,怎么后头还背两把剑呢。”
三人在莒县都吃过苦头,听夫人说到阿浅的剑,都下意识的警觉起来,那夫人也察觉到了,忙说:“哎呀,我是好久没与人聊天,都不知该聊些什么了。对了,我夫家姓吴,就住在附近,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晚上可有落脚处?要不要随我回去住一晚?”
三人互看一眼,觉得不妥,便都起身准备告辞。
嵇克染拱手施了一礼说道:“吴夫人好意,晚辈等心领了,只是赶路要紧,就不叨扰贵府了。”
吴夫人满心期待,听到被拒又是一阵失落,面上极不自然的笑笑,说道:“那我给你们包些点心吧,留着路上吃。”
不知是否因为家中屡遭不测,嵇克染如今变得十分敏感,对这陌生夫人的好意开始起疑,便又拒绝道:“夫人不必客气,我们干粮足够了,带多了反而不便。”
那吴夫人背过身,正弯下腰拿出油纸包点心,听见再次被拒,身体尴尬的顿住不动,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但仅仅一瞬又恢复正常,转回身又是一副温婉笑脸,给三人的茶盏里添了些桂花茶,十分不舍的说道:“咱们能聚这一会也是缘分,往后可能也不会再见,我以茶代酒,祝你们一路平安。”说罢,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阿浅对吴夫人颇有好感,刚才为着谨慎才拒绝借住,但见嵇克染两次回绝后吴夫人似有不快,心中也有些觉得过意不去,便给嵇克染和刘平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将茶水饮尽。
可刚放下茶盏,一抬头却见吴夫人已敛了笑意,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三人见状心中不由一跳,直感觉后背发凉!
阿浅下意识后退,伸手去拉嵇克染,嵇克染也正想牵她,但突然间两人都觉四肢绵软无力,手还未抬起,身体已经瘫倒下来,意识到中了迷药,刘平立刻抽刀在自己身上划了一道,想逼自己清醒,却被吴夫人抬掌击中后颈,晕了过去,阿浅情急之下喊了声:“嵇克染!”
没想到这一喊竟让吴夫人彻底露出本来面目,只见她像疯狗一般的扑向阿浅,双手紧紧抓着阿浅的肩膀问道:“你刚刚喊他什么?他是嵇克染?翠微山庄的嵇克染?”
可阿浅已经头脑发晕,连她问的什么都没听出清楚,勉强转头看了一眼嵇克染,见他也已然晕倒,心中慌乱又无计可施,嘴里呢喃了一句“完了”,然后闭上眼彻底没了意识。
待药力褪去已是第二日正午,感觉到剑已离身,阿浅立时清醒过来,想伸手够向后背,却发现手脚皆被绑着,面纱也没了,嘴里还被塞了布团发不出声,整个人被扔在一张铺了大红被褥的榻上。不止是床榻,放眼四周,都布满了红绸红烛,整间房内一片红彤彤的,叫阿浅看了只觉晃眼。
见房内没有嵇克染和刘平的身影,阿浅心下更加焦急,急忙运功挣脱绳索,可一运功才知,身上根本使不出力,还是像晕倒前一样浑身绵软,看来那吴夫人是做足了准备,只是不知对方到底还有何目的。
反正挣脱不开,阿浅索性躺平了闭目养神,想她既然没死,那就说明她还有价值,等对方来摊牌,再见机行事。
外面大约一直有人看着,她醒来没多久,就有一男子鬼鬼祟祟的推门进来,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阿浅闭上眼装作未醒,仔细听着那人的动静。
只听那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竟是坐到了榻上,阿浅猜想那人应是在盯着自己看,便继续稳住气息不动,却不想那人就是得知她醒来才进的,这会自然是知道她在装睡,但也不急着拆穿就这么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看,等她何时露出马脚。
过了会,阿浅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叫她极其不适,稍稍睁开一丝眼缝查看,竟看到一张蜡黄的人脸正在凑近,眼看就要落到自己脸上,阿浅再也忍不了了,用尽力气往边上一滚,嘴里发出“呜呜”两声瞪着那男子。
那男子见阿浅不再装睡,眼神得意的笑了起来,然后又单手撑着床榻,凑近阿浅说道:“原来你长这样啊,娘子。”
阿浅不解其意,又“呜呜”两声想叫那男子滚开,可对方自顾自的接话说:“你说什么?你在叫我相公啊?娘子咱们还没正式拜堂呢,你可得矜持点儿。”
阿浅越来越听不懂了,只觉得这男子越看越不顺眼,抬脚想把他脑袋踢开,奈何她身体无力又被绑着,这一抬脚就直接软软的落在男子肩头,更显暧昧。那男子也很意外,但随即明白阿浅是想踢他,就顺势将她一把抱起,浑身上下透着猥琐的笑道:“娘子是觉得拜堂麻烦,想直接跟我做夫妻吗?那好,为夫这就满足你。”
说罢将阿浅横放在榻上,抚着阿浅的脸,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阿浅登时愣住,她从小到大顶多就是被鹿娘和黑豹舔过脸,还从没被人亲过,可即便再不懂男女大防,她也知这是一件极亲密的事,眼前这人光是说话就让她讨厌,竟然还敢亲她!
也不管有力没力了,阿浅气得把拳脚疯狂往那男子身上招呼,那男子竟还觉得有意思,被打了还“哈哈哈”笑得一脸贱样,最后可能实在是笑得肚子疼了,才两手一抓,把阿浅的手脚摁住,说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带你离开,但你得配合我,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我给你服解药。”
什么?这人竟然管这叫逗?若是功力尚在,阿浅定要让此人知道知道什么叫逗!可惜,此时她被人下药,嵇克染和刘平也不知是生是死,若无人相助她还真没办法脱困。此人底细不明,而且刚刚还轻薄自己,实在没什么好人的说服力,但凡现在有别的选择,阿浅也不会选他,可就是没有啊。
阿浅默默忍下对此人的厌恶,点了点头。那男子轻笑一声,掏出一个瓷瓶打开,让阿浅闻了闻,里面也不知是什么,气味清冽的很,闻过之后一股清爽的感觉直冲脑门,身上的确感觉有了力气。男子起身,对阿浅说道:“运功试试,看能不能挣开绳索。”
阿浅照做,果然内力运行顺畅,稍稍用力就把绳子挣断了,正想问男子接下来该怎么做,却见他神色古怪的朝后面退了两步。说真的,他这张脸就足够古怪了,蜡黄的没有一丝血色,除了眼睛能动嘴巴能说,其他的就像是糊上去的一样动不了,刚才几次发笑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别说跟嵇克染比了,就是刘平都比他看着顺眼。
突然,男子身体向后一倒,重重摔在了身后的桌椅上,直把桌椅摔的稀碎,然后神色痛苦的躺在地上大喊:“来人啊!谋杀亲夫啦!快来人救我啊!”
阿浅看不懂这是在干嘛,以为这就是他接下来的计策,便任由他大喊,没多久就有一大帮人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吴夫人。
再见到吴夫人,阿浅本能的后背一凉,想拔剑却扑了个空,才想起来剑已被人取走,没了剑就没了底气,阿浅只能先按兵不动,等着地上那家伙的指示。
吴夫人看到里面的情形,立时恼怒,指着阿浅大骂:“好你个小贱人,我儿好意给你送解药,你竟敢伤他,真当我吴刀寨好欺负么!来人!把她给我捆了扔进地牢!”
啧啧啧,之前还亲亲热热的叫好闺女现在就改骂小贱人了,阿浅真觉得这吴夫人必不是凡人,不然怎么会有两副面孔。等等!她说的吴刀寨怎么这么耳熟,阿浅细细想了一会,忽的瞳孔微张后背又是一凉,她想起来了,是在翠微山庄听那些弟子说的,屠庄之人除了史达和方秀秀其余都是吴刀寨的,那个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就是寨主吴奎,难道说吴夫人的丈夫就是吴奎!
阿浅越想越觉得不妙,刚想使出轻功逃离,却被吴夫人的手下迎面撒了一把药粉,整个人又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看了一眼地上那家伙,只见他又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并不见有何相救的意思,嘴里低骂了一句“骗子”便又昏过去了。
就这样,阿浅稀里糊涂的被人绑架,又稀里糊涂的看了场苦肉计,最后稀里糊涂的被迷晕扔进地牢。
悔吗?
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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