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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二十一

        “砰!”

        一个水囊从地牢上方的洞口掉下来,直直地掉在了阿浅的脚边,里头的水就是她今天唯一能进肚的东西。

        最开始的三天阿浅还能在水囊未落之前精准的抓住,但后来她实在饿得没力气,也就懒得动了,以至于昨天还被水囊砸中肩膀,疼了好一阵呢。这么窝囊,还是自出不归岭后的头一回。

        阿浅也想过逃,可那帮人实在可恶,把她扔进地牢就算了,还用铁链拷住她手脚,那铁链手腕粗细,每根都有五六十斤重,全都牢牢地镶在地牢墙壁上,莫说阿浅又是中迷药又是挨饿的体力不支,即便全盛时期恐怕也挣脱不开,且这地牢洞口离地足有三四丈高,内里像个葫芦似的,下宽上窄,墙体难以攀爬,她即便挣脱开铁链也飞不出去。

        阿浅把水囊往边上一踢,仰面躺着,看着那亮堂堂的洞口,不禁想起了老不死的,嘴里呢喃道:“老不死的,原来你每天就是这种感觉啊……不对,我至少还能看见光,你连光都没有……也不对也不对,你有我和黑豹送肉和果子吃,我却只有水喝,水哪能吃饱啊,哎,我可真是太可怜了……都怪那个吴夫人!还有那蜡黄脸!为什么要骗我!哎……哎……我为什么这么傻!我好悔啊……”

        “哈!”洞口边忽然发出一声笑,那笑好生耳熟,让阿浅一下子火冒三丈,朝洞口大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大骗子还敢来!你看你把我给害的!”

        果然,一张蜡黄的人脸出现在洞口,背着光也瞧不清表情,但阿浅猜想定是十分讨人厌,因为他说:“娘子怎的这么冤枉我,我可都是为了救你啊。”

        “救你个乌龟王八蛋。”刚才一下子喊猛了,阿浅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只能低声回骂了句。

        “娘子说什么?”离得太远蜡黄脸没听清,但阿浅不想理他,闭上眼改换侧身躺着。蜡黄脸见状左右看了看,确定人都被他支走,便放下一段绳索入了地牢。

        一落地他就看到被阿浅踢开的水囊,拿起掂了掂说道:“娘子可真聪明,知道这水有问题就不喝了。”

        阿浅继续无视他,也是实在没力气说话。其实水有问题,她是昨天才发现的,本就饿的没力还被砸疼了肩膀,她当时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心想:平时嵇克染都是哄着她吃喝,现在倒好不光饿着她还这样羞辱她。脾气一上来索性往地上一躺,不喝了!待到晚间,她饿了一天实在受不了就想去喝口水,却突然发现内力正在缓慢运转,当即明白,哪有这么厉害的迷药,不过是吸入一点,就能让她连续多日内力被封,原来是一直在水里下药。既然内力恢复,那就算不吃不喝也能靠调息撑个十多天,所以便不再管那水了。

        见阿浅不答话,蜡黄脸怕她是真饿出了好歹有些急了,忙将她扶起想给她喂些自带的吃食。

        阿浅感觉到被人拥进怀里,浑身上下都觉得反感,心想: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怪不得我了。

        趁蜡黄脸低头掏东西的档口,阿浅直起身面对他,卯足劲儿左手一扬,五六十斤重的铁链就像皮鞭一样被甩起,把蜡黄脸的脖子绕了个结实,再右手抓住铁链另一端,左右用力一扯,直把蜡黄脸勒得青筋暴起。

        蜡黄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还有心情调笑道:“娘子好没良心,为夫这几天为你奔忙操劳,你就这样回报我?”

        阿浅上过他一次当便不会再信他,现下只以为他为活命又在编瞎话,所以手上的力道又多了几分。

        见阿浅杀意滔天,蜡黄脸这回知道是动真格的了,急忙说道:“娘子是要逼我还手吗?我可不想伤了娘子,娘子快些松手。”

        他说得艰难,阿浅听罢只冷哼一声,手里并未松懈。虽然两次碰面她都不在状态并未留意此人身手,但想他小命都在自己手里,管他是不是绝世高手,片刻之后都将变作死尸,濒死的猎物无论死前扑腾的多厉害,落在猎手眼中都是无用的。

        却不料,此人竟真有还手之力。

        他那双手前一刻还在抓着铁链企图扯开,下一刻却忽然松开直伸到阿浅胸前,在离得仅剩半寸的空隙停住,贱兮兮的晃了晃。二人本就离得近他出手又快,唬得阿浅真以为要碰到了,本能的缩了一下身子,但见他停住,阿浅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气得只想快些处理掉此人。没想到,还未加重力道,她腰间两侧就被人用力一指,随后全身酥麻,不得不松开了手。

        蜡黄脸得了喘息之机片刻未停,取下链条后又迅速钳住阿浅的右手,绕到她身后环抱住她,阿浅想用左手反击,又像正中他下怀似的被他钳住,两人就这么牢牢地贴在了一起。

        阿浅被他贴着竟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浑身难受得紧,这样的关头本该想着如何脱身,她却想起了嵇克染,想他俩之前也有过这样亲密的时候,怎么那时自己没觉得不适?她回头看了一眼蜡黄脸,想起秀才叔叔教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心中又是一阵懊悔:自己怎的这样肤浅轻敌,就因为此人长得不如嵇克染吗?这下好了,一击不中又耗光了力气,再被擒还不知道要被关进哪里。

        与阿浅相比,蜡黄脸此刻心情大好,要是能一直这样亲密无间,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与体温,就算有人往地牢里放火他也不会松开阿浅。这样想着他竟抿嘴笑了起来,直笑得阿浅打起冷战,大喊道:“要杀要剐痛快点儿!”

        蜡黄脸闻言,嬉笑着说道:“要杀要剐?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他边说边低下头凑近阿浅的脸,阿浅想起那日被他亲了脸颊,立即厌烦地躲开。

        蜡黄脸落了空,问道:“就这么讨厌我?”

        这问话好生熟悉,但阿浅想不起在哪听过。

        “讨厌就讨厌吧,我喜欢你就行。”说罢,蜡黄脸松开了阿浅,把怀里的吃食拿出来递给她,说道:“吃吧,你肯定饿了。”

        阿浅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有些不敢去接,蜡黄脸会意,打开包裹的油纸,里面是几个还热乎的肉包,他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再将剩下几个递向阿浅,示意她放心。阿浅打量了他一眼,想他若是真对自己有歹意,刚才也不会松手,便放心接过包子大口吃了起来,别说,味儿还不错。

        蜡黄脸看阿浅吃包子的憨劲儿,只觉分外可爱,突然起了顽童心思想逗逗她:“娘子,你就不怕我是提前吃了解药,才敢吃这毒包子吗?或是我做了记号,只有我吃的这个没毒,其他的都有剧毒。”

        没想到阿浅头也不抬,就“哦”了一声当做回应,蜡黄脸恶作剧失败,不可思议的看着阿浅,心想:刚才还想杀了我,这会儿竟这么信任我?

        当然不是!

        阿浅早就想清楚了,吴夫人把她身上两把剑都取走了,却迟迟没来质问她的身份,那看来吴夫人并不识得她原本的佩剑,也并不知她就是杀死吴奎的人,毕竟她那时和现在的模样差很多,那些逃走的人肯定认不得。但麓息剑一事早已传扬开来,吴夫人应该是认出了刘平,继而断定他们三人身上有麓息剑,现在剑已到手,他们却还留着自己性命,大抵是她还有用处。而这个蜡黄脸的目的或许与他母亲不同,但估计也是大同小异,想必是不会让她死的。阿浅真正担心的是嵇克染,那吴奎毕竟是死在翠微山庄外头,万一吴夫人因此迁怒杀了嵇克染,那岂不是她间接所致?

        想到这里阿浅就没了胃口,她低下头咬紧牙关,心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嵇克染,若你真出了事,那我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把吴刀寨的人杀个干净!

        蜡黄脸看阿浅停了动作,便将目光移至她手腕,想她定是觉得铁链拷着碍事,刚想走近看看该如何解开,阿浅立即戒备的退开两步,瞪着他道:“你干嘛!”

        蜡黄脸无奈道:“我想看看怎么解你的镣铐。”

        阿浅没好气的说道:“什么怎么解,用钥匙解呗,你不是说来救我吗?钥匙呢?”

        蜡黄脸摇摇头道:“钥匙在那女人手里,我拿不到。”

        阿浅想了一下才明白“那女人”应该是指吴夫人,便说道:“你母亲的东西,你怎么会拿不到,她看上去很疼你啊。”阿浅想起那日吴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为了蜡黄脸骂她,还把她关起来,这火气就又上来了。

        谁知蜡黄脸轻哼一声,说道:“凭她也配做我母亲?”

        “什么?”阿浅有些不能理解,试探的问道:“听说,她等儿子回来等了五年,看来等的不是你啊,她到底有几个儿子啊?”

        蜡黄脸抿了下嘴,略微迟疑地回道:“她等的是我这个儿子,但不是我本人。”

        这回答简直莫名其妙,阿浅开始怀疑自己和他学的人话是不是同一种了,蜡黄脸也不继续解释,只说道:“现在不是时候,等把你救出来我再详细说给你听。”

        阿浅最烦别人有话不直说,但此人讨厌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就懒得深究,直接岔开话题说道:“喂,你若真要救我,就去把我那两把剑取来。”

        蜡黄脸闻言没有回应,低头思索着什么,阿浅以为他不肯,有些急了:“钥匙拿不到,剑也不肯取,说要救我果然又是骗人的!”

        见阿浅着急,蜡黄脸难得正经起来,说道:“我知那剑对你十分重要,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剑并不在吴刀寨,但你放心我已查到去向,你再耐心等等,最多到明日那女人应该就会来问你是否愿意嫁我,你先应下才能出地牢,我会在婚宴后带你离开去找剑。”

        剑竟然已经不在吴刀寨!听得此讯,阿浅根本难以镇定,抓着蜡黄脸问道:“你真的知道剑在哪里?”蜡黄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拍拍她的肩膀说道:“相信我。”

        开什么玩笑?相信他?这世上除了老不死的,就只有嵇克染能让阿浅信赖,但现下除了这个蜡黄脸,她还真找不到第二个能帮她的,只得无奈点头。

        蜡黄脸本以为还要再解释一番,没想到阿浅这么快就答应,心下放松了些,拍怕阿浅的小脑袋瓜,说道:“那我先走了,哦对了,水你还是得喝,不然那女人生疑,必不会放你,反正我有解药,等你一出来我就给你。”

        虽然被他摸头有些恶心,但说的话倒是在理,阿浅想了想点头答应。

        事已交代完,蜡黄脸转身要走,可阿浅心里最牵挂的事尚未知晓,实在难安,忙叫住他,急急问了出来:“我的同伴呢,他们可还好?”

        蜡黄脸盯着阿浅看了会,见她脸上担忧之色甚浓,不禁有些生气,背过身简短回了句:“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人不在吴刀寨吗?”阿浅没在意他有没有动气,扯住他手臂焦急问道。

        蜡黄脸见状脸更臭了,一抽手没好气的回道:“不知道好不好,只听说每天都要挨顿毒打。”

        阿浅闻言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活着。

        但得知嵇克染被毒打阿浅还是有些慌神,还想问下去,但显然,蜡黄脸不愿意再听阿浅关心别的男人,抓住绳索,矫健地攀援而上,瞧这轻功竟是不输嵇克染。待他出了洞口却并未离去,好似气不过一般,甩下一句:“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说罢也不等阿浅回应,便气呼呼地大步离开。

        阿浅被他这么一无端责问,竟没反应过来,真以为自己厚此薄彼,生出了些许愧疚,呆愣愣地望着洞口不知如何回应,好一会儿才觉出不对劲,指着空空如也的洞口怒骂:“你这人究竟什么毛病!怎么喜怒无常的,你是吴夫人的儿子,又在自家地盘,能有什么不好!怪人有怪病,还是嵇克染最正常!”

        发了一通火,阿浅仍嫌不够,但人都走了想打也打不着,而且还可能打不过,她越想越气,只能盘腿坐下强迫自己冷静。

        照那怪人所说,原来她被留下是因为吴夫人看上了她,要她嫁给自己儿子,哼!简直做梦!这个蜡黄脸看着实在不靠谱,他与她素昧平生,凭什么要背叛自己母亲去救她?肯定还有其它目的,但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就先照蜡黄脸的话做,等她一出去得了解药,就去救嵇克染和刘平,再给他吴刀寨放把火,好好出一口恶气!至于她的剑,嵇克染那么聪明,既然蜡黄脸能找到去向嵇克染一定也能。

        想完这些,阿浅拾起地上的水囊,将水一饮而尽,坐等吴夫人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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