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七章
兰柯西的阳光总是温和又盛大，给万事万物镀上一层柔金。
五岁的莱莎·瑞格小姐已经过了牙牙学语的日子，正处在会跑之后上学之前这个美好的、让人感觉鸡飞狗跳的时段。
“我动不了了，再也不动了……”
维特好笑地看着自己这个同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拿起一串葡萄慢慢地吃。
“他妈的，小孩真是……该死！”
苏菲亚把抱枕从脸上拿开，最终忍不住说：“……洛菲那个贱人一定！一定是故意的！”
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已经从大门口跑了进来，口齿含糊：“苏、苏菲！菲亚！看珠珠！珠珠！”
我们的该隐陛下变成人类后，对这个无聊的意义事物很感兴趣——苏菲亚一脸嫌弃地抱着活泼好动的小女孩，往玫瑰庄园走去。
说来真是有病，居然一路跑到她这里来了……
受到万千荣宠长大的莱莎小姐，穿最时髦的儿童蓬蓬裙，吃最精致的甜点，每一根头发丝都有人专程……算了，也没这么夸张。总之，身份地位与受喜爱的程度，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这个小家伙不太聪明。
走着走着就扑倒在花圃里流口水、看到喷泉里的鱼会看得目不转睛还啃手指甲、上启蒙课程时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画小猪……蠢死了都不知道拿个书挡一下！
尤其是带她去外城玩时，这个小屁孩居然跑到人家餐馆后厨去找老鼠看……反正苏菲亚已经不敢再让这小祖宗单独行动。
与此同时，莱莎对露珠的喜爱也是极为明显的——一颗普通的珠子，除了能放出无穷无尽的水来……这到底有什么好注意的？长这么大又不是没见过其他的意义事物，国王陈列馆里那个被里里外外包了几十层的“末世”，才是值得瞻仰的绝世大杀器好不好？
……在莱莎大人面前，苏菲亚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说不出话来。
等走到庄园里，早晨七八点钟，整个瑞格府邸才开始一天的忙碌。于是苏菲亚也忍不住思考为什么这个小孩只需要如此少的睡眠……他们血族睡觉，可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年。
刚在瀑布边上把人放下，小丫头就扯她的裙子，顶着一对宝石一样的大眼睛：“苏菲亚！”
苏菲亚简直不厌其烦。
“骑马马！”
……果不其然。
去你的！
“就这样吧，”她的嗓音里只有疲惫，“反正骑了你也看不到。”
“我不……”
“露珠是没有形体的。”
一道平和舒缓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菲亚把小孩拉到身后，发现空旷的平台上忽然多了一个人，金发尖耳朵，绿意盎然的宝石……精灵？
她眯了眯眼睛。
这位身姿颀长的精灵双手缚在身后，温文尔雅：“露珠是天地之间水泽的精华，具有净化一切尘祟，为世间带来清明的力量。”
“……哦。”
对方笑着看过来：“说来也很巧，我的祖父将露珠赠予了莱顿以结邻邦之好，多年之后，战争的号角从吹响到骤停，山河变迁，这座名为兰柯西的堡垒也拔地而起……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它。”
……奈何苏菲亚的功课做得不是太好，居然无法分辨出来这是哪位大佬。
更致命的还在后面。
“这位就是该隐陛下？”精灵看着小巧可爱的女孩，声色平淡。
“！！！”苏菲亚瞪大了眼睛。
对方仍然温和地笑着：“不必慌张。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共享一条时间之河，我们不是敌人。”
……他的身形如清烟一般散去。
苏菲亚还没回过神来，只听见身后的小屁孩喃喃出声：“哇哦……漂亮哥哥。”
“……”无话可说。
莉莉丝在冰国暂住了几天，到第四天终于搞清楚了车站在哪、怎么买票。
旅馆在建筑群的半山腰，从铁皮小门出来，沿着有铁栏杆的台阶七弯八拐，就能到达一处平台，简称小广场，旁边就有一个牌子，画着简陋的地图。
重点在于如何使用地图——手指上标识地点的五角星，用力摁一下，再往侧边的箱子里投一块普兰，就会立刻消失在原地……这是莉莉丝舔着雪糕闲逛时看见的。
圣歌大陆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叫作糖葫芦、冰糕、金银花茶、板栗酥和关东煮的东西……他以前从来没见过。但偶然一吃还觉得味道不错。
不过要说圣歌大陆这个称呼，当地人似乎并没有这个概念，也不知道还存在着其他的几块大陆……只有外来者会带来这样的讯息。
莉莉丝通过地图到达车站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若禾的实验室——光点密密麻麻地打在墙壁上，组成一幅又一幅迅速变化的图案，蓝色、黄色、粉红色……各种各样的字符发着光，十分晃眼。
整个大厅里人声鼎沸，有的人低着头，手指在一块长方形板块上点来点去，有的人神情激动互相指着对方的脸，有的人挎着篮子卖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莉莉丝感到十分疑惑，于是走了过去。
等他站在一边优哉游哉地吃毛豆吃得汁液满手都是时，就听到了“广播”的声音。
在旅店附近也有这样的东西——
“注意，第hy3761趟列车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将车票握在手中，有序进入列车。未购票的乘客请到左侧服务台处办理购票手续。”
“注意，第……请各位乘客将车票握在手中，有序进入列车。道路千万条，守法第一条。违法不买票，棺材随你跳。”
“……”
莉莉丝听见旁边戴眼镜的矮个子说话：“我去，这么久了这破标语怎么还没换……都多少人投诉了。”
他身后的高个子哈哈笑：“这听起来不也挺喜感的？语气那么正经，结果内容又出戏。走吧走吧，买票，我妈肯定都把菜买好了，回去还能帮个厨。”
“……唉？”矮个子却忽然停了一下，“你看大屏幕……那个悬赏……”
于是莉莉丝正好对上两个人看回来的目光。
“长长长长头发……黑长直……他……”
“不能吧？”高个子皱眉，“嘿兄弟，你是不是那个，潜逃的那个谁？”
他指了指“大屏幕”。
不得不说，那个家伙的外表确实跟他很相似。
“当然不是，”莉莉丝面无表情，“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于是高个子手臂搭上去，押着矮个子就走。
“人家说了，不是。”
“可、可屏幕上那个人眼睛是黑的啊？”
“……”他附耳讲了几句，接着才又说，“你见过谁长那副模样还站车站里吃豆子？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是一出来就炫酷拽，还要优雅，要有格调，就像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感觉有点被嫌弃到。
过了一会儿，对“大屏幕”持好奇态度的少年发现，悬赏界面的那幅肖像旁边加上了注释：此人的眼睛颜色乍一看是黑色，实际上是深蓝色，请广大热心市民不要被骗。
“……”有意思。
从冰国到达安塔图，再去往裁决滩涂……莉莉丝一路游历，觉得自己好像是游记里的人物，时常“在迎风的方向感受到铺面而来的异域风情”。
从安塔图的车站穿梭而来，四周都变成了一片苍白的荒原，棕黑木头搭建起的矮屋是唯一的着目点。
莉莉丝推门进去，十分上道地坐到吧台上，点了一杯咖啡。
“这里人很少吗？”
吧台另一侧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一只眼睛由机械取代，向外突出。
“如你所见，”老人在瓶瓶罐罐里挑拣，神色自然，“上一批来冒险的，估计坟头草都有一米高了。”
“除了冒险的人呢？”
“冒险的，搞科研的，就这两类，”他撩了撩眼皮子，“再加一个你吧，别有目的不知道来干什么的。”
“……”莉莉丝垂眼笑，懒洋洋地，“你是这里的管理？”
“不，打工的而已。”
喝完咖啡出去，天色一成不变，盐白的广阔荒原里夹杂着绿色的矮草和黄色沙砾，铺面而来的风里带着棉花糖一样的甜味……
果然还是城市里好玩些。
莉莉丝站在木屋前，微微张开双臂，整个人就像尘土一样消解散开，融在了风里。
风将把他带去这个地区的能量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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