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九章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距离抢劫事件十天之后,随着某个黑衣罪犯被当场毙命,莱顿使节丢失的东西被找了回来,经过检查,据说是少了一封书信。
更多的情况不再对外公布,旁人也猜测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超出了普通抢劫的范畴——正是在物归原主之后,主管接待事宜的烈妮丝·克兰多伊被解职,接着才返回了王宫,回到了“暑假进修班”里。
夏季势弱,几场轰轰烈烈的大雨之后,在圣雅克西学院几位老师的带领与监护人员的陪同下,年轻的贵族和皇室们前往近郊游学。
几位老师中有着魔法师、教士和骑士塞因,至于监护人员……当然就是莉莉丝殿下了。
“我们伟大的主……将在火与血的盛宴中降临人世,为这可悲的世间带来焚化一切的烈焰,以及炽热滚烫的新生。”
古老的街道边,穿着黑色斗篷的异教徒手里握着一块红色的晶体,嘴上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一队马车就从远处显现身形,平缓而招摇地驶过来。
王宫里的人每年都会出行一番,前往近郊——弥塞琉斯的近郊可不是村庄田野还有树林,而是某位骑士所留下的一扇石拱门。
伟大的约翰顿丁之门,连接了海国与大陆的圣物——异教徒发出怪笑,目送着车队远远驶过。
“真是漂亮……”密西小声地说。
这次通过约翰顿丁之门,他们来到了一处宽敞的砂质洞穴里,洞壁上嵌着数不清的贝壳、珊瑚和不明晶体,每一样都剔透玲珑,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芒,让整个洞穴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藏宝箱。
随行的赛因骑士只是与另两位同伴对视一眼,微微叹息一声:“很抱歉,各位。今天的约翰顿丁之门也许并不像往常一样温和。接下来或许会有一些骚乱,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瑭若出手如闪电,“啪!”地一声,挡掉了什么东西——“扇子?”
密西猛地抬头,就看见洞穴前方的石壁上,隐隐约约很是随意地靠了一个黑影:“你们是谁呢?”
他的语调宛如提琴一般悠扬婉转:“气味陌生的人不应该出现在大小姐的小密室里……还请快快出来吧。”
“不然……”
“出来了给你宰么?”菲克皇子嗤笑一声,“装模作样……”
烈妮丝抬眼一看,又低下了头。
尤莉只伸手揽住自己抖个不行的侄女,用羽毛扇面遮着脸,轻声细气地讲悄悄话:“看呀,小姑娘,好好见见世面,你只记得这是在联赛上秒杀你的同学……可是你知道么?他的名字是艾瑞斯·普拉奇。普拉奇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熟悉?”
人群中的埃尔法·普拉奇只是沉默着,就如同无所事事的王后和心不在焉的席瑟一样。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这个拦在他们前方的人——
“弟弟?你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黑影仍然抱着手靠在石壁上,语气里却稍微有了些不满的意味。
……
莉莉丝对人类之间的各种暗潮涌动都不关心。
等从洞穴里走了出来,能够看见头顶的天空,咸湿的凉风吹在人的面上时——她才动了动眼睛,回了神,目光落在近处的海水上。
是海洋。
远处海天相接,旭日初升,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漫天的金子。近处是柔软的浅金色沙滩,沙滩包裹着坚硬的岩石——近岸的石林。巨大的岩石像是被水和风轮番残蚀过成千上万年,尖锐、绕转、浑然天成,洞穴四通八达,深入地底……
这时候人类骑士说话了:“冒然闯入,多有叨扰。”
而那位拦路人早在瑭若和菲克的夹击下披散了头发狼狈不堪,只坐在高高的石棱上狠狠抹把脸:“……呵,笑面虎。”
他目光居高临下:“你们那扇门是什么毛病?送到海森林还情有可原,送到这里是干什么?搞笑的?”
“要不是她今天去霍芬找人打……切磋,那可能两国友好就到头了。”
“湖畔”是海国少主的私人领地,除了她本人和她的未婚夫,外人只要闯入了这里,那都是格杀勿论的。
“少爷说得倒是在理。”站出来的居然是尤莉——这位年纪轻轻逼死了丈夫的伯爵夫人,依然用扇面遮着脸,目光依次扫过众人,在某个金发少年的背影上轻轻一点,才又对上艾瑞斯的眼睛。
“可这门的事又怎么是我们能决定的呢?少爷心善,想来是乐意使几只海兽供我们差遣的。”
“……”艾瑞斯却也去看一眼那金发人,微微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尤莉曾是霍芬学院院长、他们海国大长老最要紧的学生,虽然半途退学另寻师门,但……
“也不是不行,”他也不说什么“你们不是也能飞吗”的话,只是微微笑起来,“不过总感觉我有点吃亏,要不来个人陪我玩一下五子棋吧?就玩半个小时。”
被挑中的人当然就是锡文·席瑟,人群当中的背景板。
在这时,另一块背景板莉莉丝——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海水里。
魔王的各种决策必然都来源于某些动机。
莉莉丝只是拢着裙子,平稳地走在水下,手里捏着一个血红色的镯子。水下是有道路的,石板的,周边栽种了珊瑚的,干净整洁,没有烂鱼烂虾。
说来其实很巧,身为十二魔王的莉莉丝,对这所谓的“湖畔”的主人、海国的少主并不陌生——“三圣子”势力之外的海国,与精灵一样,在某种程度上与海洋和大地相联系,偶尔也会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
她记得这个少主应该是叫塞壬。是的,如果不是罗德赫尔消失之前的提示,她绝不会摘掉镯子扑腾到水里走上这么一段——来见见这位人物。
“看来我没有猜错,”一具冰冷的身体从莉莉丝背后拥了上来,手臂环住她的脖子,脸颊蹭到她耳边,“……莉莉丝。对吗?”
“我以为你的未婚夫说你去打架了?”这么一想,海中妖怪居然有一个人类当伴侣……真是奇怪。
“……打架当然没有守株待兔好玩了,”塞壬微微侧头,嘴唇几乎贴在莉莉丝耳畔,“我感觉你好像在想什么……嗯……是我的小未婚夫吗?”
“不用管他,莉莉丝。现在……是我们的时间。”
说是“我们的时间”,但在莉莉丝看来,似乎也就是几句话的过场。
塞壬是只非常强大的海妖,以至于莉莉丝并不想跟她有什么直接冲突。而海妖这种搂搂抱抱的姿势……似乎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示威。
塞壬只是贴着她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你的力量,还差得远呢。”
“……哦。”
“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你说呢?”
莉莉丝:……有病。
“……很快,”塞壬把少女的脸掰回来,“很快的。”
“我想起来……他那时候据说一眼就看到你了。可惜啊,居然被抢先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好了,”塞壬最后说,“灼识之眼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我相信——你一定会被它绊一跤。一定。”
……
这实在是莫名奇妙的谈话。
等莉莉丝回到岸上,五子棋的弱智游戏还在继续,在某种力量与迷雾的笼罩下,没有谁注意到她这位“王后”的来去。
莉莉丝把自己烘干,把红镯子套进手腕——
一瞬之间!
这本来就跟个首饰没有区别的镯子,就像是什么液体一样,融进了她的皮肤!
莉莉丝:“!!!”
红色消失得一点不剩,只在手腕的皮肤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纹印。随之而来的,就是力量的彻底消失,超脱人类的感知变得模糊,直觉遭到屏蔽,远处的一些讯号失去形迹,同时翻滚上来的还有身体的疲惫,以及令人眩晕的饥饿感。
“………………”
——该死的海妖!!!迟早!迟早有一天……!
……
好了,现在镯子是怎么也取不下来了。
莉莉丝在死心之余,还是忍不住去搓揉那一圈肉,反而只是让皮肤发红发痛,还引起了人类的注意——
“殿下,您有什么不适吗?”
这句话问完,那边的两个人就从石穴里走了出来,赛因忙着确认学生的安全,倒也没有在意莉莉丝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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