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退场
人有时候要对自己狠一点。
锐器割破颈部动脉，刹那间血液飞溅，染红了银白墙壁，有点点猩红滑落，最后凝固。床铺、书桌、地板，到处都是，仿佛如凶案现场，血液的味道弥漫封闭室内。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系统的声音在颤抖。
它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白阳没理会系统的震骇，依然忙着手头的工作，他的行为剑走偏锋，极端又疯狂，虽是走投无路，却也不是毫无准备，挣扎着鱼死网破。他失血过多，瞳孔溃散，四肢在颤抖，血液在不断涌出，大脑快到宕机，他迅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救急医疗器械，得益于星际世界发达的科技，他把这个沾满鲜血的微型监控器放在枕巾上。
漂浮在空中的迷你医疗器械在伤口不远处停留，用蓝色激光不断扫射着伤口，白阳在伤口处喷洒了药液，苦涩液体渗入血液和皮肉，痒痒的，有些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上生长萌发。
这种工具只能用于救急，不能救命。
白阳瘫倒在床铺上，血液在他的脸上干涸，还有发丝上，血迹从伤口流出，淌下锁骨，在胸口处干涸，连带着布料也因为凝固液体而紧贴皮肉，然后变成深色的暗红，就连床铺上的床单也沾上不少血迹。
虽然止住了伤口，白阳仍处于失血状态，他的身体虚弱，忍着身体的酸麻和无力，将药瓶中的胶囊咽入腹中，他甚至将一些多余的药物扫到了地下。没有水，合着口水咬破胶囊皮吞下粉末药物。
很苦，很快口腔中被怪味弥漫。只是用来补血的药物，短暂时间内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还好吗？”系统见他失血过多，眼神溃散，不由得担心道。
白阳听罢，沾血的嘴唇上下翻动，有些微颤，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凭借着毅力而活，在差点失血休克的状态下，保持着仅有的理智。系统看清楚他的话语了，他在说：
帮我。
系统也很心急，干脆动用一些世界外的权利，让伤口的愈合加快，尽管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四肢无力，面色苍白。
“你还好吗？”它没有多少权利，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谢谢。”
白阳艰难歪过头，嘴唇轻颤，就连声音也虚弱的只剩颤抖气音。
“好好休息不好吗？”系统有些心急。
白阳轻轻摇头，扯出一个苦笑，他艰难起身，他的手上都是干涸的鲜血，用药物和纱布草草包扎伤口，他已经有了力气下床，行动。他穿了一件外套，上面没有血迹，口袋里还有一把匕首和枪。
然后，他一把抓起在凝固血迹中的追踪器，他需要知道陈莉莉的位置。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系统大声说道。
“我知道……”白阳声音很低，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陈莉莉能去哪儿？现在正是凌晨夜里，士兵正在轮班倒休，军舰内不少设施需要权限，她能去的也不过是那几个地方。
“好歹行动……没那么困难了吧。”
“你可别逞强。”
“不逞强怎么送人头呢？”
系统沉默了。
“你知道吗？好歹现在四肢建在，在我心里，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挺不错了，哦……还有，有些时候连四肢也没有，我看着他在一点点啃食我的四肢，接下来是躯干……一点也不痛。”
系统知道这是白阳在其他世界里的经历。一时间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斥责还是安慰？
“好恶心。”
“没办法，我就是干这种恶心活的。”
白阳就是在逞强，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如同成熟的葡萄酒的味道，腥臭，却又有一种迷人的怪异味道。
……
“陈助教。”白阳轻声说道，在寂静的密室内是如此刺耳。“不要费无所谓的心思了。”
几个士兵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陈莉莉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这段时间内是绝对不会有人醒来的……
除非……
陈莉莉心惊，她已经知道来着是谁，她转过身，一副买不改色心不跳但我样子，甚至对白阳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的目光从将白阳从头扫到脚，看到了脸上干涸的血迹，脖颈处环绕着的白纱布，以及内衬上点点血斑，在血液下变得脏污的双手……
“我已经把它取出来了。”白阳说道。“陈助教，不要想这些事情了。”
白阳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你还有机会。”
陈莉莉不再维持面上的伪装，她撕下了青春少女的外衣，捂着嘴咯咯咯怪笑起来，声音很低，却不难听出笑声内包含的愤怒与怨恨。
“你已经知道了，是吗？你还告诉了谁？”
“我谁也没告，放弃吧。”
“怎么可能！”陈莉莉姣好的五官因怨恨而扭曲，她直直地盯着白阳，像是要把白阳身上挖出几个血窟窿。“明明……我们都是一路人，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你对帝国明明没有感情，向来理智的你也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我……”白阳无奈笑道。停顿了一会，说：“因为……我突然有想守护的人，我想看到他的未来……”
“就算他的未来没有我的存在。”
陈莉莉倒是有些惊讶，却又不久就回复平静。她说：“原来……这是你的想法吗？”
“那我呢？我可没有什么想要守护的人，只有我要完成的任务罢了……”
“况且，我对你……”
白阳突然打断了陈莉莉的对话，说：“我不知道你之前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的过去是否属实，借着这虚假的身份，真的配站在阳光下吗？”
真的配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陈莉莉一时语塞，却是止不住的笑声，她说：“我不配……那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份希望呢？”
她有备而来，掏出枪管，枪支上装着消音器，开枪后不会被人发现。
“是吗？”白阳冷哼一声，说道：“你有同伙吗？”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怎么可能？间谍的话不能相信。
白阳又怎么可能捂着消息，他至少要告诉晏符州。
“今晚还有机会。”白阳无动于衷，直直看着陈莉莉的动作，他的枪正放在上衣口袋里，没什么特点，就是便携。
“我不会这么走，我不甘心！”
陈莉莉轻声抱怨。
“那开枪吧。”白阳不想说什么废话。
子弹划过身旁，却没有镶进肉体。反倒是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弹孔，和如蛛网般的裂痕。
“你……”陈莉莉说道。“是为了拖延时间吗？外面已经有人来了，对吧？”
白阳实话实说：“是。”
“哈哈……我没有帮手。”陈莉莉说道。
“你怎么会认出我的身份？”这是陈莉莉最后的疑问。
白阳歪过头，不再直视陈莉莉炽热的目光。他说：“我见过你……在宇宙犯罪团伙的飞船上。”
“危机时刻，你抛下了你的搭档，独自逃走。”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我佩服你的魄力和勇气，开枪吧。”
白阳笑道。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地，让他如此平静。
陈莉莉转怒为笑。她说道：“那真的好巧，我没有见过你。”
陈莉莉似乎刻意避开重要部位，白阳感觉到右臂的疼痛快要把脑子搅混，本就因失血过多的虚弱身体快要支撑不住，白阳已经跪在地板上，瞳孔无神。他感觉到右臂袖管空荡荡的，不知道是过于疼痛暂时失去了知觉，还是……
他回过神，陈莉莉已经快要顺着升降梯离开，驾驶舱内有备用飞船，如果有外援的话，陈莉莉会脱离险境。
不过……仿佛这是白阳仅剩的生命和力气，他拿出枪，上面没有消音器，声音在室内回荡，还有陈莉莉的尖叫哀嚎。他看到有血迹从升降梯上流下，他知道，陈莉莉一定没事……
那发子弹，已经打歪了。
而白阳，再也没有和死亡挣扎的毅力，他感觉到冷，从脊椎爬到全身的冷，像是一只只细小昆虫在不断啃食肉体，身体渐渐的不受控制，他感觉到意识在溃散……
“真抱歉……看不到你的未来了。”白阳轻声嘟囔道。
时间卡的刚刚好，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
“太好了……”白阳轻声说道。
随后，他听到了晏符州焦急的呼喊声，他似乎说了什么，传到白阳耳朵里迷迷糊糊的，听不真切。晏符州跪在地上，把跌倒在地上的他抱起，白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凉凉的，落在脸上，他用力睁开眼，有声无力地说道：“抱歉……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他想要抬起手，抹去晏符州眼底的泪水，却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发出几句不完整的气音。
“你明明……”晏符州说不出话，他已经被悲伤彻底侵蚀，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一同叠加，让他的大脑如同风暴中飘荡的孤舟，理智的弦已经崩断。
白阳在等他。
晏符州没有理会外界的情况，害怕与绝望彻底蚕食了他的理智，他抹去了白阳脸上的血痂，他想喊叫军医，却感受到怀里已经散去的体温。
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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