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豆香囊
倪云回了倪府，她已近一个月没有回府了。
顾陵最后还是回宫了，顾承德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她走到门口，发现门外的茉莉已经冒芽了，有几只向阳的早就绽开了。
白白的，香气淡雅而不妖艳。
她心情也好了起来，推开门。
荷叶正在喂倪向晚养的金鱼，她抬眸看见倪云愣住了。
“小姐？！”
倪云冲她笑笑“荷叶，有没有想我。”
荷叶点点头，惊喜地冲到她身边“小姐，你可回来了！”
“我爹呢？”
荷叶想到了什么“小姐，你上次走了以后，老爷生了好几天的气。”
“他未来找我？”
“老爷知道你去大皇子府以后，就在门外站了两次，回来就再也没去过。”
倪云垂眸“他人呢。”
“在主室呢。”
她小心地推开木门，却还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倪向晚抬头，目光和她对上，又移开。
“去大皇子府了？”
“是。”
“待了大半个月？”
“是。”
“以后还去吗。”
“……”她看着倪向晚“去。”
倪向晚皱眉，将视线转向她“还去？！你去干什么？！”
“爹，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倪云，你不许去！你不许去！”
她提起裙边，走到他身边“爹，你怎么这么害怕哪宫中之人？！他们与我们无冤无仇！”
倪向晚太阳穴不住地条，他用有些沧桑的指尖按住“那宫中之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你又为何把阿姐送入宫中？！”
他一愣，眸子有黯淡下来，轻轻叹了口气“那时爹……爹……”
“那宫中之人到底如何奈何你了，他们心思朴善，对我没有敌意，甚至还答应我调查娘亲的事了。”
“你叫他们调查你娘的事？”他愣了。
“如何？”
“云儿，你是不晓得你娘死在宫中还是怎的，为何非要羊入狼窝？！”
“爹，你的意思是我娘的死和宫中之人有关？”她头脑有些发昏“绝对不会的，娘死的那年，那年……”
“云儿，你能保证什么。”
倪向晚看着她，目光深沉而坚定，一层一层的击垮她心里设的防。
“爹。”她轻声说“对不起。”
“云儿，你好好想想，别查你娘的事了行吗。”
倪云攥紧衣角，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早已红了眼眶。
她咬紧嘴唇，努力了半天才发出声音“嗯。”
倪云出了客房，去打扫倪迎的房间。
她走得慢，步伐擦的一下一下。
她眼眶盛满晶莹的泪水，发现倪迎的房间早已被收拾好。
她躺在倪迎的床上，仰着头不让泪水落下来。
柳神韵死的不明不白，为何不让她查明？！
不公平。
可她这几天确实也查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了，她觉得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偏偏这个时候，倪向晚出来阻止他。
就算真的查出来娘亲的死和宫中的人有关又如何？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叫她放弃，没理由。
没人能叫她放弃。
一盏清茶，两柱香。
顾承德给了顾陵两柱香的考虑时间。
他知道顾陵的性子，给他的时间越多，他就越拿不定主意。
顾昭在旁边看着，一身黑衣，长发懒散地披在身后，搭在腰间的刀上，与那夏意显得格格不入。
在主意这方面，他确实比不过顾承德。
但要是顾承德真的能让顾陵回心转意，他倒是也甘拜下风。
顾昭耐不住性子，将目光落在院中。
他眸子一定，看见一个鬼祟的身影。
抬起脚就像那人追去，黑影转瞬即逝，
他笃定，那人有几分武艺。
顾承德到了顾昭一眼，没吭声。
“啪嗒。”
他听见烟灰掉落的声音。
顾陵缓缓抬起头“抱歉。”
“我不能回来。大皇子您也知道，我不再是当年的顾陵了。”
顾承德眼眸平静如水，静默地看着他。
“这些年我在外面带着我的弟兄们也闯出了一片天地，我很向往宫中，但是我更爱自由。”
“……”
顾承德点点头。
他知道顾陵的性子跟他也像，强求不得。
“如果大皇子不介意，我愿与皇子以兄弟相称，危难时刻，出手相助，有所需求，力所能及，定竭尽所能。”
顾陵膝盖垂在地上，郑重地向顾承德行了礼。
他觉得眼眶酸痛，心里有说不出的话。
“大哥！大哥！”顾陵哭丧着脸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三弟说要抢我的绣花弹球！”
顾承德放下手中的毛笔，合上竹板“三弟……又调皮了。”
他踏下亭子，拿过顾陵手中粘了泥脏兮兮的绣花弹球“大哥给你个新的如何？”
顾陵破涕为笑“真的吗大哥？你说真的？”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绣花弹球，一个递给顾陵，另一个递给顾昭。
顾昭看了一眼，后退了几步“我才不要大哥的！”
顾陵拿着新的绣花弹球，眼中闪着光。
那上面一丝一线都是用上等的绸缎织成的，球体饱满，每条花边上还镶着金丝流苏。
“父皇真是疼爱大哥，连绣花弹球都给大哥好几个，还是最好的。”
顾昭撅着嘴，假装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这不是父皇给的，这是我娘亲亲手做的。”
他说。
“多谢大哥，多谢纯妃娘娘，纯妃娘娘心灵手巧！”顾陵单膝跪地，向顾承德行了礼。
“真没骨气！”顾昭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三弟。”顾承德叫住他。
顾昭不情不愿地回头。
顾承德将那绣花弹球塞在他手上“拿着吧。”
顾昭看了看，接了过来，有些窘迫。
“好……好吧！”他转过身，紧攥着绣花弹球，笑着跑走了。
顾承德回头打量着顾陵行的礼。
身子板正，神色坚定。
他问他，他说是他娘亲教他的礼仪。
而他娘亲，在他失踪后第三个年头，病逝了。
他当时就是这幅身姿，让顾承德好好的打量了他一番。
如今又是这幅身子。
足以让他愣了神。
顾承德将他扶起“不必行此大礼。”
顾陵起身，道了谢，要离开。
“且慢。”
顾承德还是没忍住，叫住他。
顾陵回头。
“你那礼仪，从何而来。”
顾陵垂眸，仔细地想了想“倒是也没什么，头脑一热，便行了礼。兴许是条件反射罢了。”
他点头，目送他离开。
二弟，你还是当年那个二弟。
“你是何人！”顾昭跑着，强风呼呼地划过脸颊。
那人向后扔了几只飞刀，顺着风向他飞来。顾昭晃了一下，用手接住了一只。
“休想跑掉！”
他将飞刀在手中辗转几次，扔向他。
“啊！”那人步子趔趄了下，却又从肩头把飞刀拔出，甩了出去。
顾昭侧身躲过，用一张定身符拍在了他身上。
那人直直掉入树丛里，栽在地上。
顾昭掐住他的脖子“你究竟什么就是什么人？！”
那人不说话，死死地盯着他。
顾昭扫见他腰间的符号，竟是双龙。
还不待他迟疑，又一阵强风刮来，整片树林摇摇晃晃。
他身上的定身符被吹走，顾昭急忙从腰间拿出匕首，向他腹部刺去。
那人却手掌一撑地，腾空而起。
他又连连向顾昭射出几枚飞刀。
顾昭躲开，却还是被一个划伤了肩头。
他出来太急，就带了一把匕首。
他感到肩头不适，像是被什么慢慢腐蚀。
那把飞刀上定是有毒。
他后退几步，将匕首向他丢出，刺中了那人的大腿。
顾昭伺机而逃。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那把匕首竟然插到了自己的胸膛中。
幸好是插在右侧，不然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
他忍着痛，飞快地消失在那人的视线中。
至少，他知道那人是杨府的人。
那套杨氏飞刀和飞过来的匕首的精准程度，都足以说明。
倪云在府门前候着，终于听见了马车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难掩眸子中的欣喜“阿姐！”
从马车中下来一位笑容满面的娘娘。
“云儿。”倪迎冲她笑“我终于见到你了。”
“阿姐！”她冲过去抱住倪迎，上看下看，有些心疼“在宫中待得如何？”
“还不错。”倪迎点点头“还没被皇上宠幸过。”
“无碍。”倪云拉住她的手“只要阿姐在宫中待得快乐，不争宠也无妨。”
“父亲在客房等阿姐呢，行李什么的叫竹子放就好，阿姐先去看父亲吧。”
倪迎点头走了进去。
吃过晚饭，天蒙蒙黑了起来。
倪云洗过澡，湿发挽在耳后，看见倪迎房间的灯还在亮着。
她走到倪迎房间门口，看见倪迎在烛灯前织着什么。
她从上前，看清了。
是一个香囊，上面绣着常见的荷花。
倪迎手很巧，不一会那荷花就栩栩如生了。
“阿姐，这是给皇上的吗？”
倪迎愣了愣。
她想了想，怕倪云担心，点点头“对啊。”
倪云也笑了“那阿姐要向里面填些什么啊。”
倪迎垂眸“就红豆吧。”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
她看着倪云指尖的针线。
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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