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达成交易
就是在那日,姜舒察觉到谢云州的内心想法。他虽只无意显露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但她依旧敏锐地发现了。
辰王谢云州,太子的胞弟,他不甘居于人下。
谢云瑾和谢云州同为皇后之子,甚至前后只相差片刻,但就是这片刻之差注定了两人命运的不同。两人从小就受得不同教育,太子习文韬武略、帝王之术,虽以才学辅佐朝政,他亦可熟练掌握用兵之道;辰王习排兵布阵、将帅之能,镇守边疆太平,拥护朝廷局势。
帝后看似平等对待二人,可内心的天秤逐渐倾向长子。他二人筹谋多年,放权太子,使其深得民心;又扶持镇国公,公开属意太子妃人选,以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为太子日后铺路,铲除异己;辰王骁勇善战,可震慑他国,保东靖太平。
于此,谢云州不甘也是情有可原。若二人平等竞争,他若输了自是无话可说。可若是生来就是为他人铺路,谢云州这般孤傲之人必不会轻易放弃。
姜舒说不出缘由,她想让辰王得到一个机会,可以去追逐那个位置。
她曾隐晦地试探父亲的态度,可是镇国公府身为帝王对付安国公的利器,只会忠于他的执剑人,也忠于他的意志,臣服于太子。
那一天姜舒彻底明白,若真有太子之争,谁都可以牵连其中,唯镇国公府不行。作为利器,他的锋利只能对向指令所在。
她听说书先生提到了坊间轶事,决定去做一笔交易。若是辰王真的可以有机会和太子一争,她愿意付出代价,作为姜舒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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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初颜内,门窗紧闭,檀香已经燃尽,只留下一缕青烟徐徐徘徊在屋内。
见镜中景象散去,慕莘慢悠悠地放下手中茶盏,收好浮生镜,然后对着姜舒莞尔一笑。“姑娘先回吧,此事非同小可,容我考虑几日再给你答复。”
她目送着姜舒离开,待人完全出了视线范围,起身收拾茶盏。对于姜舒刚刚袒露的心愿,她心下有着自己的打算。
帝王欲为太子和镇国公府定下婚约,但现在看来,事实似乎不太如人愿。睿帝以为的兄友弟恭、一文一武定江山,似乎也只是他的以为。
指尖点着桌面,她轻笑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三日后,杂役打扮的花仙前往镇国公府送信。彼时姜舒正斜斜倚靠在软榻上,神色倦怠,似乎因某事忧心已久。
姜舒看见被引进门的送信人,慌忙起身接过信件,急切地展开。昂贵的信纸上字迹尚干,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可。”
秀丽的字迹,虽只有仅仅一字,却让姜舒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起身收拾衣衫,重新梳妆,前往花朝初颜。
到了店内,就见慕莘已经温好了茶,正闲闲地坐着,对时间的把握恰到好处,姜舒刚落座就闻到一股沁人的茶香。
“姜姑娘,我很是好奇,为何你想帮辰王?嫁与太子你依旧是未来的国母,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姜舒垂着眼睑,凝视着杯中漂浮打转的茶叶,声音低低地答话,“世人皆知辰王的将领之能,却不知他亦有辅政之才。因晚于太子诞世就无缘储君之位,他不甘心,我也不想看他难过。”
这话说得有意思,慕莘挑了挑眉,细长的指骨托着腮,微微歪头看她。“你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可是对镇国公府的灭顶之灾,就这么相信我,将内心和盘托出?”
“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三日前。七年前上元节,我随好友路过街市,曾远远地看见你。这些年过去,你的容貌没有半分改变,再加上坊间传闻,我就猜测你并非寻常人。”说着她郑重地行礼,从发丝到裙摆,从肩颈到足尖,处处可见温婉谦和,仪态端庄。
“我不在乎你是仙是妖,也不会向修仙一派告发,只要姑娘能满足我,让辰王殿下得偿所愿,姜舒愿意依照规矩,付出任何代价来支付报酬。”
虽是祈求之词,但态度不卑不亢,颇有将门风范。
“镇国公府对圣上尽忠,无意陷入储位之争,我亦不愿以家族博弈。如今,也只有姑娘可以助我达成心愿。”
慕莘静默不语,起身扶起姜舒。思量再三后,她还是决定提醒姜舒。“姜舒,我不懂你和辰王之间的纠葛。不过你既开口,我可以成全你,只希望来日你不要后悔。”
说完,她步入内院取出一包花籽,之后递给姜舒。“此花带回去,置于房内悉心照料。我会助辰王,花开之际,你便可心愿达成,我会来取走它。”
姜舒小心翼翼地接过,紧跟着问道:“这花有什么寓意吗?”
“开花之前,你随时可以取消这笔交易。不过我再问你一句,即使代价为生命,你也要继续吗?”
姜舒迟疑地皱眉,“这花难道就是期限?事成之日我便殒命?”
慕莘的嘴角噙着一抹高深的笑意,冲她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还想劝劝你。我不要你的命,把你的气运给我就行。倘若哪日你后悔了,只需毁坏此花,我便知晓你的意思。”
“气运吗?只要能让我陪着他,我不在乎所谓的气运。谢谢你!”言毕,她起身回府。
姜舒离开后,屋内摇晃的灯烛“啪”地一下熄灭。一片昏暗之中,慕莘幽幽叹了口气。
她为姜舒的花取名“贪梦”。浮世万千,黄粱一梦。
她这般想着,不知这朵为姜舒而种的花,花开之际会呈现何种姿态。
或许恰如她前世那般艳丽,又或许有着今世的风雅。未来如何,谁也不知,慕莘亦不能早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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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花,可是先前培育的异种?”小花仙在门外恭敬站立,隔着纱帘轻声细问。她觉得这十年过去,屋内的女子性子越发乖张,行事也摸不清缘由。
她不由想到十年前,慕莘从皇宫回来后,特地跑了一趟妖界,寻到了白驹的精血。
白驹拥有穿梭时空的力量,但鲜为人知的是,它们还隐藏着改天换命的能力。因此能力,白驹一族被肆意围猎,这之后,白驹不再显露此神通。
慕莘无意伤其性命,只取了几滴精血便走。她翻出从前珍藏的花种,这些寻常的花种受白驹精血过后,变得不再寻常,它会慢慢蚕食主人的气运。
这间“花朝初颜”,平常做着平常百姓的普通生意,慕莘也不会在人前露面,只在遇到有缘人时会交易这些异种花。她在经由和客人的交谈后,双方决定是否进行交易。
若否,她会抹去对方在此的记忆,不至于泄露对方的秘密;若是,她就会取对方指尖一滴血,以此和异种花籽相结合。
以花期为限,以气运为注。她会实现客人的愿望,事成之后收回盆花,拿走对方的气运。同时,她也留给对方反悔的余地,花开之前,可随时终止。
异种花盛开之前,无人知晓它会长成何样,每一株花都因主人的鲜血而异。在姜舒之前,她已经收回了三株花,以此弥补自己被困龙渊耗去的气运。
慕莘静坐片刻,起身撩起了漏窗的纱幔。阳光下,她的眼中划过一丝狠戾,用力捏紧的指尖泛白,浑身轻颤。
这些远远不够,她要更多的交易、更多的气运,她要摆脱困境,向熙清寻仇。
慕莘原先不打算蹚这趟浑水,可是事关谢云瑾他既要体会人生八苦,那她就好好满足他。她会帮助他人夺取他的储位,帮他钦定的太子妃重觅夫婿,让他病痛、终生凄苦。
“真是期待啊,熙清殿下!”红衣女子神色诡异地低笑,阳光透过纱幔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光影斑驳,衬得女子周身晦暗,令人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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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姜舒,从花朝初颜出来后,因天色尚早决定四处逛逛,好准备给辰王的生辰贺礼。
她逛了一圈,发现这些东西有新意的诚意不足,有诚意的不够新奇。
身边丫鬟小声地出着主意,“姑娘若是觉着这些个东西不入眼,不如自己亲自做一件适用的物品赠与殿下。”
姜舒颔首,思索起制作何物才好。
街市之中,小贩满头大汗地张罗着生意,光鲜亮丽的世家子们三两成群地在其中闲逛。时而嗤笑,时而交谈,却只是拿起看看又放下,并不把这些市井之物放在眼里。
目光瞥到身边路过的小郎君正信步摇着折扇,她忽然灵光乍现。“我知晓了,现在去采购我要的东西吧。”
半个时辰后,姜舒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印有家徽的马车,亲自接过采购到的包裹,准备回府。
“姑娘姑娘,是辰王殿下!”
姜舒闻言忙放下包袱,规矩地掀开车帘,微微含笑看向对方。“姜舒见过辰王殿下,殿下安好!”
“姜妹妹好,今日这是采买物件?”谢云州身着玄袍,头束玉冠,正巧御马行至姜家马车前。
“是,顺便买些小物件打发时间。”
“姜妹妹久居深闺,有这些物件把玩倒也不错。”
旁人口中的嗜杀修罗,在姜舒面前却变了个样。他的剑眉英挺,如冬日寒风般冷冽,凤眸深邃锐利,似寒潭般摄人心魂。明明是一副凉薄模样,此时却显得柔情万分,好像眼前人即珍贵的宝物。
姜舒微微红了脸,眼神慌乱,忙垂下首。
“本王还要面见父皇,姜妹妹也早些回吧,代本王向国公问安。”
“是,臣女一定带到。”
国公府的马车载着姜舒远去,谢云州目送姜家马车行远,随即收回视线,往皇宫方向去。
那双凤眸中的柔情不再,重又恢复往昔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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