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天光渐亮,永安侯府中颜景珩与边疆在堂屋中对立而坐。
看着对面一身白衣仙气飘然的人,颜景珩面色发冷,“多谢右相大人将内人送回,只是天色尚早不如改日再来做客?”
边疆的脸色此时也不甚好看,手中的玉箫一下一下点着掌心,“侯爷说笑了,本官可不是来做客的。”说着朝站在一旁的冷枫凉凉一瞥。
冷枫颔首半退,这位右相虽然年纪轻轻,可一点都不比朝中的那些老狐狸差。
想来也是,能在二十多岁就坐上右相这个位置的怎可能是寻常平庸之辈。
“内人要休息了,还望右相回避。”
“本官与她自小同榻而眠,哪里需要回避!”
伴随着瓷杯捏碎的声音,“右相慎言!”
边疆将手中的玉箫往桌上一放,翘起一条二郎腿,一双星目轻佻而又邪肆,“凭什么,你若看不惯,本官现在就带然儿走。”
这架势颇有一股市井中二痞子的模样。
一旁的冷枫惊的目瞪口呆,这是那个丰神俊朗,为人处世老成持重的右相么?
自打回来就靠在软塌上等着帮忙拔暗器的沐然终于忍不住了,抄起手边的茶盏直接朝两人扔了过去。
颜景珩毕竟是练武之人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边疆可就没这么幸运,老老实实的挨了一记。
白皙的脑门上顿时被砸出一个红印子,分外显眼。
边疆瞬间变脸,满眼委屈,“然儿,我一听他们将你嫁给了这个废物冲喜就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你居然砸我!”
玄羽连忙附和的点点头,“是啊是啊,一路上我们可是赶坏了五辆马车!”
没办法,谁叫他家主子不会骑马呢!
沐然咬着后槽牙,说话很是吃力,“你若再不过来给我拔针,明年的今天就得去给我上坟了!”
此话一出,桌边坐着的二人这才发觉不对,连着冷枫冷月全都围了过来。
就看到此时的沐然额上颈间布满冷汗,原本粉嫩的唇上已经毫无血色,只能隐隐的瞧见几枚浅显的牙印子。
一直守在塌边的冷月眼尾渐渐泛起一抹绯红,从小到大除了她哥冷枫,还从未有人如此护过她。
“快去请诸葛。”颜景珩声音刚落,边疆便已在塌边坐下摸上了沐然的手腕。
颜景珩剑眉弓起伸手便要阻拦,却见刚刚还轻佻放诞的人已然严声厉色道:“是五石散!”
颜景珩深深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他居然懂黄岐之术!
却见他说罢便要上手去解沐然的衣衫,颜景珩当机立断,“然然即已是本侯的妻子,这种事情便该由本侯来做。”
不给边疆任何辩驳的机会,直接吩咐道:“上屏风。”
“还请右相大人在屏风外指点。”
边疆愤恨的站起身还欲争辩,可沐然的一声痛吟终究成了他退让的砝码。
“先找到伤处,用匕首割肉取针。”
听着屏风外边疆尽量平缓的语调,刚松了口气颜景珩看着面前榻上的女子,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了攥轮椅的扶手。
他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冷月似是觉得自家主子有些为难,伸手欲来接匕首,“主子,要不属下来吧。”
颜景珩没有应声,也没有动。
沐然虚弱的睁开眼没好气的嗤笑一声,“你若只是为了还外公的恩情其实大可不必……”
没等她说完,一双修长漂亮的手便扯开了她的衣襟,轻声问道:“伤处在哪?”
沐然抿了抿唇,到底没有继续刚刚的话,“左肩。”
冬日的衣服层叠相交,就算只想露出个肩膀也只能全部解开。
紧接着沐然便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优雅的将她的衣衫一层一层剥落,直到只剩最后一件中衣时,颜景珩淡淡道:“去将地龙再烧热点。”
其实屋里并不冷,就算颜景珩的身上也只着了件单衣,他仅仅是想将冷月也支出去罢了。
直到最后一件衣衫落地,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冰肌玉骨,也没有什么吹弹可破。
虽然沐然的身子也算是莹润有泽,却很难想象一个女子的身上竟会有如此多的伤疤,刀伤、剑伤甚至还有勾状外翻的伤痕横拉过了整个小腹。
一道道一条条的印在如雪的肌肤上,很是扎眼。
尤其腰上、双臂上还有今日刚刚被铁链缠出来的淤青,有的甚至已经泛紫。
“可是太丑了?”沐然虚弱的声音很小,问的小心翼翼。
“没有。”颜景珩神色不动,大手轻轻覆上了那条狰狞的疤痕。
小腹上忽然传来的温度让沐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听到那人轻柔的问道:“可是还疼?”
“不……不疼。”
接下来的疗伤沐然早已神魂不知,直到颜景珩将衣衫再次一件一件给她穿好时,已是天光大明、日头高照。
边疆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沐然,没有刚进门时的轻佻亦没有在朝中的老成,只是神色间偶有一抹复杂之色流转,“然儿,你明明说过会等我回来的,怎可如此食言……”
也不知是说给沐然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轮椅滚动的声音从屏风后渐渐近前,边疆连忙收起那份复杂,满脸正色,“在下想问侯爷一句,对然儿之心可供日月?”
颜景珩本想再把楚河救命之恩那套说辞拿出来,却在口中徘徊了半天吐出一句,“自然。”
直觉告诉他,倘若现在不把沐然留住,恐怕今日便留不住了。
边疆与他四目相觑,其中冷意凛然不同往日,“侯爷最好记住今日之言。”
说罢甩袖朝门口走去,却在即将迈出门框之际回首而望,已然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只见他淡淡一笑,“在下与然儿乃兄妹之谊,还望侯爷莫要介怀。”
颜景珩亦相视一笑,拱手道:“兄长慢走。”
“那杆金枪便当做是在下给然儿填的嫁妆罢!”
没人清楚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只知道某日天还未亮,素来冷情的右相大人就前往永安侯府探了一场病。
右相前脚刚走,前院便有小厮来报,说是今日老爷回府,特来请夫人去前院一同用膳。
颜景珩坐在窗前漠然的翻了页手中的书卷,很是平静的说了句,“让他滚!”
前院的柳如意不干了,本想抱着颜文忠的大腿今日狠狠教训教训那个丫头,顺便把府中的账本全都拿回来。
却没想到颜景珩居然公然给那个丫头撑起了腰。
柳如意抱着颜文忠的胳膊,如娇雀般依偎在他怀中,手里攥着一块帕子假模假样抹着眼泪。
“老爷,你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妾身虽不是您的正妻,却也跟了您数十年,为您打理了这个家数十年还养了韬儿,不曾想这侯夫人刚进门便收走了府里的所有账本铺面,就连妾身的陪嫁之物都未曾幸免……”
颜文忠从来不问府内事务,谁打理也与他也没啥关系,可身边这女人怎么说都给自己生了个儿子,遂拍案而起,“什么!那丫头竟敢如此放肆!”
“可不是。”柳如意娇声啜泣,“妾身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夫人是府中的主母,妾身自知身份卑贱,得主母如此对待妾身自是无话可说。”
“可老爷您不一样,您可是永安侯的亲爹,可她这刚进门就羞辱了韬儿,就连您今日请她的家宴都不来,这是不将老爷您放在眼里啊!”
颜文忠本想着只装装样子,可听到此处胸中的怒气却勃然而起,“什么侯夫人,一个冲喜丫头,谁给她的胆子!”
说着,背起手就往颜景珩的院子冲去。
没看到身后柳如意抹去眼角的泪痕,换上了一副得逞的笑容。
“主子,老爷来了!”冷枫悄声禀报道。
颜景珩眉峰一挑,“他来作甚。”
“属下不知,只是老爷脸色不太好……”
颜景珩看了眼床上依旧还在熟睡的人,平日里清冷的眸光中竟闪出一丝温柔,“屋里再备只床榻,中间用屏风隔开。”
随后放下手中的书卷,敛去多余的神色,“推我出去。”
说实在的,颜文忠对他这个儿子还是害怕的,他这个官职如何来的他心情清楚的和明镜似的。
颜文忠看着颜景珩被退出来的一瞬间,心里的那股火气已经散了大半,“珩儿,为父就是来叫你们夫妻二人一同去前院用个饭。”
“她还在休息。”
“额,这都午时了,儿媳还没起身?”颜文忠敢怒不敢言,只能用上一副长辈慈爱的模样。
“嗯,昨夜累着了。”
颜文忠嘴角一抽,将坐在轮椅上的自家儿子上下扫了个遍,“珩儿这是大好了?”
颜景珩淡漠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腿,“嗯,准备开春就去上朝。”
这下颜文忠愣了,瞬间脸上大喜,“当真?!”
虽说他怕儿子,可儿子好了好啊,这样他就又能站起来了,那些在这两年里看自己笑话的老东西们终于又能闭嘴了。
看着颜景珩没有做声,他尬笑两声,“好了好,好了好啊!”
“珩儿,那你柳姨娘那的账本……”
话一道此,颜景珩淡漠的眼神顿时冷意四射,“父亲,你这是想让儿子给你养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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