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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修)


等他们回到小九给他们在二层阁楼准备的房间时,夜已深了,月光稀薄。

        海棠自然霸占了中心那张大床,修明走到另一边的矮几蒲团处,点燃熏香,闭目盘腿打坐。

        熏香燃放,无风吹动,自然上升。

        海棠踢了鞋子,四肢舒展地仰躺在灵木拔步床上,水红的纱边泄了一地,她盯着床顶的幔帐,闻着鼻尖若有似无的暖香,同修明讲话:“你让她见了你的灵府。”

        修明睁开眼,轻声回应:“没有。”

        海棠仍道:“你让她见了你的灵府。”

        修明不厌其烦地温柔回应:“没有。”

        说话间,熏香意外断了,修明起身重新点燃。

        海棠轻嗅,辨出香气中有一味龙脑与今日曼姬身上的气味接近,突然心生不满,倏地弹指打翻修明重新点燃的熏香。

        修明一时不知哪里做错了,无措地站在原地。

        海棠坐起身,侧脸斜视修明轮廓分明的脸,“她在门外,有没有看见你的灵府大门?”

        “……有。”

        “她见过,我没有。”

        修明终于省得海棠的意思了,于是他道:“进来吗?我为你打开大门。”

        他还是那般乖顺,可海棠没说话,过了好久,她低声念叨着:“鲜于修明,你属于我,只属于我,你明不明白……”

        她心中藏着一个隐秘的巨兽,它在迸发咆哮,它的妄念,它的渴求。

        心随意动,海棠施诀将修明拽到身侧,水红与月白逐渐靠近交织,遽然拉开。

        故意将他绊倒,赤脚踩着他的胸膛,从头发丝儿开始审视,逐渐往下,到她最爱的眼睛。

        人人都说修明神君的眼色清明,可她仔细瞧着,却怎么也瞧不见他们言之凿凿的神明。

        只觉着从前有句诗写的真好——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大抵如此。

        目光停留在唇峰。

        淡淡的颜色,柔软的触感,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咬破,看殷红的血珠跌落,看他眉头紧蹙的模样。

        让天上月沾染渠中泥。

        “你不听话,先前的奖励不作数了,本尊要惩罚你。”海棠恶狠狠道,重重地咬在他的嘴唇上,将一切改变她冲动的可能性封堵。

        两人的牙齿磕撞在一起,一口下去,甘甜的血腥味蔓延,齿尖陷进唇瓣,软软的,湿湿的,铁锈味开始隐隐发苦。

        每一次齿尖用力后的颤栗都尽在她的掌握,这种感觉很好,她还想再看看他沾染欲色的眼睛。

        海棠松手的动作一顿。

        此时修明也恰望着她,海棠突然有些看不分明,明明正做着香艳的事,他的眼底怎么一片虚空。

        海棠用力眨眨眼,想要看得分明些。

        原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这双终日濡湿的眼睛里没有艳光,只有所谓的佛道……

        仿佛先前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海棠眼里的欲色顷刻消散,神识乍然清明。

        忽而觉得十分扫兴,她一把推开修明,独自躺倒在灵木拔步床的一侧,将身子慢慢蜷缩起来,像一只孱弱的小兽。

        没人听到她心里的巨兽在痛苦地低吟,海棠控制不住脑子开始浑浑噩噩,慢慢地进入浅眠。

        睡梦中,她依稀回到了天化二十一年。

        那一年,她才过完十七岁生辰,兆庆帝正式下旨赐婚,她成为真正的准太子妃。钦天监推算出的吉日是正月十六,等过了新年她就会入主东宫。

        终于要嫁给太子哥哥了,她的心中十分欢喜。

        现在她正乘在吱呀吱呀的轿辇上,鎏金步摇一颤一颤的,这种漫长而规律的摇晃使她昏昏欲睡,她以手托颌打起盹儿来。

        不一会儿前方响起一个尖细的嗓音:“清华门到,落轿——”

        季海棠被这声长嘹惊醒,迷蒙间隔着厚厚的毡帘传来丫鬟岁寒的提醒:“小姐,该下轿了。”

        她抓紧时间摇摇头清醒清醒,熟练地扶了扶钗花步摇,拿出小镜确认妆面没有蹭花,这才端庄出轿。

        顶着密密匝匝的风看了眼前轿已经等了一会儿的母亲,季海棠不由缩了缩脖子,快步上前。

        没走两步前方视线的压迫更强烈了,季海棠突然惊觉,放慢脚步,重新端庄起来。

        十七岁的季海棠身量出挑,走到母亲身边足高了半个头。

        季夫人生的玲珑,气势却不一般,只见她淡淡扫了眼季海棠和岁寒,主仆二人全都屏息提气,听到一声“走吧”,如蒙大赦,偷偷放松交换眼神。

        轿辇只能乘到清华门,接下来她们要步行到永极宫。

        今年北下的寒气来的格外早些,冬月里就已下过好几场雪籽。宫苑深重,霜雪都格外重些,昨夜细雪,飞檐斗拱下还有雪化后将落未落的水滴。

        青石板上洇湿的水痕还未干透,稍不注意就要打个趔趄。

        之后季海棠一路警着神,跟在母亲身后每一步都踏得板正,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再惹母亲不快。

        今日是文贵妃芳诞,作为兆庆帝最受宠的妃子,上无中宫,位同副后,这诞辰礼宴自然享受的是最高规制,得满朝庆贺。

        彼时季海棠还并未正式受太子妃衔,所以今日她是随母亲的名帖一道入宫的。

        到了永极宫,引路侍从在宫门唱道:“威武侯府到——”

        闻言筵席中浅谈的臣子官眷都纷纷起身,微微福礼。

        季陈氏不仅是大将军威武侯之妻,她还身负一品诰命,就连她身后的小姑娘都是未来国母,在场人等哪敢怠慢。

        季海棠看着走在前面的母亲下巴微微抬着,脊背挺得更直,马上绷紧了神经,想起在家中母亲时常耳提面命的话——

        “你代表的是威武侯府的脸面,日后还要代表皇室的脸面,片刻都松懈不得。”

        迎着众人窃窃打量的目光,季海棠学着母亲,努力地扮演着端庄持重,目视前方,莲步轻移,裙角不动,高门贵女的架势拿捏的十分到位。

        季夫人领着女儿走到席位坐下,邻座也俱都是公侯之家。

        母女二人落座,很快有人寻来热切攀谈。

        季海棠看母亲往来得宜,一方面羡慕母亲总是人情练达,一方面觉得母亲过得实在辛苦。

        以他们季家在朝中的地位,其实不必如此小心经营,只是母亲向来谨慎,总是无一不妥帖。想来此生最出离控制的事,便是生了她。

        季陈氏对自家女儿的性子再清楚不过,惯不会逢迎这些场面话,她便挂着笑脸以一己之力拦住了所有想要靠近未来国母的众夫人。

        周围人都聊得热络,季海棠扬起无比娴静的微笑致意。不过实在无聊,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数起筵席上的杯子来。

        尚未数尽,兆庆帝与文贵妃相携而来。

        看着罢朝数年的帝王越来越浑浊的双眼,在场众臣心中无一不叹。

        寿星登场,礼乐起奏,各府开始依次进献寿礼,一套冗长的流程走完,夕阳渐渐西下。

        坐在席间,季海棠捏着手中的象足双耳金杯,看着眼前的金齑玉鲙,想起在边关吃着风雪的父亲与大哥,忽而有些食不知味。

        放下金著,季海棠望着龙椅上日薄西山的兆庆帝,就好像看到了泱泱北梁时至今日满目疮痍的模样……

        尔后,一声嘹亮的通传打破了眼前的歌舞升平。

        “太子殿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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