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朔月③
罗老师讲了一篇议论文,这篇文章的题目叫做《连接与控制》,主要写到未来信息网络怎样影响人们、影响社会、影响世界,缺陷以及恶性发展。其说服读者的内容是:网络的初衷是“连接”,不是“控制”。是连接人与人,心与心,不是控制人,控制心。它的发展必须遵循人道,遵循权益。它的未来走向不该是便利,而是协助人类、美化世界。它不应该过于干涉社会,应该是协助人类突破自我、解决难题,利于哲学和科学的更好发展;应该是美化世界的天空、海洋、大陆,美化地球的每个圈层,保持星空的亮丽、保持地球目前仍拥有的美丽、增强人类的凝聚力。
在最后,提到文章的立意:网络连接你我,本义何不是发自人性的善良和人心的温暖?
老师讲了很多,我不怎么听得进,无聊之际,我的视觉焦点定位在秋月的斜侧面。她听课总是很认真,有时或许像我一样装样子,不过那种情况少之又少。
她捡起后桌掉落的笔递给他的时候扫到我一眼,我丝毫来不及防备,就好像我那痴汉式的行为暴露了一样。她眼中的我应该是手撑颔骨,然后傻乎乎地盯着她,这么一想的确有些丢人。所以我振作起来,也开始认真听课。
秋月缺席了,与上回请假只隔两天。
“秋月居然有朋友吗?”
“什么意思?”
程枼每次都是奇怪的开头。
“昨天放学我看到她在等车。”
“一女的跑来跟她说话。她爱理不理的,那女的拉她手,她一副火气冲冲的样子。”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吧,秋月那态度好怪。女的看起来挺温柔的,但秋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人家发脾气。”
“发脾气?”
我脑中无法生成画面。
“车到了,那女的貌似给她一个东西,她直接给人家打地上了。”
“头也不回地上车,女的在那儿傻站了老半天。”
“你在哪儿看到的?”
“牌坊站旁边的快餐店。”
我常从程枼口中听到秋月的事,基本上是绯闻、黑料。可以看出他对秋月的不满越来越多。也不好说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是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之类的,这显然是在无根据地胡说。不知道哪儿来的为她辩护的想法,我对自己这想法感到羞愧。因为几次巧合跟她说上话,就倾向她,未免太过离谱。其次,如同程枼说的那样,我根本不了解她。
“她今天怎么没来?”我问。
“我咋知道,偷懒吧,给自己放压力假。”
“压力?她是优生哦。”
“噫噫噫噫噫!”
程枼回头,写他的作业。
每次谈到秋月,我总能找到理由向她倒。程枼没多嘴,算是对我的尊重了。
“陈臻!”
教学区内闲逛被班主任罗老师逮到。以为是什么好事,结果只是安排了我发作业本的任务。看到两位课代表在批改最近的语文作业,难怪会叫上我做跑腿。
刚搬起本子,他们的谈话就像磁铁般吸附了我。
“老师,秋月怎么没来呢?”
提问的是薛晴,她是属于友善,且什么都关心的那种人,由她问出也不足为奇。
“生病啦。”
“啥时候来呢?”
“明天吧,她病还没好,听说今天烧得厉害。”
听说,听谁说?
“秋月她好内向啊。”
说这话的是程枼,在班上被称为“搞笑艺人”。
“都不找我们说话,只晓得学习,下课都没出过教室门。”
“她没有朋友的吗?”薛晴问。
“你们要理解她,她不善与人交际,大家好好地关心她,和她好好地相处,其实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让她感受到我们给她带去的温暖,说不定哪天她就外向了呢!”
“她很懂事,很善良的。”
话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知道了老师。”
“我们会好好相处的,放心吧。”
这些话,我怀疑老师就是只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这话有点耳熟。”
“哈哈哈哈哈——”
程枼注意到我,笑道,“确实,这话我听过!”
老师应该也回想起来,捂住偷笑的嘴脸。
薛晴对我们的谈话不明不白,一会儿看向我,一会儿看向旁边的程枼,一会儿看向老师,听不懂我们在讲什么。
老师那些话是我刚入学时曾当着我的面讲给几个男同学的,当时我难堪到极点,不耐烦地坦白道:“我只是懒得说话,并不是孤僻到生活不能自理。”
苦苦坐到晚自习结束,终于能解放一天的疲乏。我没等最后离开,相反,今晚我一打铃就跑出教室和教学区。在空旷的校内张望天空,压不住心头的激动。
霞江三桥路灯的昏白之下,我坐在与那日相同的位置,吹着与那日相同的凉风。山间隐隐约约“呜啦啦”的二胡声,给宁静增添几分惊悚。月光没有那两日的强烈,森间的金光没有那两日的明亮,桥下的河水没有那两日的闪耀,黑暗道路似乎也没有那两日的干净。
半小时后,我质问自己:
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我是来见她的吗?见到她我要说什么?有什么意义?
没有结果,得不出结果,给不了自己结论。我决定离开,但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时,我又决定等待。我决定逃避,但音乐恰巧切换到g小调巴赫平均律时,我又决定坚持。
我痛斥自己别再想了。没有指向的思考,没有结论的疑问,是死胡同,是死循环。
十一点零三分。月光暗淡、退散,我转身跪到地上,目睹月亮的消失。我受到惊惧。但月亮就是如此,过不了多久又会出现,像小孩子玩的捉迷藏,时刻转移着位置。
十一点十分,月亮未出现。
十一点二十分,月亮未出现。
十一点二十五分,月亮仍未出现。
五十八分,五十九分,十二点整……
第二天默默翻走昨日,漫长的等待,滚烫的眼皮差点蒸熟了脑袋。明天要上课的警醒强硬地支撑着想直接倒下入睡的我。拖着松垮的筋骨,勉强走回霞江二桥。运气好,打到一辆出租车。
听不清母亲的骂声,我甩下外套瘫倒在床。朦胧的视线里,月光洒落在窗檐,映在陈旧灰白的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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