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我发现希克斯那个人了！”

        场务信誓旦旦地保证，并说他亲眼看着希克斯看完《近墨巷的鬼魂派对》后就去距离最近的商店去买东西，很显然是打算来向主演要签名的，没过多久他就会主动找过来了。

        事实确实如老场务所说的，风度翩翩的绅士带着纸笔来向剧艺团探访主演，同样还有大批对主演在台上表演的终幕是真还是剧本安排的结果极度好奇的观众，希克斯在茫茫多的人群中不太起眼，要撇开其他人走向希克斯又稍显刻意，一时让希里犯了难。

        阿瓦拉克快步走向老场务指的希克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他客气地问：“是希克斯先生吗？”

        “对，我就是。”希克斯惊讶之后，露出坦然自信的笑容：“你听说过我的作品。”

        “没错，我熟知您的作品，对您参与的著作《医学植物大典》里，有些植物绘画形态可能稍微有些不同，想借此探讨一下，”

        “噢，是哪些？有新变种？”涉及到职业相关的事果然提起了希克斯的兴趣，两人边走边谈，慢慢走远，希里看看安法达贝，好奇心旺盛的观众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询问这部剧作者是谁，是否愿意接受指定主题的创作雇佣。终幕时的求婚是剧本安排还是真实的情感……希里把这些问题统统抛给了安法达贝去处理，并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剧作者的身份，一时间安法达贝被人群簇拥，尬笑着回答问题，要不是老卡塔尼奥过来打圆场，安法达贝一整套都甭想从人堆里出来了。

        演出获得了空前成功，连小卡塔尼奥都一改他们该来时那般脸色，变得热情诚恳起来。赞美希里的相貌、在演艺上的天分，并保证如果希里愿意继续长期发展，一定能成为大明星。

        体验剧艺表演确实是新奇的体验，但希里知道自己能表现得如此出色，还是因为剧本故事本身就来源于亲身经历，剧本量身定制，演绎更容易，所谓出色天赋只能如阿瓦拉克说的那样，信一半就行。

        小卡塔尼奥挽留不成，一脸遗憾之色。他本来还想拉拢争取一下安法达贝留下来，但安法达贝现在忙着招呼对他充满兴趣与好奇的贵人们，没空回应他。

        和希克斯步行漫谈的阿瓦拉克慢慢掌控了谈话节奏，骄傲自信的人大抵弱点都差不多，恰到好处的恭维与更专业性的认可可以很快博得他们的信任与欣赏，不知不觉就吐露了许多事情，在听到他朋友诺维格瑞前总督的死亡讯息时，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什么？他死了？！”

        “你还不知道？诺维格瑞因为总督被毒杀身亡而封锁的消息我以为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

        “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最近在野外采风收集资料，对最近发的政治变化知之甚少。没想到我的朋友会被人杀害，唉……我记得他还说过，要是等从政坛脱身，他会跟我一起去野外采风，这样的愿望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告诉你对不对，抱歉。”

        “没事，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迟早会知道的，总要面对的事情无法逃避。他举行葬礼了吗？抓到杀人凶手了吗？”

        阿瓦拉克都回答没有，希克斯当即表态说等他处理了手头上期限最近的稿件，他就会去诺维格瑞去见老友最后一面。

        再浅聊了几句，话题愉快地结束了。希克斯邀请阿瓦拉克有空的话可以上他那再继续讨论一些关于植物亚种分类及学术命名的讨论，临走时还好奇地问了问舞台上的求婚是真的还是剧本设计，阿瓦拉克说：“是真的。”

        希克斯笑起来：“祝福你们。”

        阿瓦拉克接受了他的祝福，不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什么笑意，转身走回剧艺团暂住的地方。剧艺团成员正在为今天大获成功的演出庆祝，老卡塔尼奥都容光焕发地喝了好几杯，满面通红，安法达贝酒量在众人之间当之无愧的第一，就差嘴对瓶口直接灌了，希里转着手中的啤酒杯，冲他挥了挥手。

        剧艺团成员有人兴起放声歌唱，熟悉的舞伴旋转跳舞，吵吵闹闹，谈笑这次表演后可以拿到多少钱，花在哪里。尽管环境吵嚷，阿瓦拉克出奇地没有太大反感，他径直走向希里坐下来，希里摸出了给他预留的酒，是安法达贝力荐的好酒：“安法达贝说这个酒很好喝，我尝过了感觉也可以，来尝一下？”说着就给他倒了一杯。

        二十年份的托卡伊入口的确清爽顺口，哪怕再提尔纳丽雅都算是上等佳酿。

        “他指认的那个人是希克斯吗？”

        “确定是他，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他身上有特殊的血腥味。”

        “特殊的血腥味？”

        “谁知道呢，我没有动用魔法阵测，也许因为刚从屠宰市场出来的也不一定？”阿瓦拉克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现在要做的，就是从他住的地方找出信件证据。而且他说，他还有意去诺维格瑞见朋友最后一面。”

        “嚯！自投罗网？”

        “看样子他还不担心自己会暴露，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我建议今晚就去搜寻一下他的证据。”

        深夜，希里跟着阿瓦拉克来到希克斯的学院住所，依旧是从阁楼窗户跳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摸黑搜查，希里觉得自己干这事越来越熟练了，摸暗格机关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很快搜到了关键性的证据。

        如阿瓦拉克推断的那样，希克斯暗中收藏着与往来书签交易完全不同的信件，他寄出的信捆扎一份，前总督寄回来的又是一份。她拿着证据脚步轻轻地找到阿瓦拉克，询问如何在希克斯不发觉信件丢失的情况下拿走这份证据，阿瓦拉克环视四周，拉开书桌抽屉拿了一摞大学派发的制式信纸，用桌上裁纸刀裁切成信件大小，拿捆扎信件的缎带照原样捆好，念起咒语，一摞白纸朦胧地闪烁了下微光：“这样就行了。和过城关时一样的小把戏，看，这比亚克西能派上的用场还是要多一点的吧？不要怕麻烦。”

        希里瘪嘴，果然还是改不了说教的习惯。

        “有这些足够了。我们先回去，再仔细看这些。”

        单独捆扎的寄出信件看行文明显是希克斯写完信件后，自己动手再誊抄了一份，省略了礼节性的问候语，以时间顺序严谨地排列，与前总督的回信严格对照。

        全部信件阅读梳理下来。无疑能看出总督在就任期间有相当大的压力，身心俱疲。而希克斯相当体贴地扮演了一个接近心理医生的角色，刚开始“心理医生”的角色扮演得算是尽心尽力，温柔得简直像情人了。在总督的信任增加，有意无意透露了更多有关政事的苦恼焦虑后，希克斯的獠牙开始真正显现，他劝导总督不要去忧愁太多，如果实在压力大到无法排解的地步，可以考虑去用别的方式去转移注意力。比如古代苦修士常用的修行方法，用□□上的疼痛去转移在尘世蒙受苦恼的注意力，同时以这种方式向众神赎罪。

        “我还没听说过哪位苦修士的修行理论是这样的，希克斯完完全全在捏造，不过他借总督对他的信任……还真骗成功了。”

        信件数量极多，从一开始的引诱劝导，到最后近乎命令式的建议，他详细给出了各式各样的“赎罪”方法，同时确保总督在日常交际生活中不被人发现端倪。一个政坛高官被语言操纵着慢慢失去自我判断的能力，无条件地信仰起奇怪的苦修主义，忠实地执行了每一条自残建议。看起来极为荒唐，但这正是一封封信众表露无遗的。

        直到最后，希克斯似乎对这只过于听话的傀儡感到厌倦，不再有顺利操纵的傲然的成就感，他想终止“朋友”根本无意义地“苦修”，直接升入虚幻的天堂。

        再加上那段时期，皇帝在施压要求尽快把诺维格瑞麻药粉生意横行的乱象控制下来，无法禁绝至少也要让毒品不再肆意祸患本该健康的青壮劳动力，但总督忌讳城内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迟迟不敢动手，时拖日久，催促的事情毫无进度让皇帝对他相当不满。束手无策之下，前任总督被沉重的压力逼出了强烈的幻觉，他患上剧烈的偏头痛，普通药物无法缓解痛苦。希克斯干脆建议说，天仙子碱搭配一些药物可以促使大脑神经编织出美妙的梦境，在美梦中，他的痛苦也许能缓解一些——现实不能说他的建议不沾点关系，前任总督确实永久性地摆脱了偏头痛和政治压力带来的痛苦，永远安宁了。

        “纯粹的坏种。”看完信后，正常人的反应都是难以置信，光凭书信交流就能做到操纵一个人的思想行为，这实在太荒唐了。

        阿瓦拉克慢慢翻阅着总督的回信：“也不仅仅只有信件，从一些回信上看，前任总督似乎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他对希克斯瞎编乱造的苦修方法深信不疑。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法师，或者拥有魔力的生物。希里雅，我们这次搜查目的性太强，反而可能忽略了一些别的应该注意的东西。这位帮助前任总督看到非凡景象的神秘存在，你觉得最有可能是什么东西？”

        “不会又是老巫妪吧？！”

        “有可能，但不绝对。老巫妪需要血肉贡品，而希克斯看着不像能供给这些的人。”

        他顿了顿，“也许他有别的办法，没有更多的证据前不能下定论。”

        “那我们还要再去检查吗？”

        “他说他会安排尽快行程去诺维格瑞见前总督最后一面，想让他尽快动身也很简单。希里雅，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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