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嫁给我,你可后悔?
御景园。
送走了南锦程夫妇,聂振宇揽过南锦绣回到了卧房。
檀香袅袅,却最是宁人。
“明天……你又要走了?”南锦绣微垂着头,低声问着。
南锦绣背对着聂振宇,男人并不能看到女人双眸中闪过的那一份失落。
聂振宇带上房门,轻应了一声:“嗯!”
南锦绣回过身看向聂振宇,略带质问的语气,问:“为什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三十余年的夫妻,南锦绣很少这般凛冽的和他说过话。
聂振宇探步上前,握起了南锦绣那只受了刀伤的手问:“今天怎么没见林医生过来给你换药?”
聂振宇答非所问,显然是在回避。
南锦绣继续说:“你我三十余年的夫妻了,我不信自己还能有一个三十年的光阴可过,到了这个年纪,余下的日子越来越少,夫妻过到了你我现在的景况,你说这还有什么意义?老伴老伴老来是伴,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年轻?”
聂振宇没有作答,转身走向了一个柜子,打开柜门拿出了一个药箱。
“你怎么不说话了?还是你觉得,你我之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南锦绣问。
聂振宇拎着药箱向南锦绣走来,牵起她的手向床边走去。
聂振宇将药箱放在床头,点亮了床头的灯盏,回身见南锦绣还站着,便轻握着她的双肩将她压坐在了床头。
聂振宇坐在南锦绣的身前,握起南锦绣那只受了伤的手,一圈圈的拆解着纱布。
一边拆,聂振宇一边沉声问:“嫁给我,你可后悔?”
南锦绣薄唇微颤,久久没有应答。
聂振宇抬眼看向身前的女人,灯影摇曳,虽不能说容颜依旧,可还是能从南锦绣清秀的轮廓中,看得出她年轻时该是有着多么姣好的面容。
聂振宇垂下头,一边为南锦绣清理着伤口,一边说:“娶你那天,上城阴雨,我将你从南府接到这御景园,掀起你的盖头的时候,你眼角是湿的,我问你‘哭了吗?’,你却回答我说‘是雨水淋的!’,你当真以为我是看不出?明明眼睛都是红的!”
南锦绣听着,双眸渐渐湿润,回忆似一把剪刀,撕扯着已经缝合的伤口,一划便到了底。
聂振宇打开碘伏,用棉球沾着,清洗着南锦绣的伤口,继续说:“你刚嫁进园子中的那段日子,每日都见不得你笑。我那时也年轻,一次喝醉了,和你说了一些诳语,我说你要是再不笑,我就出去找一个会笑的!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你却在我的钱夹里塞了一个避孕套,还写了一张字条,会笑的不一定干净!”
聂振宇似是讲故事一般喃喃的讲着,讲到这里竟把自己也讲乐了,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意。
南锦绣双眸中噙着泪水,听到此处也是不禁一乐,轻笑了一声,问了一句:“那个套子,你用了吗?”
聂振宇抬眼看向南锦绣,问:“你猜?”
南锦绣挑着声调说:“聂少爷当年风流倜傥,这周围的莺莺燕燕一定少不了,一个怎么够用?”
聂振宇用棉签挑了一些药膏为南锦绣涂抹着,应话说:“出了门,我就扔在门口的垃圾桶了!不过那张字条我倒还一直留着,想看么?”
三十多年前的字条,他真的还能留着?南锦绣半信半疑。
涂抹完药膏,聂振宇伸手从裤身后处的裤袋中取出了一个钱夹,在钱包夹层中,他拿出了一张塑封纸片递给了南锦绣。
三十余年过去了,纸片已经泛黄,黑色的笔迹也变得有些淡了,如果不是被这一层真空的塑封保护着,纸片怕是早就烂掉了。
“你留着它做什么?”南锦绣问。
聂振宇一边为南锦绣缠着纱布一边应话说:“时刻提醒自己,会笑的不一定干净!”
说着,聂振宇轻笑着看向了南锦绣。
南锦绣微垂着头,又是一阵沉默。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对我笑是什么时候么?”聂振宇问。
“什么时候?”
“真的不记得了?”
南锦绣摇了摇头。
聂振宇思索了一番,应话说:“那夜,也是你的生日,你我都喝了一些酒,夜里躺在床上,我解你衣衫,你说倦了,不让我碰你,我说只要你笑一个,我就不碰你!”
南锦绣似乎也记起来了,嗔怒了一句:“可是你说话不算话!”
顿了片刻,聂振宇似是回味的微眯双眼说:“那是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那一夜,怀上了辉儿……”南锦绣低喃说。
“当医生说你怀孕了的时候,聂家上下都很高兴,唯独你没有笑脸,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夜你不想我碰你,因为那是你的排卵期。”
一阵沉默。
南锦绣低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
聂振宇这时已经为南锦绣重新包扎好了伤口,一双大手紧紧地攥着南锦绣的一双手说:“这些都是情分,你我夫妻几十年,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既然你也知道,怎么还执意要搬出去?是因为这几十年我笑的多了?你也看的够了?”
聂振宇轻轻拍了拍南锦绣的手说:“看不够!从来就没看够过!”
一番话,说的南锦绣脸颊微红,忙抽出了手说:“一把年纪,老不正经!”
“这可是你逼我说的!”聂振宇眉间微皱。
南锦绣低声说:“搬回来吧!你要是不愿意一起住,园子里客房多的是!你想做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拦你。”
聂振宇双手扶着南锦绣的一双臂膀问:“你当真以为,我搬出去是因为不想与你一起住?”
“否则呢?”南锦绣回问。
“以你的聪慧,自然是知道原因的!”聂振宇点到为止。
南锦绣抬眼看向聂振宇的双眸说:“振宇,南聂两家,几代世交,唇亡齿寒,你就算是不顾及自己,你也想一想辉儿,宸儿,如果南家败落,聂家自然也是难以脱身,你让辉儿怎么办?宸儿怎么办?”
聂振宇一字字的说:“保得住的是家业,保不住的是名声!违心的事做了太多,到我这一辈也该终了了,否则等我终年入土了也难以心安!”
南锦绣双眸晶莹,哽咽说:“可是我兄长不过也是想守下一份家业罢了,当年爷爷就是因为红色资本家的身份,资助革命事业,这才在开国后,留任中央担任要职,南家本来就是商贾之家,也就是从爷爷这一辈起才涉及政事!”
聂振宇鹰眸凛寒,应话说:“若只是想守下一份家业,不声不响,不念不贪,倒也罢了!南家的财富历经三代,到了我们这一代,你可知道已经翻了多少倍?千倍?万倍?千万倍!可是你兄长却依旧不知足!你要知道他如今身居要职,如果将来泓逸也步了他的后路,这国家岂不就成了南家的天下?这和当年的封建王朝有何区别?”
南锦绣怔怔的问:“你已经铁了心了是么?不惜玉碎?不惜名裂?”
“是!”聂振宇应的斩钉截铁。
“若我求你呢?”南锦绣苦苦哀求。
夫妻三十余年,南锦绣从未求过他什么。
聂振宇薄唇微横,应话说:“你既然已经一心向佛,就不要恼这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了!”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这样两安无事不好么?非要争一个是非黑白吗?这世上又有多少真正清白的人呢?”
聂振宇温热的手附上南锦绣的面颊,柔和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宠溺,应话说:“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的人!清清白白!光净无瑕!”
一直噙在南锦绣双眸中的泪水,这一刻,陡然滑落。
聂振宇用拇指轻轻滑过南锦绣的双颊,柔声说:“我不在这里,至少你就不用亲眼经历我和你兄长之间的争斗,眼不见,为净!”
说着,聂振宇把南锦绣拥在了怀里,女人的泪水将男人胸前的衣衫彻底打湿,眼泪无声,却是湿了两个人的双眸。
铂宁府,晨光暖阳。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她曾经生活过三年的地方,四处都弥散着她留下的痕迹,这一晚,莫苒睡的很安宁,入睡的模样很是香甜。
聂宸怕扰了莫苒,并没有睡到床上,而是把阳台的躺椅搬到了床头,聂宸就这样侧身靠在莫苒的身边,攥着她的手守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渐渐透尽卧房,温和的光线投向了主人房的大床。
莫苒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了睡眼。
莫苒只觉得手心暖暖的,侧头望去,只见聂宸正攥着自己的手,而他整个人却疲乏的倚在一张躺椅上。
莫苒的手指下意识的微微动了动,虽然只是微小的动作,聂宸却猛然醒了过来,惊坐起身,看向了莫苒。
“醒了?”说着,聂宸站起身抚上了莫苒的面颊。
“你怎么不睡到床上?那躺椅摇摇晃晃的多不舒服!”莫苒柔声说。
“我怕睡着不小心挤了你!”聂宸宠溺的答着。
“谁让你睡在这里了!这里客房不是多得是?”莫苒呛声说。
见莫苒已经有力气和自己争论,聂宸知道,莫苒的身子已经比昨晚缓和了一些,如果她再像昨晚那般说一些临终告白似的话,聂宸一定是要坐立不安了。
“哪有主人睡客房的道理?”聂宸轻笑说,语气满是宠溺。
“也是!现在我是客人!你是主人!”莫苒喃喃低语。
“又来了!”聂宸故作生气的怒了一句,接着说:“是你自己说要回家的!把你带回家了,你竟又说自己是客人!聂太太,你可真难伺候!”
说着,聂宸食指轻勾轻刮了一下莫苒的鼻尖。
“我这样说过吗?”莫苒略有迟疑的问。
“你不记得了?”
莫苒摇了摇头。
“你昨晚说了那么多话,都不记得了?”
莫苒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聂宸无奈的一笑,应话说:“也是!我忘了!聂太太装失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听聂宸这般说,莫苒的脸微微一热,终究她昨晚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
只是明明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怎么这一觉醒来却又觉得缓和了许多?莫苒这般想着,从被子里探出了一只手附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拍,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聂宸忙拦住了莫苒,抓住了那只手,轻喝说:“哎!拍傻了怎么办?本来就失忆了!要是把我再拍忘了,那祸事可就大了!”
莫苒瞥了一眼聂宸,这才想起了什么,瞪圆了一双眼,惊慌地说:“我不能这么躺着,该把被子弄脏了!”
“已经给你换上了生理裤,没事!”聂宸轻声答着。
莫苒微微皱了皱眉,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碍着一些事说不出口的模样。
“不舒服是吗?”聂宸问。
莫苒点了点头。
聂宸一惊,忙将手心探上莫苒的额头问:“哪里不舒服?发热吗?还是肚子又痛了?”
说着,聂宸又探向了莫苒的小腹。
莫苒伸手探向聂宸的胳膊说:“扶我起来!”
聂宸忙把莫苒扶起,靠坐在自己的怀里:“你要做什么?”
莫苒掀开被子,探出脚踩向地面,应话说:“一夜了,该换了……”
聂宸反应了过来,一把抱起莫苒说:“地上凉,别踩地了,我抱你去!”
容不得莫苒的拒绝,聂宸已经抱着她走向了浴室。
“你把小玲叫来!”莫苒说。
“叫她做什么?”
“女人的事,你不方便!”莫苒应着。
清洗,擦拭,她需要人帮忙,可是女人的经血在很多男人眼中无疑都是一种晦气,莫苒并不想让聂宸染指。
“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聂宸应的理所当然。
“不是第一次?”
“你以为昨天都是谁为你换的?”
“护工呢?怎么也不该让你做……”莫苒呢喃着。
“都是因为我你才流了这么多血,我惹下的祸根,你总要让我弥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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