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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狗屎脸


被问罪的人反而站了起来,明祎莫名好笑,“我留在宫里了。”

        “东宫吗?”顾锦瑟的声音犹如利箭离弦般锐利,“外面谣言好难听呢,虽然我不信,但你就不能去平息谣言吗?我也不算凤凰男啊,算不得吃软饭。我知晓你与太子是亲姐弟,但你离他远一些,我贼讨厌他。”

        同母异父,凭什么太子就可以享受最高等的教育和荣华富贵,对明相一点都不公平。

        尤其是太子二十岁了,已为人父,还被蒙在鼓里,那他这二十五年就白活了。

        明祎慢慢舒展眉眼,笑着同她招招手,“你很聪明,聪明到我想杀人灭口。”

        顾锦瑟低哼了一声,“你不在意谣言,我在意呀,再有下回,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打人了,对了,陛下管不管?陛下若管的话,我直接上奏疏。”

        “你的奏疏先入太子处,还有,你见不到陛下的。”明祎看着少女明媚的容颜,看呀,她很清纯,还以为陛下会为她住持公道呢。

        真是个傻孩子。

        顾锦瑟匆匆去洗漱,躺下后就哀叹道:“我今日遇见张大人得知你们在朝堂上处处受制。”

        明祎品了品这句话,无奈道:“你可怜她?”

        “对呀。”顾锦瑟憨厚地点点头。

        明祎若有所思,道:“有的情爱便从可怜开始的。”

        “你别给我下套,还有,明日按时回家。”顾锦瑟故作恼恨地瞪着明祎,瞪了好一会儿后,翻身睡觉去了。

        忙了一夜,又是划船,又是看人上蹿下跳的也很累。

        明祎也跟着躺下,晨光熹微,今日休朝,可以起晚些。

        似乎是刚合上眼睛,婢女就进来喊醒两人,“明相、主事,宫里来人了。”

        明祎睁开眼睛,里侧的人想是没有听到,睡得正香。她伸手去捏顾锦瑟的鼻子,“起来,进宫了。”

        “你去、好不好,我好困,睡不足会长不高的。”顾锦瑟往被子里钻了钻。

        钻着钻着,整条被子都没了,虽说夏日不冷,可不盖被子还是有些不对劲。

        明祎拽走了被子,下一步便去脱她的衣裳,“不起就不要穿衣裳了。”

        仙女往地表层又钻了十公里。

        顾锦瑟按住她的手,直接爬了起来,“你好歹是名门闺秀,怎么不讲理呢。”

        “这是喊人起床最好的方式,再不起就要打你屁股了。”明祎朝她臀部看了看,眉眼微挑,“你惹祸,就该自己去解决,我不去呢。”

        顾锦瑟张口就要怼,明祎捂住她的嘴巴,先说道:“我累了,不想听你叽叽喳喳,你也算是牙尖嘴利了……”

        可惜话没说完,顾锦瑟就将她扑到了。

        哐当一声后,明祎被压在床上,双手无法动弹,顾锦瑟咬住她的脖子。

        婢女在外等得焦急,不断催促两人。

        顾锦瑟再接再厉,咬到肩骨上,悠悠说道:“我不说话了。”

        明祎深吸一口气,唇角抿得很紧,牙齿打颤。顾锦瑟毫无负担地继续嘲讽她:“你别怂啊,继续起来。”

        强不过三秒,好怂。

        明祎眼中蕴怒,神色冰冷,怔怔地看着虚空,直到肩膀传来疼痛才蓦地回神,嗫喏一句:“我打架就没输过。”

        “谁和你打架,我这是在做不可描述之事,打什么架。”顾锦瑟纠正明祎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皮肤真好。”

        赤裸裸的挑衅。明祎羞得脸色发红,而顾锦瑟却亲着她的唇角,“我是惹祸了,但我告诉你,还有张明浅,她可是老狐狸了,我不信我无法脱身,当真脱不了,我与她一道共赴黄泉。”

        “那你去吧。”明祎哼了一声。

        顾锦瑟却说道:“我从小学习法律,权力与义务是相匹配的,你不帮我,我就不和你亲了。”

        这回,轮到明祎纠正她:“是你非要亲我。”

        顾锦瑟不服气,反问她:“你就没有想亲我的时候。”

        “有,但不是现在。”明祎可诚实了。

        顾锦瑟呸了一声,骂了一声虚伪,屋外的婢女催到了第九回,明祎说道:“当是太子宣你的。”

        皇帝不会催命一样的催。

        顾锦瑟不喜欢太子,唇角抽了抽,慢吞吞地爬坐起来,问明祎:“太子是不是有些刚愎自用?”

        太子二十五岁了,明祎二十七岁。明祎都做到丞相了,太子才刚监国,可见本事能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尤其这回明知男上司有错却不处罚,不是刚愎自用是什么呢。

        这么一想,她就更讨厌太子了。

        “太子尚可。”明祎说了一句,“东宫部署都是陛下安排的,他身边不乏有能人,但都是男臣,没有女子,这回可算是群起而攻之,你要怎么解?”

        “怎么解?揪住太子打一顿。打死为好,然后立二皇子为太子。”顾锦瑟摆烂了,其实太子的做法和现代公司都是一样的,维持面子。搁在现在,热搜曝光,公司肯定会做出处罚,但是古代能怎么办呢。

        “明相,要不要曝光一下,寻些文人写些讨伐的檄文,扩大声势,利用舆论压力来压制太子,可成?”

        明祎迟缓了须臾,道:“那你进宫去罢。”

        顾锦瑟冷着脸,“你不和我去吗?”

        “我去做甚,张明浅又不是傻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她懂。”明祎复又躺下,襟口微松,露出精致的锁骨,连绵的雪山。

        顾锦瑟下意识想凑过去,拿手指着泄露的春光:“你不注意些吗?”

        “闭上眼睛。”明祎恼羞成怒,直接拿起被子砸向意图不轨的人,“你真的很讨厌。”

        顾锦灰溜溜地下床,心里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刚刚就该占些便宜。

        转而一想,自己这种想法不好,还是要光明正大为好。

        穿戴整齐后,明祎懒洋洋地递给她一只鸳鸯锦囊,又塞了一份点心给她,“记住,万事由张明浅开口,记住,她怼完以后,你再装一副傻愣的样子。”

        顾锦瑟心里颇为嫌弃,反问一句:“你不怕我与张明浅啥啥啥吗?”

        “你?不信,张明浅不喜欢你这种小白脸,她喜欢文韬武略的良才,试问,你符合文韬武略的哪一点?”明祎懒洋洋地再度躺了下来。

        顾锦瑟被弄得毫无信心,领着吞吞入宫。

        直入东宫,少去诸多麻烦,想起不用看到皇帝虚伪的嘴脸后,心中心情好了些许,但又想到会看到太子这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成果,情绪又有些复杂。

        下车后,步入东宫,她一直在想:太子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这个笨人都猜出一星半点了,太子会猜不出来吗?

        入殿就听到周壁暴躁的声音:“殿下,臣有证据啊。”

        顾锦瑟低头行礼,“臣顾锦桓见过太子殿下。”

        张明浅站在一侧,目光淡淡,显然没有将这个跳蚤放在眼中,想想也是,一个小小主事竟然会动一个部长。

        太子问她:“顾锦桓,你昨夜为何与张大人在一起?”

        “回殿下,臣与张大人商讨些事宜。”顾锦瑟抬首,笑着看向太子小弟。

        太子不苟言笑,“商讨何事?”

        “殿下,你与心爱之人的姐妹在一起会商讨什么事?”顾锦瑟低声道,其实他是想问太子你和自己小姨子在一起的时候会说些什么事,但是呢,太子不喜欢太子妃,只怕从未找过小姨子。

        太子沉吟,明白了顾主事的意思,抬头看对方,一眼扫到腰间的香囊,他顿了顿,继而又问:“那些镜子做什么?”

        “臣想哄明相高兴,镜子反光,可以增加舞台上的光亮度。张大人,您说是不是?”顾锦瑟忽而轻轻笑了起来,活脱脱的白瓷娃娃。

        张明浅笑不出来,肉眼可见的眉眼松动,颔首道:“对,而且这些镜子反射怕是不至于烧毁锦帐,殿下,若是不信,今夜可以一试。”

        顾锦瑟深深点头,“对,口说无用,不如试验。周大人,你的嘴巴还没好呢。”

        周壁面色难看,“顾锦桓,你是一个男人,竟然偏向一个女人。太子殿下,那日我说了秦昭的事情,顾锦桓便打了我,分明是不满殿下的处置。”

        张明浅忽而笑了,“我道周大人怎么揪着顾主事不放,原是有过节啊。”

        顾锦瑟颔首:“对,我打了他,实在因为是嘴巴太臭了,长平侯爷,并非是我多管闲事,此事还未曾有定夺,令郎便说女子不知廉耻,分明是想代替殿下处置这件桃花案呢。”

        “我没有,顾锦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来就是、本来就是秦昭的错……”

        “你闭嘴。”长平侯怒而发声,扫了一眼顾锦瑟,朝太子行礼:“殿下,小儿无状,口无遮拦,还望殿下恕罪。”

        “殿下,周壁已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的颜面,他胡言乱语,外面只当是殿下的意思。”顾锦瑟上前一步,据理力争,“殿下,此风不可长。周壁诬陷臣一事,臣可以既往不咎,但此事关乎朝廷,不可轻饶。”

        张明浅看着少年人力争之色,纯良中带着坚韧,斟酌道:“殿下,此事臣也可以不计较。秦昭一事,殿下可有定论?”

        太子面如土色,冷冷地看着周壁,“周卿,你可有反驳之言。”

        周壁吓得扑倒在地,依旧指责顾主事:“殿下,臣没有诬陷她们,臣可以为昨日一事道歉,但她们放火烧臣的画舫一事,臣必要追究。”

        张明浅冷笑:“画舫是从一楼开始起火的,我的镜子射在二楼,周大人不要混淆视听。”

        如此犀利的回击,让周壁彻底傻眼了。张明浅再度说道:“我已经不计较了,周大人还要坚持吗?长平侯爷,您觉得呢?”

        长平侯是过来人,深知对方的厉害,忙踢了儿子一脚,“快住嘴。”

        “周壁,你明知起火是在一楼,隐瞒不报,是想害死整个长平侯府吗?”顾锦瑟险些笑出了声音,逆子啊。

        太子摆出一副厌恶的脸色,道:“长平侯爷,此事就按照两位卿家所言,你觉得如何?”

        “谢殿下恩典。”长平侯松了口气,又朝顾张二人道谢。

        顾锦瑟回礼,她与周家小子有仇,但不想与整个侯府作对,小打小闹就够了。

        张明浅揪着昨日午后的事情不放了,言明周壁德行有亏,周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又被自己父亲一脚踹了回去。

        长平侯立即表示家法伺候,顾锦瑟点点头,张明浅见识的风浪多了,当即拒绝,意思便是我又看不到,怎知真假呢。

        顾锦瑟回过神来,朝张明浅露出敬佩的眼神,后者耳根微红。

        太子大手一挥,罚了周壁五十杖,就在东宫内行刑。

        顾锦瑟瞪大了眼睛,她还没看过古代刑罚,心中一紧,张明浅反问她:“害怕了?”

        “不怕,有些兴奋呢。”顾锦瑟微微一笑。

        张明浅跟着笑了,说道:“一看你就没挨过打,五十杖可打死人。”

        顾锦瑟双眉一皱,张明浅抬起长睫,轻飘一眼她:“不要过于仁慈。”

        顾锦瑟心里咯噔一下,漆黑分明的眼睛里眸子明亮剔透,如黑夜星辰,想起明祎的嘱咐,听话的点点头。

        内侍们已摆好刑杖,脱了周壁外裳,将人直接压上去,顾锦瑟心里狂跳,有些害怕了。

        张明浅嗤笑她:“你家娘子看人头落地都不眨眼睛,你看人挨板子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你别笑话我了,我又不是你的敌人。”顾锦瑟委屈死了,张明浅句句怼她,若不是同营,她早就怼回去了。

        张明浅一噎,不是敌人就不能说了?

        “你鼓起勇气些,不然旁人又说你配不上明相,吃软饭。”

        “我不用吃软饭的,我顾家不差钱。”顾锦瑟自信道。

        话音落地,内侍挥起一杖,周壁一阵哀嚎,长平侯看得老泪纵横,相比之前,顾锦瑟就安定多了,至少睁大了眼睛去看。

        周壁开始还能喊叫两声,十五杖后就是蚊子哼哼了。

        天空蔚蓝,云层翻卷,东宫诸人似是见惯了,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呼吸不变。

        顾锦瑟心颤了颤,扭头去看一眼太子,对方气定神闲,好家伙,好像除了她以外,都很淡定。

        五十杖毕,出气都比进气多,侍卫直接将人拖了出去,长平侯泪洒当场,不忘和太子谢恩。

        张明浅与顾锦瑟一道离开,太子拉住顾锦瑟,留下人说话,张明浅先行离开。

        “顾主事,你回去劝劝阿姐莫要坚持。”太子长叹一声。

        顾锦瑟眨了眨眼睛,作傻愣状,说道:“臣不解殿下之意。”

        太子微恼,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直接去说就成了。”

        顾锦瑟继续装傻子,说完后慢慢的退出东宫。

        刚出东宫门,就见门旁走出来一人,张明浅朝她走来,织锦的裙摆被阳光折射出波澜。“顾主事,我们聊一聊。”

        顾锦瑟愣了下,张明浅走到少年人身前,只见她眼中映着自己,两颊浅浅梨涡,甚是可爱。

        有些呆萌,与方才据理力争之色大不相同。

        两人沿着长长的宫殿慢步走着,微风荡漾,撩起额前发丝,露出一道疤痕。张明浅触见后微微一怔,“顾主事额头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成亲前遇到刺客。”顾锦瑟语调平缓。

        张明浅想起那回,似乎是皇后所为,但皇后又说自己确实派了人,但自己的人动手晚了些,至今没有寻到刺客。

        两人的影子很长,在宫道上拉出长长的一截。

        “我好奇,你与明相相识后怎么就到谈婚论嫁了。”张明浅怪道,明祎动不动开枪放炮的性子,几乎没人能忍受得了。

        顾锦瑟思量一番,道:“色也。”

        张明浅脚步一顿,闻言后眼皮子着抬了又抬,“你说什么,色也?你若寻色,多少小姑娘呢。”

        明祎二十七了,再怎么‘色也’也轮不到她呀。尤其是顾主事的容貌,多少小姑娘都想上跟着。

        宫道内一片安静,颇有一种阴森之感。

        顾锦瑟恍若无事,笑说:“明相可美了。”

        张明浅瞬间石化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想来、便是、便是这般道理。”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不信了,若是二十七岁的郎君喜欢十七水的小姑娘,说什么‘色也’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颠倒,哪里都不对了。

        顾锦瑟笑眯眯的抬脚、落脚、抬脚、落脚,回头看张大人还留在原处,她好心提醒,“张大人,太阳好大,去顾府用午膳。”

        张明浅冷哼一声:“不去。”

        顾锦瑟也不等她了,横竖出宫也是要分手的,早分晚分都是一样的。

        此战大胜!

        顾锦瑟回家后喝了两碗绿豆汤,将太子的话传达给正在看书的明祎。

        “我就坚持了,他能拿我怎样。”明祎慢悠悠地将书放下,冷冷地看向顾锦瑟:“你的脸色很白呀。”

        “太阳晒得了。”顾锦瑟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说自己在东宫被一顿板子吓得魂不附体。

        “太阳不该晒黑的吗?”明祎觉得有趣,捏着顾主事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自言自语道:“你看你这里,还有汗渍。怎么会有脸越晒越白呢,哦,狗屎吗?越晒越白。”

        顾锦瑟想起张明浅的震惊,有些明白了,明相的性子,除了她外,怕是谁都无法忍受。

        谁让自己是个颜控!

        自我反省须臾后,顾锦瑟捏住明祎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然后撩了撩自己遮挡疤痕的碎刘海,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我这么好看,你有没有自豪啊。”

        明祎:“……”

        “那你娶了我,自豪吗?”

        “自豪啊,毕竟没人敢娶的嘴炮魔鬼,我娶回家了,软饭硬吃,多好。”顾锦瑟厚着脸皮说道。

        明祎无语,转身就要走。

        顾锦瑟从身后抱住她,“急什么,张明浅问我为何娶你,我说‘色也’,她就很震惊,我奇怪,你长得不好看吗?”还是说女人看女人,就没有惊艳感。也不对啊,自己也是女人。

        女人看女人,也很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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