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是朕对不住你
“萧长恭！”
皇后毫无法纪，她连声陛下都懒得喊，就直接大呼皇帝名讳，道，“今日我便要当着你的面把话说清楚了，这些年，你和你那些女人们在这宫里办下的一件件破事儿，我不是瞎，不是看不见，只是不想与你们一起同流合污罢了……”
“可是萧长恭，丑话我也给你说在前头——怀玉是我捧在心尖尖儿上的女儿，若是你的女人或者是别的孩子妄想动她一根手指头，我洛雪瑶就算是死，也要带着你一起死！”
这话一出，大殿上整个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如此大胆，敢一句话一个死字跟陛下说话，而且……这个人还是当朝的皇后娘娘，属实是荒诞至极啊。
皇帝也是震惊不已。
其实今日这事，从皇后走进他的寝殿门开始，他一颗心就已经飘走了，思绪也跟着飘走。
全都飘回到他还是一个少年皇子的时候，在自己姐姐房间里偷吃糕点的时候，门外一脚踢开门，掐腰进来的那个少女身上。
“喂！”
少女脾气不小，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长宁房间里吃东西！”
他明明是个男孩子，还要高她一头，可是她却似乎全然不怕的样子，迈着自信的步子就过来了，当时的萧长恭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一点儿大家闺秀的礼仪都不知道。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丝毫大家闺秀气质都没有的一个少女，一点儿都不含糊地夺过他手里攥着的糕点，然后塞进自己嘴里，嘟囔着，“这是长宁的东西，你不许动！长宁的东西只有我能动！”她不仅抢走了自己手里的糕点，还把他打了一顿，狠狠打了一顿。
当时的萧长恭，连还手都忘记了还手，满脑子都是这个姿容明艳，性格又张扬肆意的少女。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洛家的女儿，洛相的孙女，洛雪瑶。
后来，他娶了这个明艳如火的女孩儿。
女孩儿身上的火却再也看不见了。
她隐去身上的锋芒，甘愿沦落在一方宫殿之中，四方宫殿围困住的不只有她的躯体，还有她的心，她不让自己去看她一眼，说是嫌他身上的脂粉味太重，嫌他恶心。
萧长恭知道，或许两个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萧长恭！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一晃而过，十几年便过去了。
十几年后的今天，萧长恭竟然再次见到了她如此明艳不讲理的模样，他唇角不由得升起一抹笑，温柔地看着殿堂下的女人，女人一身宫装，气势非凡，英姿飒爽的很。
他想，若是当年她嫁的不是他，或许她会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而且，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自己留住这份娇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这十几年里好不容易霸道一次，是为了最爱的女儿，是为了让女儿过的更好一些不受委屈。
她洛雪瑶，那样惊艳的一个女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皇帝双手攥了攥龙椅，最后，无奈点了点头，“好……朕依你……”
“朕依你，都依你，雪瑶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可是你还是要娶那个林容，你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就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你难道都忘了吗？！”
“朕没忘，朕没忘……可是朕是皇上，朕要笼络大臣，才能有势力，只有有势力了，才能在这朝堂上立住脚，朕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皇姐啊……”
“可是你还是娶了别的女人……”
皇帝叹了声气，想，他还是娶了别的女人，不止一个女人，让他的雪瑶不止伤心一次。
“雪瑶，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不要不理朕，不要把朕关在门外好不好？！”
“皇上请回吧。”
女子的声音比冬日的雪还要冷上几分，屋内的烛火让皇帝知道，她就站在门后，只是不愿意打开那扇门看他一眼而已。
“当年陛下让我嫁给你的时候，便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如今，陛下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容贵妃、越贵妃、娴妃、德妃、余答应……”
还有好多好多，连他这位皇上自己都记不住名字的。
“皇帝，你违背诺言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皇后声音冷冰冰，“既然已经违背诺言，那你我之间，也就不作数了。”
“从今往后，我只是你的皇后，而不是你的妻子。”
往事忽然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皇帝看着面前，一身宫装的皇后离去的背影，头脑便忽地嗡嗡作响起来。
皇后……是朕对不住你……
皇后……
“皇后……你再……看朕一眼……”
只是皇后已然走到了门外，她向来是走路快的，若是那人跟不上她，她一个人也可以走的好好的。
皇上也一样。
早在十年前，他便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如此，又何必回头。
那天，她终究是没能回头看他一眼，而他，吐出一口鲜血，满宫殿里的下人都蜂拥而来，口中“陛下”“陛下”喊的热切。
可是皇帝却毫不留恋地闭上了眼。
因为，这人群里并没有他想要看见的人。
他想要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的雪瑶，已经死了。
如今生活在正梧宫的，不过是当朝的皇后娘娘，是为了她的一双儿女而活着的皇后娘娘。
是他，为了所谓的天下，将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孩儿，将这世上最明艳动人的女孩，生生剔成了一具枯骨。
“雪瑶……”
“传令下去……”
“将六公主萧怀昔……禁闭在自己宫中，直到五公主安全生产……”
说完，皇帝便自嘲一笑。
可是时至今日，他都不能给她的雪瑶一个从未完成的交代。
他总是想，等他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牵制了，他便正大光明地对他的雪瑶好。
可是……
可是就算到了现在，他拥有的权力已经够大了，却还是要受着林家的牵制，受着那些各自为了自己利益的大臣的牵制，他能关的了六公主一时紧闭，却否认不了她进了慕容家这个事实。
否则，林家会动。
那条毒蛇，会借着他的儿子，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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