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宁池晚上十点半下班。
最开始她也唱过凌晨的场。
那时候酒吧正热闹,点歌的多,提成自然也高。
可宁池只待了半个月就换了场次。
因为每次她下班,总能看见酒吧的停车场内,郁故槿坐在车里边睡眼朦胧边跟她解释,凌晨不安全,自己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宁池当然反抗过,说她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跑夜场,走阴路,多危险都挺过来了,下个晚班算什么?
可奈何郁故槿根本不听,她的态度也很坚决。说什么灾难的发生往往只是一瞬间,没有任何预案,况且她受不起任何可能的后果。
那时郁故槿带的是高三,兼任班主任。
她任教的师大附中是市里面的重点中学,对学风纪律抓的极严。因此郁故槿天天两头熬,早上不到六点就要到学校早签,晚上还要陪着她撑到一两点。
许是那段时间疲劳过度,郁故槿本来极好的体质,居然在淋了一场大雨后连着感冒了一周。
郁故槿宽慰宁池说没事,这事只是来得巧,真的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宁池还是愧疚得不行,不久就换了场次,晚上唱到十点半,正好等郁故槿上完晚自习,可以一块回去。
郁故槿递了半天的保温杯也不见人接,一抬头就看见宁池在盯着自己发呆。
眼神空空,又呆又乖。
她生出了些逗人的心思。又因为坐着而行动不便,于是伸手戳了戳宁池的腰带,问说,“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宁池回神,笑道,“想吃蛋糕。”
“好啊,待会儿路过蛋糕房给你买一个。”
这个要求不算难,郁故槿答应的轻快,又把保温杯朝宁池方向推了推,“不过要先喝点,免得嗓子又哑了。”
宁池倒是接了,捧在手里也不喝,垂眸委屈巴巴看她,“很苦。”
这人惯是会撒娇。
药苦是真的,但经常喝,再怕苦的人也该习惯了。毕竟人的耐受力会在经久的蹉跎中无限拔高。
可宁池这家伙不是,药苦不苦完全取决于当时的需要。
要是有求于人呢,就能老实实地把一瓶给喝完,可要是心情不好,或是想让郁故槿给哄着,便会闹一闹,说声好苦呀,姐姐我想不喝。
“苦的话待会儿买一个甜些的蛋糕。”
“那太远了,远水难救近火。”
宁池眨眨眼,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压住某种几乎喷薄而出的情愫
“我想吃姐姐的这块。”
“还要姐姐喂,可以吗?”
宁池能感受到自己手指尖在发麻,也能感受到自己浑身密密麻麻地在颤抖。
可她控制不住。
从知道郁故槿何莫岑分手那一瞬间起,她的心就已经易主。
她隐秘而雀跃,甚至这股欢喜超过了她对“郁故槿很伤心”这件事的同感。
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她知道这很卑劣,可又对自己的卑劣无计可施。
她本已学会了眼睁睁地看着郁故槿和他亲吻,甚至还能笑着替他们放风;她本已经接受了那双曾牵着她走出寒冬的手自此要为另一个人缝衣做饭。她强迫自己对莫岑要好,要礼数周全,因为这人是郁故槿的丈夫,是自己所爱的人爱着的人。
她曾无数次的自我规戒,如果姐姐幸福顺遂,她甘愿做郁故槿一辈子的妹妹。
仿佛一件事情,只要想得久了,假的也能成为真的。
可是,
郁故槿没有幸福,自己也从未心甘情愿只做她妹妹。
她想,她或许就是一只飞蛾,生来是要为了一束光而献祭的。
九年前是音乐,而今,又加了一个郁故槿。
许是宁池眼底的热表露的过于明显,竟把郁故槿给看愣住了。
她面子上依旧淡然得紧,脑子里却噼里啪啦地过了好一阵知识库,最后恍然大悟似地把掌心贴到宁池的前额。
可不一会,便蹙了眉头。
“这也没有发烧啊。”郁故槿难得露出些疑惑来,“怎么眼底会那么红?宁池,要不我们现在先去看个医生?”
宁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旁边侧了侧身,斜靠在酒桌边上。
发烧?
她居然会觉得是发烧?
宁池觉得不可思议。分明都是谈过一次恋爱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的……纯洁??
除非是……
可能性有很多,但最大概率是莫岑已经很久没用这种神情看郁故槿。
宁池只要一想想那种可能性,心情便大好。
她知足得很,这下也不用哄了,自己拿着保温杯就把苦药喝了个干净,还故意给郁故槿展示了杯底,眉梢间露出小得意。
“喝完了,烧也退了。”宁池摩挲着杯盖,好整以暇地,“我这么乖,姐姐不给点奖励吗?”
“奖励?”
郁故槿不觉喝口药有什么可奖励的。
但她因为疼惜,一向是不介意宁池在她这胡搅蛮缠的,甚至有意惯着,于是从善如流,“想要什么?要喂你蛋糕吗?”
“那是补偿。”
郁故槿简直被她的无赖给气笑了,“你分的到是挺清楚。那想要什么奖励?”
宁池没说话。
她只是沉沉地看了会郁故槿,在风坠落悬崖的前一秒,把手掌合上她的掌心,轻轻握起,如同和九年前的那天遥相呼应。
“郁老师,带我回家吧。”
这一晚,郁故槿理应重获新生,她也是。
一夜好梦。
第二天天刚亮,门口就响起一阵拍门声。
跟地震似的。
宁池睁眼看了闹钟,不到六点。
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火气一路从心窝烧到头顶。
昨晚俩人睡得晚,再加上郁故槿今天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她临睡前专门关了闹钟,就想着能补个懒觉,没成想还被人搅了。
宁池耐着性子蹑手蹑脚出了卧室,等把卧室门关好后,才极度愤愤地踢着拖鞋,从猫眼看人。
来的是莫岑。
宁池睡的迷迷糊糊,在脑子没来及想起“郁故槿和莫岑已经分手,因此莫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档子事的时候,身体已经先做了反应,抬手就把门给打开了。
莫岑伸了伸手,“早。”
宁池盯着莫岑看了两秒,骂了声,“滚。”
说完啪地关了门。
虽说是关了门,可宁池却没真走,依旧站在门后从猫眼往外看。
莫岑向来擅长死缠烂打,绝不会因为一次闭门羹而退缩,她怕这人再敲门会把郁故槿吵醒。
宁池看人一向很准。
等莫岑从错愕中恢复过来,重振旗鼓地准备再次拍门时,宁池猛然从里面把门拉开。
没了受力物,巨大的惯性让莫岑刹不住车的往前扑,可又因为挣扎得太猛,栽是没栽了,反倒是向后摔了一屁股墩儿。
屁股底下还砸着刚买的豆浆。
一瞬间,白浆四射,场面妙不堪言。
宁池反手关了隔音门,抱着手臂站在高一阶的楼梯上,作壁上观。
等莫岑都颤巍巍地站起来双手捂着屁股擦豆沫了,她也没半丝要递卫生纸的意思。
到是莫岑觉得尴尬,先开了口,“故槿呢?”
“是郁故槿。”
宁池居高临下地看他,“我姐在睡觉,你有什么事,等她睡醒再说。”
之前宁池对他总是贤淑的,至少是表现的淑贤,而今“原形毕露”,莫岑一下子就明白她这是知道了,心底猛的打了个颤。
他是有些怕宁池的。
就像是弱肉强食般出自本能,他每次看着宁池的眼睛,总觉得里面藏着只毒蛇,锋利、狠辣、孤注一掷。
“误会,这都是误会。”
莫岑有些紧张,指尖内扣,讪笑着抓了抓头发“昨天我还没来得及给故槿解释,她就有事先走了,这不我今天专门来赔罪了。我来的早,想着你们应该没吃饭,顺便买了早点来,没想到这……”
莫岑边说着,边瞟了眼宁池的神色。
可宁池脸色很好,平静寡淡,没有丝毫生气的预兆。
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时,宛如在打量一只不知死活的飞虫,好笑中带着怜悯。
莫岑对上这种视线,目光不自觉地躲闪。
这次再看见地上撒了满地的包子和豆浆时,几乎有些是感谢它们给了自己一个可以落荒而逃的理由。
“没事没事,撒了就撒了。”
他说得急切,语速快到有些囫囵,“那我再去买些来。正好那家有卖鲜牛奶的,我记得故槿很喜欢。”
说完,不顾宁池的反应,便转身打算先离开。
“再买就不必了,姐姐的事不劳您费心。”
宁池声音本就冷冽,又带着些漫不经心,如同初秋的泉水打入心脏,让人遍体生寒。
她双手交叉,半只胳膊搭在楼梯扶手上,一张看戏似的宁静面具终于被撕碎,露出一展明艳笑意来。
“你刚刚说了这么多,我开门见山,只问您一句。莫岑,你知道郁故槿手机里的录音,是谁给的吗?”
莫岑的动作蓦然一顿。
起先还只是疑惑,渐渐地,眼底的惊骇和慌乱越积越多,他猛地踉跄了一下,抓了把扶手才不至于摔倒。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宁池转头看他,明眸皓齿地笑,“不好意思呀,让您受惊了。”
莫岑:“……”
“但这只是录音,还差的远了。”
宁池压低了声音,鲜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吐着诱惑的毒蕊,“莫岑,事已至此,我们不如赌一赌。就赌一下,要是你再骚扰我姐的话,我手里的东西会不会让你——”
“——让你,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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