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跟踪
铸剑楼，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傍晚时分方才停歇。
“苗叔，息姑娘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暮成雪放下铁锤，挽起袖口清洗手臂。
“回庄主，息姑娘今日……”苗青云微顿，面上有些纠结，“她今日去了赌坊。”
这息风姑娘真是他见过性格最为古怪的女子了。
从上次他们离开栖雪院至今已有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来，庄主虽不曾去看过息风姑娘，却派了许多人随身伺候，所以她每日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会有下人回禀。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这息风姑娘的行径与旁的女子大不相同！未出阁的女子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在闺阁中绣花，又或是在园中扑蝶。她倒好，修养几日能下地走动后，便二话不说出了山门下山找乐子去了！
第一日，她去了闹市，与一群孩童玩蹴鞠，滚了一身泥天黑才见回来……
第二日，她依旧早早下山，恰逢山下一户人家娶亲，在不认识主人家的情况下，她竟然去蹭吃蹭喝蹭玩一整日，最后被主人家发现起了口角，若不是他们的人时时跟着她及时出现解围，恐怕她真得被人撵出门！
第三日，息风知道身后跟着庄里的人替她收拾烂摊子，更是玩得风生水起！她空着手出门，便连银子也未带，归来时却满载而归，可苦了她身后那一群护卫！几个月的工钱就这么没了，幸而苗叔心好，给了他们补贴。
第四日，她直接扮作男装，去了那烟花之地寻花问柳！她一个女儿家扮作男子毫不逊色，反而俊逸潇洒，面对那些娇笑□□的风尘女子也是风流万分，将所有女人迷得晕头转向，比之男人也不输几分！
名剑山庄一干护卫：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之后每一天，这息风姑娘都会去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做一些让人目瞪口呆的事！
就好比今日，她竟然大大方方的去了赌坊！而且是以女儿身！
就她那倾国却并不艳丽的容貌去了那地方，苗青云都不用护卫回禀便能猜到会是何种场景！
暮成雪听着苗青云将息风这几日所做之事一一道来，略略一哂，这小丫头还真真与众不同。她做的这些事并不过分拿捏得恰到好处，再加上她的容貌，很难让人对她厌恶，只会让人哭笑不得。
“她回来了么？”
“回来了。”苗青云回道，摸着下颚短短的胡子，眼中浮现困惑，“庄主，息姑娘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中？”
说来也怪，每日不管这息姑娘怎么玩儿，天色渐暗后都会准时归来。依着他这些日子对她的了解，他觉得息风该是好了后即刻走人的性格才对！
“苗叔，你想太多。”暮成雪哭笑不得，息风不过是说到做到而已。
他擦了擦手，转身离开。
名剑山庄不仅铸剑，还在江湖各地开设了铺子，他每日白日铸剑，夜里还得处理商号事物。
“苗叔，记得给她送去汤药。”
“是。”
回到书房，暮成雪开始处理堆积的事物。
忽的一抹清风拂过，他抬手于信笺上写下几个字，随手将信笺放至一旁，翻开另一封公文继续批阅：“如何？”
“回禀庄主，确如苗叔所说，她这些天并无任何异样。”影卫如实禀报。
这些天他奉命一直暗中跟着息风，一来是护着她，二来便是为了调查她的身份。至于庄主为何要调查息风的身份，这不是他该考虑的。
暮成雪手下微顿，随即继续翻看：“你下去吧。”
“是。”
待影卫离开后，暮成雪方才停下动作，蹙眉放下公文，思虑良久，直到苗青云敲开房门。
“庄主，你怀疑这一切是息姑娘……”苗青云并未说完。
暮成雪却是答非所问：“希望这一切真是巧合。”
希望息风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
栖雪院，息风看着手中信笺唇角微勾，小戈战场一切顺利足够她安心好一阵了。
“小兰，拿纸笔来。”
“是。”
月半昏黄时，名剑山庄山脚某座院落突然聚集了数十名黑衣人！
“主上……”话音未落，所有黑衣人便觉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他们心中怒火涌起，却只能生生压下！
面前一袭灰色长衫的男子前不久忽然出现，轻易便杀了他们的头领，占了帮会，并逼迫他们替他卖命！他们心中虽百般不愿，奈何武艺不如人，只能委屈求活命！
他们不是没有调查过男人的身份，这人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平日也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追寻不到半点踪迹！
“废物！一个重伤未愈的女人都拿不下！”
“主上！不是——”黑衣人欲辩解，随即又挨了一掌，吐血倒飞而出！
“我不想听理由，再给你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再有失手，留着你们便没用了！”
众人咬牙切齿，不甘愿的回道：“是！”
“那息风被我下了药功力散尽，将她捉回来，要活的，听明白了？”
“是！”
“恩！散了吧！”男人下了命令，转身正欲离开，却发现身后所有黑衣人均立在原地不肯离开，眉间微蹙回首问道，“还有事？”
众黑衣人对视一下，齐齐问道：“还请主上告知您的身份！”
替人卖命，总该知道是替谁卖命！日后死了成了厉鬼，也能找个人复仇！
男人瞧见他们眼中的愤愤不平，倒是来了兴致，唇角微勾：“也好，省得你们起别的心思。”
说罢，男子缓缓揭下面上面具，众人看清他的面容时即刻绷紧了身躯！眼中亦布满恐惧！
男子面具之下还是一个面具，不同的是这面具上一个猩红的“绛”字自眼角蜿蜒而下，宛如血泪！
绛魂谷！这人竟然是绛魂谷杀手？！
难怪他们查不到他的身份！难怪他武艺如此高强！
“如何？如此……”男人周身杀意弥漫，缓缓拔出背上重剑，“还想反么？”
不听话的棋子，留着也没用！
众人闻言纷纷跪倒！再没了之前的愤愤不平！
“属下不敢！”
“哼！”男人轻哼一声，背负重剑转身离开，数十名黑衣人已然冷汗涔涔！没有人愿意招惹绛魂谷杀手！他们该庆幸，若非他们对绛魂谷还有用，岂能有命活到现在！
但见男人离开院落，几个起跃离开此地，很快又去到另一座院落。那里，一名身材瘦削的男人正煮茶品茶，看起来好不惬意，昏黄烛火在他身上映出别样的美！
“大谷主！”在这人面前，男人没了方才的气势，话语间满是熟稔，“大谷主，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自己过来拿。”煮茶的男子赫然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绛魂谷大谷主“杀人无声”！而灰袍男人，正是祭剑日前来接应绛魂谷二谷主歌的那名男子！
“四四，事情办得如何？”
“咳咳！”正在喝茶的男子一口茶喷出，顿时咳得惊天动地，好半晌才缓过来！
“大谷主，咱能换个叫法么？叫小四老四都行啊，四四多难听呐！”
绛魂谷杀手除了三位谷主，其余人等均以数为代号，三位谷主下来便是他，所以他是老四，却奈何大谷主总爱念叠数，他的老四可不就成了四四？这是外人不知道，若是外人知道，四四、五五、六六、这一溜烟的代号下去，听起来像是孩童那般的称谓……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杀人无声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名叫四四的男人即刻收起笑意，一本正经道：“回谷主，已然办妥！只等鱼儿上钩了！”
“好。”杀人无声饮下茶水起身离开，桌上留下一瓶药，“你和五五去跟着二谷主，将这药给他服下，护他与漆雕桃依周全。”
“为何？”老四不解，莫非那漆雕桃依出了钱财请了他们？
“一命换一命，如此而已。”
话音落，人已走远融入夜色。
老四拿起桌上的药瓶喃喃自语：“大谷主真是奇怪，想要把剑抢便是了，如此费劲做什么？”不过大谷主既然说是去护二谷主周全，便说明有架可打！嘿，他就爱打架！
说罢他拿着药几个起跃离开。
另一边，影卫拿着一只信鸽找到暮成雪。
“庄主，这是息风姑娘方才放出去的。”守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抓到蛛丝马迹了！
暮成雪取过信笺展开，大气磅礴的字跃然纸上——吾一切安好。看来这信是给小戈的，不过……他稍显愣怔，息风的字迹竟如此苍劲有力似男人笔迹，性格不同于寻常女子，便连字迹都不同？
“放了吧。”暮成雪把信鸽递给影卫，吹灭蜡烛转身离开书房。
夜深，山脚街道上漆黑一片。
暮成雪缓步行走于街上，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这方圆百里都是名剑山庄的地盘，只是他鲜少有功夫下山，加之他不喜人多嘈杂之地，所以偶尔下山也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下来走走。
突然空旷的街道上多了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去，恰见对面亦缓缓走来一名男子。大约是跟他一般，借着夜色闲逛。
两人越走越近，暮成雪也终于看清了男子的样貌。江湖中人一直说他俊美无双，但他却觉得面前这男子才是少有的美艳！青丝披散，唇红齿白，步伐飘逸，身姿挺拔，尤其那一双略带笑意的丹凤眼颇为勾人！
两人擦肩而过，暮成雪忽地浑身绷紧！
这男子身上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就像看到生死对手那样让他不自觉聚集了内力！自打记事以来，除了杀人无声，还无人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这个男人，很危险！
倏——
突然，又一个人从远处行来！而且速度不慢！
“大——”那人看到男人张口便唤，却在看到男人身边的暮成雪时收敛了声音！
暮成雪回眸便见男人与他相互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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