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散功
“哥，明日我便要出征了。”
“我知道。”暮成雪淡然一笑，“我会照顾好她，等你回来。”
金戈一直拖着不肯出征，是想等息风苏醒，可从息风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好些日子，边关战事吃紧，圣旨连下三道，她拖不得了。
“还有……”
“嗯，我不会再大意，定会护好自己。”
金戈闻言轻叹一声：“她醒来后，定会去边关找我，还请哥哥拦住她。能让她少些危险也是好的。”
“我尽力而为。”暮成雪放下茶盏，毕竟息风武艺与她不相伯仲，“近来我总是心神不宁，想来跟你上战场有关，纵然有漆雕家族调查官盐被劫一事，你也要多加小心。”
“嗯。”
翌日送走金戈，暮成雪回到栖雪院。
床上，息风脸色依旧很差，昏迷这么些天也没醒过，幸而她未曾发病，也不曾发热说胡话。
“小丫头，你究竟是谁？”暮成雪自言自语道。
他知道息风是金戈与歌舒醉城寻觅多年之人，但是每次一提及息风的事，他们俩就沉默不语，怕是连他们都不知息风失踪这些年发生的事吧。
“离开这么多年，还有人在等你，这便是你活到现在的信念么？”暮成雪想到息风那一身伤疤，纵然早便听金戈说过，亲眼见到依然让人震惊，“希望，那些人不是冲你来的。”
暮成雪莫名其妙的低语一声，起身离开。
不得不说金戈说的很准，息风醒来后得知她已去了边疆，果然不顾身子便要跟去。
暮成雪从铸剑塔赶来，便看见息风以剑撑着身子踉跄着走出栖雪院，在她身后侍卫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幸而并无性命之忧。
“怎么，你也要拦我？”息风见到暮成雪冷哼一声，剑指对方。
“是。”
“那就试试吧！”息风闻言也不再废话，一剑刺向暮成雪。
“庄主！”苗叔见状急忙上前护着暮成雪，暮成雪将他拨开，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息风见到玉佩猛地停下，剑尖离他脖颈只差毫厘。
“还给我！”她怒道！
“小戈出征前叮嘱我定要留下你，若你要走，我自认留不住，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待歌舒回来，你要走，我不拦你，届时这块玉佩也会还给你。”他手里握着的赫然是息风的玉佩，“当然，你可以把它抢回去，以你现在的功力……”
他早料到息风不会乖乖留下，与其多费口舌，不如直接强迫她留下！
息风闻言咬牙切齿，却又偏生奈何不得他！因为以她现在的功力，要想抢回玉佩真的很难！
“暮成雪，别惹怒我。”
这是暮成雪第二次在息风身上感觉到森冷的杀意，但这次，他笃定息风不会动手！
“我答应了她，自然要做到。”
“哼！”许久后，杀意收敛，息风收了手中长剑，“那我就听你一次，玉佩还我。”她说着伸出白皙小手。
暮成雪笑而不语，息风怒火再起，却不再是之前那般杀气腾腾，反而带着些许别扭。
暮成雪眼中闪过诧异。
息风的性格，似乎与常人不同？
初见时的单纯，再见时的傲气，被胁迫时的冷漠，再到如今的别扭恼怒，暮成雪似乎已经见到了息风许多面，他有些好奇，这么多面，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歌舒曾说过，有些人迫于生活，会生出许多不同的性格保护自己。这小丫头，其实坚持得很辛苦吧？
“我说到做到！还我！”
“好。”暮成雪说着将玉佩还给她，却在下一刻突然将人抱起来！
一干下属顿时睁大眼眸！
暮成雪不近女色江湖人皆知，他们在山庄呆了这么多年，除了金戈也未曾见过暮成雪对哪个女子这般温柔。
是的，温柔。
暮成雪看着怀中涨红了小脸的息风，唇角微勾，声音不似以往清冽：“你该休息了。”
“放我下来！”息风在他怀中挣扎！
男女授受不亲，这人难道不知道么！
“小丫头，你可以试着温柔一些。”暮成雪顿了顿，低声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虽然我不知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以试着相信别人，别让小戈为你担心。”
话音落，暮成雪果真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落寞。
在那个地方活了这么多年，她哪里还敢轻易相信别人？
“哼，都保护不了我，还想让我相信你？”息风低哼一声，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放软了些，疲倦立时涌上眉间。
“呵呵。”暮成雪闻言轻笑，“苗叔，将汤药端上来吧。”他叮嘱一句，抱着息风走回栖雪院。
“是。”
将息风送回房间，暮成雪并未急着离去，他得看着息风喝下药，而息风则沉默地坐在床头。
“看什么！”
暮成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息风猛地拉上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暮成雪思绪立时被她打断，哭笑不得的看着息风搂紧被子，生怕他动手动脚似的。
“我有这么可怕？”暮成雪见状起了逗弄的心思，缓缓靠近息风，笑容带了些魅惑，“小丫头，再叫一声大哥哥听听，就像初识时那般。”
第一次，有人喊他大哥哥。
那时他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她抢了他的东西，却不知他的身份。如今，他们再不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哼！”息风撇嘴，将被子拉得更高，“我有名字。”
这人莫非真把她当小孩？一口一个小丫头！
说到哥哥，息风秀眉微蹙，说道：“为何要认小戈为妹妹？她不是……”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质问，苗青云端着药走进房间便见暮成雪与息风大眼瞪小眼。
“咳咳……”
他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看了看床上抱紧被子，身子还在向后移动的息风，又看了看身子微微向前倾，像是在靠近息风的暮成雪，苗青云眸中光华闪过！
这，莫非！
庄主年岁二十有余，风华正茂，却一直不曾对谁动过心，这息姑娘样貌也是惊为天人世所罕见，苗青云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到这里苗青云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端着药走近两人。
“息姑娘，药熬好了。”
息风困惑地看着苗青云，这人的笑突然变得好奇怪。不过她并未多想，随手接过汤药喝下，却在汤药入口瞬间皱了眉头！
“怎么了？”瞧见息风骤然绷紧的眉头，暮成雪心中一惊，他守在这里便是防止贼人下手，莫非还是被那些人钻了空子？！如今歌舒醉城不在山庄，若是息风再有闪失，他可不敢保证能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
“苗叔，这药是你亲手熬的么？”
“回庄主，这药是我亲手熬制，亲手送来，中间并未假手于人。”见息风皱了眉头，苗青云也急了！
“小丫头快吐出来！”
熟料他还是晚了一步，息风手中药碗已然见底。
她皱着眉不说话，暮成雪也沉了脸色。
许久后，息风拿过苗青云手中卷巾擦了擦嘴角，轻呼一声：“苦……”
息风在药王谷这段时间，汤药均是歌舒醉城亲手熬制，但他每次都会细心的往里面放许多蜜饯、糖，甜到发腻，所以乍然喝到这么苦的药，她好半晌才咽下去。
暮成雪微怔，随即哭笑不得，原来对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猛然皱眉：“是我思虑不周，苗叔，再去备些蜜饯。”
“是！”苗青云见息风无事，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满脸笑容的离开了房间。
又留息风与暮成雪大眼瞪小眼。
“还说不是小丫头。”
息风挑眉：“你也说了，是你思虑不周。”
之前的问题因为苗青云的出现无疾而终，看在暮成雪对金戈不错的份上，息风也不打算再追究。
“蜜饯稍后便会送来，你先躺下歇会儿吧，之前那么折腾不累么？”暮成雪打趣道。
“你还不走？”
“看你休息我便走。”
“随你。”
很快，苗青云便端着一盘蜜饯还有一些新鲜的时令水果回来。
息风咬下一口，再次愣怔片刻。
这个蜜饯……
“怎么了？”暮成雪见她愣怔，轻叹一声，方才嫌药苦，莫非现在又嫌蜜饯太甜？
“这蜜饯、挺好。”息风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变了。暮成雪心中生出一丝疑惑，捻起一块放入嘴中。
蜜饯味道跟以往一样，并无特别之处，怎么就能惹得息风愣怔呢？
“呵呵，甜么？”息风笑笑。
暮成雪这才明白，息风这是在捉弄他。
“甜，给你这样的小丫头吃，正好。”他从善如流答道，放下蜜饯，自怀中掏出一瓶药，“给你。”
“庄主！这！”
暮成雪挥袖止住苗青云，这药本就是歌舒醉城给他的，如今给息风也算不得什么。
他手中赫然是歌舒醉城走前留下那瓶，能让他提前复原功力的药。“雪仙”秘密被抖出去，今后名剑山庄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太平，他不可能整日守着息风，与其等着他来保护，不如让息风早日恢复，自己保护自己。
他能做的，其实很少。
“给我没用。”
暮成雪顿了顿，随即笑道：“是了，他能想到给我这药，定然也给你留了不少，到是我多事了。”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他说着收回药起身离开，苗青云紧跟其后。息风见他离开也不说话，静坐于床头。
“多调些人手护着这里。”门外传来他清冷的声音。
只普通侍卫自然是不够的，他还派了十来个影卫暗中保护息风。
“是。”
待到两人真正离开，息风方才有动作。
但见她骤然紧了眉头，一掌劈向外间茶壶，茶壶纹丝不动。
真的散了！
她看向自己手心，她的功力真的散了！方才吃下那块蜜饯被人下了药，入口即刻散了她所有功力！这才是她拒绝暮成雪那药的真正原因！
她内力已被人化去，又哪里需要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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