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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大相国寺


  在卧床一天的午后,一直闭关苦读的曹小河同学突然冒了出来,要拉着我去大相国寺上香。

  曹小河自从埋头于圣贤书后,整个人从内到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黑眼圈,嘴紧抿,浑身上下充满了忧郁的气息,连衣服的颜色也是越发深暗。

  曹小河是被尹叔说出屋的。起初尹叔只是觉得曹小河读书是装样子,只是三分钟热度,便一直也没有理会,直到昨天从江南回来,找下人随口问了问他侄子的情况,这才知道他侄子整整两个月除了出恭,一步也没有出书房。

  尹叔急了,他大哥塞给他俩宝贝,一个生病卧床,一个萎靡不振,出了啥事,都是他的不是。嫂子照尹叔的意思来跟我吐苦水,我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书,拿着笔,凭借我不高的文学素养在书上画标点。

  相国寺虽是皇家寺院,但每月会开放五次,开放之时,万姓交易,场面极其壮观。

  我跟曹小河挤在人堆里,叫卖声不绝于耳。路过书馆,曹小河抬脚便进了去,定在里面再不动,一页页翻的仔细,我经不住外面喧闹,分了些银两,四处转着买零嘴。

  有一黄巾壮汉蹲在不眨眼的墙角,面前铺着灰布,摆着些黑不溜秋的小东西,我凑过去,蹲下身子去瞧,分不出是乌龟还是王八,一个个的,跟卖他们的壮汉一般,无精打采的垂着头,缩着身子。

  壮汉懒懒抬起头,眼皮上翻了一下,又沉甸甸的垂下:“小姑娘,买一只回家养着吧,乌龟好养,不费心的,买一只送一只,绝对划算。”

  我看着一动不动的小乌龟,心底油然生出怜爱,忍不住伸出手触一触,只是万事要有取舍,买了宠物便要委屈嘴巴,我掂量掂量,掏钱拎走两只。曹小河从书馆里恍恍惚惚的走出来,见我兴高采烈的抱着乌龟,瞥了一眼,欲语还休,低头继续去看他的旧唐书。

  上香还愿的人排成两路纵队,沿着石阶叠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日光毫不吝啬的打在人身上,额头上渗出汗,内衫黏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等待的时候最适合冥思苦想,三天的时间已过去一天半,我把重量放到一只脚上,开始思考人生大事。

  “我饿了,要不要吃完饭再来排队?”曹小河真诚的声音在我脑袋上空徘徊,我踮脚数数上方的人头,有又回身俯瞰身后的人海,排到现在着实不易,从头再排,原谅在下实在是没有勇气,正在我要婉转否决曹小河的提议时,听见曹小河肚子咕咕叫的响亮。

  我们逆着人流往下走,嘴里机械般的念叨,让一下,让一下,曹小河真是饿极了,护着书页,犹如习得了凌波微步,一袭青衣,衣袂翩飞,在人群里跟花蝴蝶似的,追的我甚是头晕。

  饿急了不挑地,曹小河领着我往街边一小饭馆坐下,点了两三个菜,先上了一盘垫肚子的花生米。我随意大量着四周,刚一转头,便挪不开眼。

  邻桌坐着一对你侬我侬的小夫妻,两个人眉目传情,那半傻的憨笑,看得人胃里泛酸。

  女子言荡柔波,男子嘴角擒笑,你夹一鸡胸脯,我夹一肘子肉,筷子相交而过,送到对方嘴边,啊呜一口,咽下的不是肉,而是甜甜的柔情蜜意。

  许是我看人家看得太久了,一直执着于夹花生米的曹小河也注意到了这边,那男子狼吞虎咽,嘴角滴油,我啧啧两声,同曹小河说闲话:“那男子吃相太过豪迈,喂东西什么的……实在是太伤风化了。”

  曹小河眯着眼仔细的看了看,直视充满粉红色泡泡的场面,让久被情伤的曹小河受到了创伤,触景生情,悲从心起,面色发白的曹小河把伙计叫了过来,加要了一壶酒。

  在小夫妻的刺激下,这一顿本来只为吃饱的饭变成了消愁的酒菜,曹小河憋屈的久了,几杯喝下去,不醉也不愿安安生生的待着了。

  有前例在先,我心有余悸,奈何曹小河是练过武的,有几把刷子,根本从他手里抢不过酒壶,无计可施,我便只能坐在旁边,提心吊胆的数着杯数。

  桌上的乌龟缩在壳里,可怜兮兮的定在一处,不顺心的曹小河看着不顺意乌龟,一腔委屈愤怒哀怨喷涌而出。

  “我这些天苦读四书五经,发愤忘食,鸡鸣而起,手不释卷,自以为能将勤补拙,结果呢,勤是能补拙,但补得不多,顶多从一个漏风的大洞补成透邪风的小口,可人家选的是锦绣一段,管你洞大洞小,都是看不上眼的次品。”

  这是到了学习的厌倦期了,身为一个过来人,我语重心长的疏导道:“读书将究持之以恒,修身养性,路漫漫其修远兮,少不了磕磕绊绊,莫要灰心丧气。”

  曹小河灌下一碗酒,小拇指翘着指乌龟:“还没问你呢,怎么心血来潮,买了两只乌龟,这东西可不像狗啊猫啊的,养着多没意思,活的还比你久,”曹小河打了个酒嗝,“不过,你买乌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的时候不是也养过吗!”

  我看着龟背上的纹路,听曹小河念叨我童年与乌龟的往事。

  “那只乌龟是曹伯父带回来的,在家里缸里放了一天就逃走了,半年后家里挪佛台,才发现那只小乌龟干巴巴的缩在下面,竟然还活着,之后顺顺当当过了一年,那小乌龟又不知怎的,被你和伯母认定是死了,便埋在后院菜地里了,是我埋得,埋的时候还用脚踩了踩。”

  “第二年的时候,初春,我去那菜地拔草,看到一浑身是土的小乌龟,扭着脖子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走了,经我判断,那就是土里埋的小乌龟,一年不见,在土里活着,还大了一圈。”

  曹小河摇头晃脑,感慨乌龟生命力之顽强,眼看着曹小河的思维一时半会儿时绕不过乌龟这个词了,我决定开口,把他领到新道上去。

  “听说现在冒籍应试抓的严,幸好你叔父的姓不常见,瞧隔壁王家,他弟弟,八百里打不着的亲戚投递家状的时候都称王先生为父,还有一不知路边窜出来的王士子,也入了这户,家状上的祖宗三代都是照抄王先生的父祖三代。这考一次试,家里门槛都被踩烂了,不知填了多少儿子孙子。”

  曹小河终于从乌龟壳移开目光,整个人迷迷瞪瞪,说起话来也是忽高忽低,转着奇怪的弯:“开封府举进士者,十有八九,都是妄冒户籍的,都捉起来,筛下来,这试也省的考了。别说我了,那两位宋公子,不也是一样,造造假乃是情势所迫,但凡有个人脉,仍谁不想往京里去。”

  曹小河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给官家上奏的是丁相家的公子,世家公子学术不精,倒怪罪外来人占解试录取名额。”

  酒足饭饱,我们仍去相国寺里排长龙,午后天闷,时有虫鸣声饶人清净,寺里的小和尚,穿着百衲衣,腿脚绑的利索,端着瓷盆,一路泼水灭躁气。

  我身子矮,罩在曹小河影子里,免了日光暴晒,晕晕乎乎间,见朱红大门跳出一小和尚,长着脖子往人群里张望,登登便往我们这里来。

  “阿弥陀佛,”小和尚双手合十,至于颌下,“这位施主,主持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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