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本应该喧闹的街道，像是被大雨冲刷过一遍，马路上很潮湿，可以倒影这街道旁还亮着的广告牌，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宋故予走进逼仄的小卖部里，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了两瓶罐装啤酒，继而关上。
冒着水珠的冰箱上，隐隐约约可以着面前的人，个子小小的，五官好看，或许因为是夏天，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包裹着还尚未发育的身体，头发带修剪的样子，不尴不尬停在肩膀上，十四五岁本该像玫瑰花一样的年纪。宋故予对上玻璃上那双半睁的很空洞的眼睛，眨眨眼。
努力忽视老板娘诡异着打量的目光，将东西装在塑料袋里，塑料的摩擦声，伴着金属轻微的碰撞声，莫名的烦躁。
她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到底忘了一件什么事，虽然记不起，但一定很重要。
这一切的行为没有来由，又带着宿命感一般，付过钱，她沿着左边的路，向边上一拐，朝着前方空荡的桥上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上坡路，没有车辆进过，只是时不时经过几个人，奇怪的是，无论宋故予怎么努力的观察，始终看不清那是一张张怎样的脸，只留着一双眼睛，带着怪异的打量，嘲讽又探究的目光投在宋故予的脸上。
目的地应该在桥的正中心。
或许是夜晚，宋故予并不打算弄清现在是几点，一个男人站在那儿的栏杆处，宋故予倒是可以看清那个男人的样貌，甚至不能再熟悉了。
男人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眼角有些笑纹，看着你的时候，总是很温柔的样子，穿着白衬衫，很斯文的样子。
她眉眼处还有有几分像他。
男人出神的看着桥下的江，有风吹过，惊醒了男人，大概长时间没闭过眼睛，男人不舒服的眨了眨眼睛，注意有人的到来，男人转过身。
宋故予皱了皱眉，女孩眉眼处的同样的温润被破坏。
下一秒，男人声音响起:
“小予，爸爸就要离开了，你替我好好照顾妈妈可以吗？
可这是夏天，宋故予吹着没什么实质的风，却觉得有些冷，像是往心口冒来的。
“我们小予呀，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的，对吗？小予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就算是一个人也可以发光的。”男人轻轻摸了摸宋故予的发顶。
宋故予扯了扯嘴角，想说出写嘲弄的话，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但却无比肯定的，像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确定自己的未来过得并不好。
男人似乎对这样子的宋故予有些陌生，有些担忧地想去摸她的额头:“宝贝，你怎么了？”
宋故予沉默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想着，他永远都是这样，无论表面上多么关心照顾着任何人，可实际上，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
宋故予没有回答，表情淡的像在进行着不太重要的寒暄。
可下一秒，脑子里无数情绪拥挤起来，叫嚣着，像是强迫宋故予跪地求饶一样。
眼前的画面忽然一黑，继而恢复，反复激起她想要死死按住的情绪。
而眼前的男人没察觉半分，依旧仔细叮嘱着：
“好好学习，别让妈妈操心。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习上不要懈怠……”
伴着男人的声音，黑夜里看不见的东西似乎向她慢慢靠近，只是她清楚的感受到被一片剥不开的东西紧紧包裹住她。
而她束手无策。
可偏偏宋故予没有表露出半分，将指甲重重摁在指腹上，藏在身后，同样藏起来的还有无法判断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痛感，借着身形靠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深不见底的海面。
男人继续望着宋故予，而不知为何，他的距离像是越来越远，连同声音的来源也似乎变了方向:
“你要照顾好你妈妈，好好长大……”
宋故予好像感觉到指腹上有液体缓缓滴了下来，只是不疼，她没有打断。
直到，耳边再也没有响起男人温和的叮嘱。
她才卸下平静，脱力的靠在后面的栏杆上，可这夜里连风都吹不起来，男人的声音消失后，世界像是停止了呼吸一般。
宋故予溃败于心脏上的刺痛，慢慢瘫软在地上。
原来，即使不做出任何表情，也这么累阿。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一道光闪过，伴随着画面刺眼的白光，宋故予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宋故予？你怎么在这？”
接下来画面一黑。
是夜，床上的女孩此刻额头沁满了汗，睡得并不安稳，紧接着猛地一动，几个喘息下来，慢慢归于平静，松开不知何时被紧紧揪住的床单，掀开被子，起床，点开正在充电的手机。
微弱的蓝光投在宋故予的五官上上。
与梦里的她相比，变化不大，五官张开了些显得更加精致，睫毛轻垂，在眼底留下淡淡的暗影。
2:42。
宋故予习以为常的将手机放回床头柜，拿起一旁的笔记本，坐到书桌前，往房门口的位置看去。
门缝透不出一丝光，不知道整个公寓还有没有其他人，她轻轻拉出椅子，打开台灯，小心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笔记本已经用了大半，宋故予拿笔在最新的一页记录着:
“八月二十四日，天气雨，昨天的日记忘了写，最近总是记性不好，所以就和今天的一起写了，睡了大概三个半小时，那个梦，已经记不得是做了多少次了。”
“”
宋故予想了想，努力把自己刚睡醒的有些混乱的脑子理了理，发现昨天没有任何值得写的有趣的新鲜事，于是合上了笔盖。
完成任务一样，把本子规矩的放回原位，在点开手机。
2:46
宋故予再次看了看房门口的方向，门缝依旧没有透出光线来。
不知道是没回来还是已经睡了。
她坐回椅子上，把台灯关了，房间里唯一的光线也不见了，甚至莫名觉得更安静了，安静地像是空气都凝结了，是那种梦里出现过的，将要窒息的感觉，好在书桌正对着窗外。
宋故予靠在椅背上，手臂垂在腿上，尽量用最不费力的方式坐着，侧歪着头，看着窗外。
是盛夏，窗外却冷森森的，凌晨三点，是最黑也是最安静的时候。
听不到一点声音，无尽的黑暗像在一点一点要将人吞噬一般。
……
窗外太阳升起，透过干净的玻璃，照进干净整洁的室内，房间很大，但陈设很简单，占据房间更多的是摆满了的已完成的画，大部分被白布盖着，有那么一两幅被人为的扔在地上，隐隐露出半张画来。
窗口偌大的书桌，已经一旁的画架和一应俱全的画画工具。
阳光洒在少年过长的发梢上，他就坐在画架前，白色的衬衫被洗的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味，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漂亮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铅笔，笔尖停在纸上好久，眼神失焦，不知在想些什么，干燥的空气暴露在阳光下。
仿佛一切都随着少年的思绪慢慢静止。
直到门被推开发出的响声，他的扩散思绪开始聚拢，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进门的是一个穿西装长裤的女子，微微卷起的发尾，被发圈规整的合起，很会打理自己的样子，眼角有轻微细纹，保养的很好，看起来或许不超过三十岁。
高跟鞋响起的声音有些急促，尽管已经在克制，但还是打破原本的静默，女人三步并两步走到他的身后，目光落在那张被阳光照的有些暖的白纸上，白纸干干净净，让女人本就有些着急的面色更是不好。
女人忍着怒气，说到“不是说了这两天就要交定稿了吗，你现在连底稿都没画出来怎么交？”
少年紧了紧握着的笔，然后铅笔无力的滑落到纸上，转了几圈，眼底的情绪很淡，但让人忍不住不想惊扰了这个温柔的少年:“抱歉，没有灵感。”
“没有灵感为什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不签那个合同了。”
女人皱着眉，嘴里满是埋怨。
殊不知本是她擅自签了合同之后，才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而临近交稿不过几天，他甚至连内容都不清楚。
女人见他沉默，也缓和了语气：“不是说了吗，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随便画就足够能让那些不懂画的满意。”
画前的少年眉头几不可见地微蹙，抿了抿唇，又回到眼底泛不起一丝波澜的模样。
他低眉注视着画笔，安静又疏离。
没有得到回应，女人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语重心长说道:“你明白的，妈妈只是不希望你压力太大了。”
听罢，画室静得像没有人似的，两人无声对峙着，在等其中一人妥协。
静默一会儿，终究还是夏礼先开口:“明白。我出门找找灵感。”
说罢，便不再看她，转身离开画室。
推开门的同时，背后传来重重地叹息，像是实实地砸在少年的身上，夏礼身形一顿，闭上眼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快步走了出去。
(https://www.uuubqg.cc/57784_57784644/3989356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