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周末的时间，宋故予有一大半时间是在床上度过，总是很困，但总是难以入睡，偶尔也会很累，莫名其妙的浑身没有力气，她就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窗外。
是那种没有背景音乐的画面，宋故予安安静静的，整个世界也是安安静静。
而没有声音的时候，宋故予就会想起很多事情，不好的更多些。
这对病情不好，她清楚的知道。
而有时，门外也会传来一些其他声音，嘈杂的说话声，麻将声，以及时不时会有陆喻停在她的门口，冲里面骂几句便又离开。
周末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很难反应过来，就到了周一。
宋故予推开房门，空旷的房子里发出一点声音都会觉得刺耳。
她关上门，背着厚重的书包，路过行色匆匆的各种人，偶尔会有些怔忡，看着红灯下数字不断跳动，又转而望向不远处连接另一个区域的桥。
被路过的电动车把手撞开，才意识到绿灯已经亮了，短发飞扬起来，很快就步入人群，成为这城市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进了校门。
“早！”郑清拍了拍宋故予的左肩，又绕到她的右边，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宋故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吗？”郑清皱皱眉，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
“没有，睡得挺好的。”
“吃早饭了吗？”
宋故予继续很熟练地撒谎:“吃了。你呢？”
“在食堂吃了，昨天从家里带了点东西回宿舍。”郑清带着羡慕的语气说着，“我也好想走读，想吃家里的菜。”
宋故予笑道:“食堂阿姨该伤心了。”
“我妈更伤心。”郑清瘪瘪嘴，“就是家里住太远了。”
宋故予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你知道吗？这周开始，高三就要晚自习了，晚上十点才下课。”郑清摇摇头，“高三学生不配早睡吗？”
宋故予没来及说话，身后就有声音传来。
“真的假的？！”
回头看去，是两个女生，有些眼熟，好像是同班的同学。
宋故予不知道名字，只好笑笑全当打了招呼，便没再说话。
“对昂，我还是昨天听张佳佳说的。”郑清回道。
“我去，那我怎么办，我还是走读呢。”身后那个别着发箍的女生一脸生无可恋。
“好像是说走读的八点半就可以走了。”
“可我想吃口热饭啊——”
“我住宿还晚上还会断水，你起码回家能洗个热水澡。”
“对哦，谢谢你的安慰哈哈哈……”
原本和宋故予同行的郑清不自觉就向后靠去，没人注意到宋故予加快了速度，已经上了楼梯。
“早。”
宋故予抬头，发现班长就站在班级门口，因为经常打篮球的缘故，所以长得很高，堪堪蹭到门顶。好在张着一张爱笑的脸，很难让人又压迫感。
“早。”
覃丹故作愁苦的样子:“这可怎么办阿，新同学好像很爱踩点到的样子，看来班上流动红旗怕是指望不上了。”
即使知道是开玩笑，宋故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提前半小时到。”
“哈哈哈开玩笑的。”覃丹挠挠头，解释道:“刚刚班主任找你来着，不过马上早读，下早读再去吧”
宋故予点点头，进了教室，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位置，发现夏礼还没来。
转念一想，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新同桌过于上心。
暗自笑了笑，没再多想，开始跟着早读声一起读书。
半个小时之后，办公室里，马威吹了口保温杯里的热水问道:“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宋故予摇摇头:“没有，大家都很好。”
“学习什么的还跟得上吗？”
“会有些吃力，但我会努力的。”宋故予如实说道。
耳边传来一道很小的嗤笑声，很小，但偏偏可以让宋故予听到。
看过去，是正在批改作业的数学老师，正低下头，叹气摇头像是改到了一本离谱的作业本。
“可我听到有老师反应，你学习态度很不好。”马威放下保温杯，表情严肃起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故予想起上周第一节数学课睡着的事情，渐渐明白过来。
“……”
“你应该知道，现在是高三，大家都在好好学习，更何况你又刚来这个班，应该更努力才是。现在老师向我反应你状态不对，我也非常不希望我的班上又任何一个人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宋故予低着头，迟迟没有开口。
窗外一束束光打进来，落在她面前，她有些想上前去触碰，却始终没有动作。
对着一个起码看起来干净乖巧的孩子，马威终究说不出更难听的话来，只能苦口婆心:“老师虽然才刚当你的老师，但起码在我看来，我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宋故予点点头，张了张嘴。
一旁批改作业的数学老师却突然开口:“我记得你第一节课在睡觉是吧。”
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下，宋故予又开始了沉默。
“……”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高二时候的班主任吧。虽然我刚带3班不到一个星期，你就办了退学手续。”
高二……
宋故予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最担心的事来得有些错不及防，宋故予呆呆地杵在原地。
看着有些陌生的脸，一下子回到两年前。
开学当天，原来的班主任因为怀孕，原想着等到大家大二结束再请产假的，却不想有天上课忽然晕倒，迫不得已仓促换了班主任。
宋故予到没有什么感想，静静趴在最后一排，耳边是女孩因为舍不得原来的老师而传来的抽泣声。
她到没什么感觉，而见到新班主任，也不过两次，最后一次还是去提交休学手续。
所有人齐聚在校长室，她记不太清了。
只是有时候会梦到他们的脸，扭曲着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像一只只黑暗里伸出的怪物叫她无法呼吸。
办公室里，宋故予回过神来，原本陌生的脸，一下子熟悉起来，像和两年前无数张脸重合。
“我听过一些你的事情。”话到这里，便没有下文了，数学老师两眼上下打量着，像是要把宋故予看透一样。
那样的表情，是宋故予在当初的3班见过最多的表情。
像在路上看一块腐烂的垃圾，稍不留神还会被染上无法忍受的臭味一样。
宋故予忽然有些恍惚，像是重新回到了两年前，那段灰暗到没有一点光的日子，她呆在原地，无法用自己的声带发出一点声音。
这边的动静显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纷纷看了过来。
呆在办公室的同学纷纷竖起耳朵，听着八卦。
倒是有一个女生，长发利落的落在腰间，白皙精致的五官，和宋故予不同，她像一幅厚重的油画，几乎一眼就能抓住别人的视线。
女生她只轻轻扫了宋故予一眼，便很快低头誊录着什么，看起来并不在意与她无关的事。
“赶紧给老师道个歉。”
是马威的声音，他没有多问，只是站了起来，轻轻推了一下宋故予，是息事宁人的意思。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吗？
宋故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好像马威的声音隔着一层水穿了过来，而她陷在透不过气的水里，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
不知道是脑子里还是耳边，传来几个人的声音，除了马威的声音以及一些窃窃私语，好像还有一个声音。
对不起……
都是你的错！
对不起……
你怎么不去死！
对不起……
那你去死好了！
“老师。”
淡淡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吸引大家的目光，少年站在门口，侧光打在他干净的白衬衣上，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和阳光比谁更耀眼，叫人无法把眼睛移开。
那原本对这场闹剧不甚在意的长发女孩听到声音眼睛闪过一道光，很快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可宋故予没有注意到动静，她面无表情好似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挣扎，只觉得此刻她冷漠的像一个坏孩子，可连她都不清楚自己在被什么拖住，无望的就要沉入海底。
迟到了半个小时的夏礼走到宋故予身侧，眼睛却没有落在她身上，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您找我？”
马威只是应了一声，态度好得像扣瞎两只眼一样，对“迟到”行为半点不提。
他叹了口气，朝着宋故予说道:“你这个同桌，各科成绩都不错，有跟不上的地方，可以多问问他。”
说罢，把宋故予推向夏礼那边，拜拜手:“快回去上课，马上打上课铃。”
夏礼这才注意到他的新同桌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没有过多关注，只对着马威点点头便离开。
宋故予有些机械地走出办公室，视线开阔了些，明亮的光有些刺眼，可她不敢眯眼，会有眼泪掉下来。
夏礼不紧不慢跟在她身侧，没有说话。
宋故予忽然觉得莫名好笑。
几天前，她还以为自己是个英雄呢，怎么几分钟过去，变成了一个可怜虫。
他会怎么看自己呢，会觉得可笑吗？
真丢人啊。
宋故予越走越快，下意识想要摆脱身边的人。
就在转角处，夏礼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宋故予。”
与上次在便利店里的声音重合，他的声音很矛盾，温柔又带着骨子里的凉薄，轻易地又一次将“水里”的宋故予抓了起来，重见天日。
宋故予脚步一滞。
她想，她是可以走掉的，她没那么听话，像当初休学一样，离开这满地狼藉，和被踩得稀碎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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