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锋芒
回邺城,刘渊一个钱都没花。郭祭酒的如意算盘没白打,公孙康惧怕曹公,用私兵把他们送回来了。辽东已暗表心意,袁尚没有后路。
刘渊想不了天下那么大的事,但脑子用在生意上不错,她那几箱虎皮果然在荆州赚得盆满钵满。她且嚣张,好玉都不惜得叫了,让人喊她虎玉。
郭嘉让她别改:“虎玉是兵符,你拿来作名字?”
刘渊眯了他两眼:“兵符怎么了,不吉利?”
“兵者凶也,锋芒太盛。”郭嘉在看公文,抬眸道:“过几日中秋,随我去趟州府。”
冀州府的秋宴高朋满座。黄昏未到,州府便已热闹起来。这场秋宴聚集了邺城最有权力的人,却没有刘渊想象中的高谈阔论。他们三五成群,散在庭前或茶室。谈税制或营造,总之都是公务。
郭嘉从茶室出来,递了杯酒与刘渊:“谈商税,你没有话说?”
刘渊朝门内睇了一眼:“说了岂不惹人生疑?我本该站在汉室的立场要商贾赋重税,取富填国。我说要减税,就差明摆着告诉他们我在经商。”
郭嘉吃了口酒:“不错,知分寸。不妨多想一步,有些话你不便说,可以借他人之口。你只需分辨谁和你的立场相同,且言之有用。”
郭祭酒果然是官场的老滑头。刘渊又学到一招,问道:“那个瘦长脸是谁?他说要减税,莫非也有生意?”
“太中大夫贾诩。他没有生意,但是凉州人。他在朝中的影响一半是自己多年经营,一半是背靠凉州。凉州富庶,他的势力便更稳固。”
“太中大夫很厉害吗?”
郭嘉不置可否,只道:“早先是董卓幕僚,到过南阳,现在如你所见。”
董卓的人,如今被曹公请来贺秋,想必是厉害。刘渊多看了几眼,眸子里灵光闪烁:“那我要从凉州进马,辽东的生意先缓缓。贾大夫是哪个郡的,我就要哪个郡的马。”
郭嘉带她往前庭走去:“武威人。你想好了?”
刘渊眼一抬:“用想吗?不是你让我落的子?我让出去的利全算你的。”
郭嘉朗声笑起来。该叫郭财。
令君今日也在。他刚从许都来,正在与郭嘉交谈。刘渊见过荀令君,小时候在尚书台前守郭嘉,跟令君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只觉得儒雅,不知他议政这般犀利。有人谏曹公并周边郡县,拓冀州辖地。令君以为不可,并幽尚未收服,如此只会让政局不稳,天下未定而先乱方寸,大谬。
刘渊觉得大有道理,忽然注意到令君身后的一位年轻人。他似乎认识刘渊,对她颔首一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刘渊随他去廊前,要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阁下也从许都来?”
年轻人扬眉一笑:“今日入职少府,刚见了许都故人。没想到在州府又遇故人。”
刘渊眯了他几眼:“我们见过?”
“南城见血,不知算不算故交。”年轻人说道。
刘渊朗声笑起来。他是杨修,小时候在南城打得头破血流那位。若不是今日重逢,还不知道他父亲就是太常杨彪。弘农杨氏累世公卿,是大汉的传世名门,杨家门第之清高,确实足够嘲讽曹姓是宦官之后。不过杨修早不是当年的刺头,阳翟学成后便一直在朝中为官,之前在尚书台,刚调入少府做文吏。
“杨孝廉今日见的故人是曹子桓?”刘渊吃了口酒。她知道曹丕司职少府。他们都在许都,但从没说过一句话,也很少见到。
杨修点点头:“武将从文,雷霆手段。曹议郎的政令一出,恐怕世族富贾不好招架。”
刘渊看着他:“说来听听。”
“曹议郎要减田税,轻徭役,但绢丝酒醴增收一成。贫者得益,而富国者忾。”
刘渊一笑:“既然是富国,买酒买丝多掏点税钱有何可忾的?汉宫今岁吃几两肉还指着各州呢。杨太常近来可好?皇兄岁岁摆宴都请太常入殿,酒食不周就失礼了。”
杨修拱手:“说笑了。扬州盛产丝锦,今岁吴侯纳贡应是不少。”
刘渊又笑了笑:“杨孝廉知道我是江东人,觉得我该维护吴侯。”
她把杨修未说的话挑明了,不免让人尴尬。杨修也不含糊,直截道:“曹议郎的政令偏颇,乡郡大族苦不堪言。若平乐能劝,自然最好。”
刘渊挑起眉梢:“怎么偏颇?我不知乡农有多穷,但知道望族有多富。孙家有钱养部曲,没钱供朝廷么?曹子桓拟政令自有他的判断,我不觉得偏颇。杨孝廉不在其位,也不必指手画脚。”
“失礼了。”杨修抬眉,敬了她一杯。她不光油盐不进,还咄咄逼人。贵货加税,伤的是州郡名望;但农税大减,国库所得有少无多。本想请她做一回说客,她却拒人千里。想起少时在南城,她也是不由分说就为曹议郎大打出手。
酉时,邺城暮迟。天边一道茜色的云,几颗早到的星。
曹丕盈步走过前廊,不经意扫了一眼庭前的柳。隔着一方府庭,轻点头。
今岁贺秋,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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