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猪蹄汤

艾格服装厂拥有几千名员工，人事繁琐，因此在庞大的车间之外，有一栋三层的独立办公楼。

        人事部的办公室设在一楼，中午时分，大家可能都去吃饭休息了，办公楼静悄悄的。

        毛若琳跟她介绍道，“财务室在二楼，厂长办公室还有各个部门的部长办公室都在三楼，不过我们一般很少上去，跟财务室打交道最多，每个月算工资能算死个人。”

        林玉秋跟着毛若琳进了办公室，里面有一个人，正是之前招聘林玉秋的那位大姐，正在低头勾毛线，毛若琳问道，“芳姐，你怎么还没去吃饭？”

        芳姐抽空抬头朝桌子上一点，手中绕线的动作没有停下，“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食堂，我老公给我送了饭来呢。”

        毛若琳走近了，看到了芳姐桌子上的饭盒，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猪蹄汤的香味，感觉自己刚刚吃饱了是肚子的错觉。

        “芳姐，你老公对你太好了，你太幸福了，我真是羡慕你了。”毛若琳这话是真心的，她见过胡芳老公，长得又帅，对胡芳还体贴。

        “小姑娘家家的，羡慕我做什么，你要是想的话，快点去找一个，你长这么漂亮，厂里面那么多喜欢你的，谁叫你一个都没有看上。”胡芳打趣道。

        毛若琳撇撇嘴，就厂子里的那些，哪一个配得上自己，她不愿意纠缠这个话题，把一直安静跟在后面的林玉秋让上前，语气拖得长长的，“芳姐，先别说这个了。我们的新同事来了，林玉秋，就是你一直夸字好看的那位。”

        又对林玉秋说，“这位是胡芳姐，是我们办公室的定海神针。”

        林玉秋笑着叫道，“胡芳姐。”

        胡芳被逗笑了，先是白了毛若琳一样，嗔怪道，“小毛，你这张嘴呀。”

        转头对着林玉秋关切道，“生活都安顿好了吗？”又指了指毛若琳，“小毛比你早来半年，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林玉秋秒懂，言外之意就是没事少去烦她，面上神色不变，“谢谢胡芳姐关心，厂里给我们准备得十分周全，我现在就盼着马上上岗。”

        林玉秋毕恭毕敬的态度，胡芳心里很受用，看林玉秋更加顺眼了，摆摆手，“唉，客气什么，你跟小毛一样叫我芳姐就好。”

        “唉，芳姐。”林玉秋顺势应下。

        毛若琳把林玉秋介绍给张红，自觉完成任务了，在桌子上翻出一个本子，打了个招呼，“芳姐，那你们聊着，我先去查卫生。”

        “诶，你去。”胡芳停下她手里的毛线针，着站在原地的林玉秋，指了指后面的两张桌子，“这两张桌子没人坐，你挑一张坐吧。”

        林玉秋早就看好了，办公室就只有两张桌面空着的桌子，一看就是被人选剩下来的。既然吹不着风扇，又远离窗户，地理位置实在恶劣，不过比起密不透风且嘈杂的车间又好上很多。

        林玉秋对这接受良好，她挑了一张胡芳正后面的，把自己安置下来后，主动去找胡芳，“芳姐，虽然我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懂，但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叫我。”

        林玉秋虽然从来没有坐过办公室，但是她估摸着，这跟在厂子里跟师傅学技术是一样的。

        不管在哪里，作为新人，把自己姿态先放低一点，勤快一点，嘴甜一点，先把人家哄好，你才好从他们那里学东西。

        当初她进厂时，厂里虽然安排了组长教她们用车床，但是这种东西，在一旁看是很难看会的。

        新手工资才300多一月，而那些上机的熟练工随便都能有1000多，她当时眼馋极了。

        想着人家教你东西，就得把人家当正经师傅对待，每天主动帮师傅打扫卫生，有活抢着干，结果人家学三个月的东西，她一个月就学会了，是她们同一批进厂里第一波学会上机转正的。

        后来人家看她诚心，自己又年纪大了，怕是干不动了，也不怕被她抢饭碗，就把裁剪工夫也教给了她。她从死卖力气的普工摇身一变成为了裁剪师傅，不用每天麻木地踩机床，靠加班赚钱，转而跟粉笔剪刀打交道。

        看得出，她这番话是真心的，胡芳犹豫了一下，沉吟道，“现在呢，确实有个任务想要交给你，你也看到了，这次我们厂新招了这么多人，我们办公室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工牌都来不及做。你呢，是新来的，厂里的事物都还不熟悉，，我也不好安排你去做其他的，我想着你的字又是张经理都夸的，你看这工牌……”

        林玉秋直接无视明明闲到打毛衣这一事实，她现在不怕做事，就怕自己没有在这间办公室生存的价值，她果断应道，“没问题，交给我好了，就是我从来没有写过，不知道怎么写？”

        “来，我这里有一份员工资料，你照着写就可以了。”见她答应了，胡芳也松了一口气。

        林玉秋拿着资料仔细看了一圈，就开始写起来了，她做事专注起来就很难被外界干扰。

        一口气写完第一页上面的名单，她才暂时放下笔，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抬起头晃晃脖子。

        这才发现毛若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正站在胡芳桌子前面给她看什么，注意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惊讶道，“玉秋，你动作好快啊，就做了这么多了。”

        林玉秋把面前摊开晾干笔迹的工牌一张一张叠起来，“还好，我想着早点把工牌做好，也好方便管理车间工人嘛。”

        毛若琳还想说两句，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张红和赵晓丽查完出勤回来了。

        张红一屁股坐下，抱怨道，“就不应该在工作时间搞什么参观，今天车间主任带着新员工往车间一转，搞得闹哄哄的，工作都受影响了。”

        “哪次来新人不得闹这么一出，还不习惯啊。”胡芳老神在在道。

        张红眉头一皱，转头对着胡芳说，“我就说不能这么安排嘛，每次都受影响了，还每次都不改，真不知道厂里面在做什么。”

        林玉秋暗笑，当初她做工人时，每次领导带人参观，他们私底下也会暗自抱怨，没想到办公室这边也是这样的。

        那边的张红话说到一半倒是看到了林玉秋，刚刚进来的时候，因为毛若琳站在林玉秋前面，挡住了视线，还没有发现。现在张红坐到座位上再往这边看，林玉秋就暴露出来了。

        张红之前没有见过她，指着林玉秋，奇怪道，“这是？”

        林玉秋借机忙站了起来做自我介绍，现下除了那个叫周密的新同事，总算是把办公室的人认全了。

        赵晓丽一看就是个文静的姑娘，简单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红看上去比胡芳难说话一些，对她面色比较冷淡，不过在注意到她面前写好的工牌后，语气软下来一点，“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勤快的小姑娘，不像有的人，叫做个事半天半天都不动弹一下。”

        她这话一出，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微妙了起来，林玉秋假装听不出她意有所指，低着头不说话，一副被夸得不好意思的样子。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也对人事部的日常工作有了个大概了解，主要就是围绕着考勤，监生产以及车间卫生进行。

        她们分组轮换，比如今天是毛若琳查了后勤卫生，那么出勤就是张红和赵晓丽去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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