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朝花
御书房里点起了明亮的烛灯,隐约可见烛光映出的人影。
“皇兄。”裴栀低声唤道。她还沉浸在那年失去兄长的悲痛中,此时看见他好好地坐在龙案前,一时恍惚,耳边似乎还有母妃抱着兄长尸首几近昏厥的哀泣声。
“怎么还不休息?”裴长洵听见声响,揉了揉眉,站起身走到愣愣的裴栀面前,便听她呜咽一声扑进自己怀里,眼中闪过惊讶。
“皇兄…”
“怎么了?”再开口时,饶是向来冷淡的声音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他虽少年早慧,却也极珍视亲情。小妹自七岁那年母亲去后心思便格外敏感,作为兄长少不得多操心一些。
裴栀感受着头上温暖的手掌,忍下哭意,带着点鼻音道:“我没事,只是担心宿将军。”
裴长洵眼中掠过一抹黯然,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妹妹,沉声道:“安心,她不会有事。”
裴栀退后一步,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颇为孩子气,脸上淡淡红晕,仰头看着自己最崇敬依赖的兄长,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嗯,我相信皇兄,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大齐也不会有事的…”
裴长洵看着面庞尤带稚嫩的妹妹,忍不住失笑,拍拍她的脑袋,“你还小,不用担心那么多。夜深了,今日又淋了雨,且早些休息。”
“知道了。梁王兄是不是就回来了?”
“已经启程回京了,待他进宫我叫他去见你就是。”
“好。”
兄妹俩又说了些体己话,裴栀见兄长面带疲惫,心疼地劝了几句“保重龙体”。
“朕还有事,不早了,你回吧。”
裴栀听他自称都换了,便知自己不必再劝,只好福身离开。
夜已深了。裴栀手提一盏精致的八角宫灯,徐徐地走过宣政殿前的青石阶。夜风吹得人愈发清醒。她脚步一顿,缓缓抬头望向向她行来的人。
身后的珞婵眯了眯眼,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是褚大人。”
话音落下,那人已到面前。褚蕴换了一身官袍,不同于白日里颜色深重的降紫,略浅的衣袍显得他更年轻几分,灯下公子如玉。
裴栀的心重重地跳了两下,待褚蕴行完礼,她微微颔首,“这么晚了褚大人仍在宫中,可是有要事寻我皇兄?”
褚蕴抬头看向妆容寡淡的少女,见她只用发带束了长长的发,几缕发丝落在白净的脸旁,显出几分少女的娇憨,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转开了眼,温声回道:“是,梁王殿下再有三日便可抵京。”
裴栀闻言惊讶,杏眼微睁,“真的?”
褚蕴听出她语气中的雀跃,心中莫名地又柔软了几分,“嗯。殿下不必再担忧了。”
裴栀望向他黢黑的双瞳,听他道:“更深露重,殿下早些回宫吧。”
一阵风拂过宣政殿前,年轻的权臣已不见踪影,珞婵担忧地看向低头不语的殿下。良久,裴栀松开紧握宫灯的手,笑了笑道:“乏了,回宫吧。”
又等了几日,梁王回京的消息果然传来,没多久裴栀就在碧霄宫中见到了他。
与裴长洵比起来,曾经的五皇子如今的梁王殿下裴长覃性子活泼许多,还有些混不吝的纨绔样。
裴栀洗漱完出门,便见裴长覃占了她院子中的躺椅,几位貌美的宫女围在身旁,又是端茶又是揉肩,好不享受!见裴栀出来,裴长覃便坐起身,笑道:“听陛下说月儿担心我,皇兄这才大清早地就巴巴赶来宫中,谁知月儿小懒虫,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可叫皇兄好不失落!”
裴栀接过珞婵递来的小毯子,安心在裴长覃身边坐下,闻言羞愤中又带着些无奈:“就是因为担心梁王兄所以这几日才睡得迟了,皇兄倒好,尽知道打趣我。”
裴长覃笑嘻嘻地凑上前,果真在她水灵灵的杏眼下看见了不甚明显的青黑,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讨饶道:“都是我不好,本想先递封信回来,但一路上忙着赶路,到底是忘了。月儿不如再去睡一会儿,皇兄等你就是了。”
裴栀摇摇头,唤珞婵拿着早膳糕点来。
“皇兄去过陛下那儿了?”
裴长覃将她爱吃的糕点放在她面前,应声道:“自然先去的他那。对了,午膳晚些准备,等陛下和褚大人过来一同用膳。”
裴栀拿起糕点的手一顿,轻声道:“知道了,我让珞婵多准备些皇兄喜欢的。”
裴长覃没听出她语气不对,兴致勃勃地与她道:“此去恰好路过我的封地,我抽空去瞧了瞧,可真是个好地方。听手下人说,湄水河畔有一种特别的花,月升时开,月落时败,故名月朝。月儿你定然喜欢,待京中事了我去了封地,便和陛下说带你去住上一段日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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