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他今天又去了？”盯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齐璟站在窗边，目视远方。
“回主子，是的，瑞王殿下今日又去了成国公府附近的茶楼，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赐婚圣旨下了三天，齐瑄就去了成国公府附近的茶楼等了三天。
呵，倒真是情深一片。
“盛嫣有出来见他吗？”
“并无，瑞王殿下似乎也没有给盛盛七姑娘送信，也许盛七姑娘还不知道”
还不知道？齐璟冷嗤，那个小狐狸精的很，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出来吧！
也罢，这事总得有个了结。
“备车，去茶楼。”
齐璟拂袖，转身出了屋子。
齐璟到达茶楼雅间时，齐瑄正站在二楼窗边，目眺远方。
“四弟这是在睹物思人？”齐璟走到齐瑄身边，抬目看去，齐瑄所看的方向果然是成国公府。
齐瑄一惊，随即心虚的移开视线，转身：“二哥，你怎么来了？”
“唉，还不是看你天天往这茶楼跑，想必是这茶楼里的茶有独特之处，所以特意前来尝上一尝。”
齐璟坦然的在桌旁坐下，随即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旁边的座位上，偏偏头，示意齐瑄坐下。
齐瑄有些讪讪，低头低脑的坐了下来，双手攥着茶盏，模样规矩极了。
齐璟瞥一眼他，叹了口气：“你小时候做错了事情就是这般模样，缩头缩脑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下，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齐瑄闻言，抬头看一眼兄长，他的脸庞被水雾笼罩，却仍旧清晰可辨。一如曾经他追在兄长背后的嬉戏时光，虽不可追，却仍深深拓在他的心间。不自觉的，齐瑄垂下头，嘴角弯了下，可弯到一半又顿住了，原因无二，只因现如今这心上人陡然成了准嫂子的尴尬两难局面。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以茶代酒，我先自罚三杯！”
齐璟说着，手脚迅速的又给自己接连倒了几杯茶，扑通扑通的就往嘴里灌。
面容泛苦的齐瑄抬头，眼见着齐璟已经喝到了最后一杯，他想也不想的放下手里的杯子，伸手拉住了兄长的胳膊。不是因为喝茶会醉人，而是因为他担不起这样的道歉。齐瑄面露哀求，朝齐瑄摇了摇头。
齐璟朝齐瑄笑笑，“听话松手，这本就是我欠你的。”说着直接把齐瑄的手从胳膊上拉下去，一仰头，喝下了最后那杯道歉茶。
茶盏放到紫檀木桌上，发出清脆一声闷响，齐璟也开始讲述他与盛燕的故事。
“我与她初次相见，是在去年年底的苍鹭山。”
众所周知，齐璟身体不好，一直在外四处调养寻药。齐瑄也知道兄长这次回京之前，正是去了苍鹭山寻药，所以，莫不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齐瑄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了正眼神悠远回忆往事的兄长齐璟。
“我去往苍鹭山本是寻药，却撞上了一群黑衣劫匪，当时只有展风伴我身侧，我与他二人身单力薄哦，幸得遇见了盛嫣。那时，我还不知她的身份”
齐璟自然不会将真实情况如实告诉齐瑄，在他刻意的渲染改编的故事里，盛嫣成了一名黑发青衣的持剑女侠，救他于苍茫雪地。
“后来嘛，我跟她又机缘巧合的偶遇了两次，每次相遇的方式场合都是滑稽又搞笑。”齐璟并没有细说，但眼神是亮闪闪的，不难看出这段回忆令他很是愉悦。
“不知什么原因，她总不愿坦诚自己身份，可她越是这样，我就对她的真实身份越是好奇。甚至安排了小厮送她回家，实际上偷偷跟着她，想弄清楚她家在哪儿，进而推测出她的真实身份。可她却是狡黠，七拐八弯的要把我的小厮甩掉”
齐璟说这话时，嘴角勾起，眼神带着不自觉的温柔与宠溺。
一直盯着他看的齐瑄心中一颤，似乎猛然发现了什么。
“二二哥，你是不是”齐瑄觉得心间发堵，喉间发涩，让他很难将接下来的话说完整。
齐璟转头看他，神色却是很镇定。
“是，我喜欢她。”齐璟不躲不避，将心中真实的情感表达出来。
“情不知所以起，却一往而深。”
“我以前不知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却是懂了。我也不知是何时动了心，也许是某一次她无意间的抬眸，蹙眉，微笑，又或是一个怀着小心思滴溜溜转动的小眼神，总之，”齐璟颔首，罕见的露出几分少年初识情滋味的青涩与甜蜜，“我动心了啊。”
“我本也想的很好，找出她的真实身份，求得她的真心，再娶她为妻，相伴一生。”
齐璟嘴角带笑，眸色微亮，像是在说着什么极其美好的愿望。
“只是可惜，事不遂人愿，出现了两个变故。”
齐瑄呼吸一悚，直觉这变故与自己有关。果然，下一刻，齐璟微有愧疚的对他开口：“其一便是你，我之前确实不知你也对她有意。我曾颇为看不起那些兄弟相残的古人，认为兄弟之情大于天，无论是为了钱财权势或是女人，自相残杀都是愚蠢之极。可真到自己陷入其中，才知其中割舍不断难以抉择的艰辛。”
齐璟面对齐瑄，微微苦笑：“虽非我本愿，但我深知，在感情一事上，我的确伤害了你，为兄，向你道歉！”
齐璟说到后来，话语凝涩，似乎都带了点鼻音。齐瑄感同身受，突然间似乎也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另一个变故，便是母后突然赐婚。我一时间又喜又悲。喜的是，心上人终成了未婚妻，得偿所愿。悲的则是，我深知你也爱慕盛嫣，且我还未来得及坦诚我与她二人之间的情缘，怕是这突如其来的赐婚，会如当头棒喝一般，对你形成伤害。”
齐璟这话诚然，三天前，当得知心上人盛嫣先他一步，被赐婚给亲兄长为妃时，齐瑄简直要疯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风马牛不相及的二人，会突然被拉到一起，成了未婚夫妻。
他心中又惊又怒，又酸又痛，想去不管不顾的质问父皇母后，兄长盛嫣，可到了最后关头都止住了。因为在满朝官员臣妇出席的千秋节上，卫皇后下的赐婚圣旨，已经将齐璟盛嫣二人的婚事板上钉钉，再无轻易盘旋余地。
他再哭再闹，除了将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成为别人茶后饭余的谈资笑柄，再无其他意义。
自小被明宣帝教授权衡之术的齐瑄，这些道理都懂。只是，除了理智之外，他内心还有个小角落里，燃着一丛火。这丛火炙热艳丽，让他心有不甘，一而再再而三的偷偷守在成国公府门口的茶楼三天，只为了寻得一个盛燕出门的机会，偷偷向她要个说法。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要答应赐婚呢？
明明她和兄长并不相识不是吗？明明她已经答应了考虑自己与她的婚事不是吗？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不是吗？
在齐璟面前，齐瑄几乎没有任何防备，所以只稍稍一眼，齐璟就能大致猜出他心中所想。叹口气，齐璟语气有些无奈。
“当初为了追查出盛嫣的真实身份，我用了些手段，估计是扰了她不喜，所以上次在大启寺见面，她才故意装成与我不熟的模样。我也不好当面拆穿她，只能配合着她演戏。”
齐璟这么一说，倒唤起了齐瑄脑中的记忆，怪不得当时在大启寺，他看盛燕和兄长二人之间的种种互动怪怪的，原来是旧相识啊。
齐瑄心中苦笑，知道“真相”后再回忆起来，总觉得自己像个横插在二人之间的外人。
“后来没有及时告诉你，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其间关系有些复杂。而且似乎盛燕并不想坦露我与她二人相识的关系，我也不想惹她生气。”
呵，瞧瞧，自己可真是个外人呢，齐瑄心间发苦。
“再后来，母后赐婚，我一时间便动了私心，顺着心意应承下来了。想着这也是个好机会，可以试探一下盛嫣对我的情意，毕竟是婚姻大事，想必她也不会违逆心意，若是真的不喜我，凭借着她的家世，想必也不会轻易答应赐婚。”
齐璟的话，如一记重雷，深深砸到了齐瑄的心间。是啊，盛嫣是谁啊？成国公唯一的嫡孙女，伯父父亲都是大启肱骨之臣，她自己又是西京第一才女，清高孤冷。要是真的对兄长没有一丝情意，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答应母后的赐婚吗？
他可听说了呢，当时盛嫣答应的很干脆，甚至还差点当场改了口，直接唤“母后”呢！
齐瑄终于知道莲子为什么会苦了，因为其间有心。
他也是一样，一颗心像是被泡在酸水里，堵塞憋闷，连带着整个人都是苦涩的。
原来的他还抱着的一丝希望，在得知兄长和盛燕二人其实是情投意合时，也终于完全熄灭了。
所以，之前盛嫣愿意答应给自己一个机会，是故意气兄长的吧，毕竟，那时她才刚刚和兄长闹了别扭
整个世界观坍塌的齐瑄，现在看什么都是灰扑扑的。
“二哥，你别说了，我…我都明白了。你没错，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以后盛嫣就是我二嫂，我我绝不会再对她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了！”
齐瑄低着头迅速的说完这话，然后头也不抬的就跑了出去，整个速度快的就像是枚飞镖一般。
齐瑄跑过的地方，卷起一道疾风，伴随着他狼狈推开不停摇摆的木门，吱呀吱呀的响着。
一直守在门口的展风不明所以，看一眼逃窜而出的齐瑄背影，走进来抱拳：“主子，四殿下这是怎么了？”
齐璟目光不动，盯着刚刚齐瑄坐的位置，那前侧的桌子上，有一枚晶莹的泪珠。
许久后，他终于抬手，却是轻轻摆了摆：“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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