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厉鬼(三)
我摇头,“不,我是找到这里来的。你被大秽王抓来多久了,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书生面色戚然,“其他人,其他人都被吃了。”
说着,书生劝我:“姑娘,你快离开吧,趁大秽王没发现你,大秽王不会放过你的!”
“你为什么不离开,你也会被大秽王吃掉不是吗?”我半蹲下身子,好奇的问他,矮下身子,我才发现他的腿少了一条,因为他是坐在地上,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没有看出来。
书生摸了摸自己的腿,苦笑道:“姑娘你也看到了,我没了一条腿,就算逃出去,也走不了多远,只会更快被大秽王吃掉而已。”
他说的一点没错,即使我想带他走,也得顾虑到他现在这个状况,很难离开这里。
看来,不杀了大秽王,什么都没用。
书生又道:“那大秽王生的奇特雄壮,力大无穷,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听说有好几个术师,都死在了大秽王手下,一身血肉被大秽王吸食殆尽,留下的骨头也成了大秽王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不得它了。书生,实话告诉你,我来此就是为了杀掉大秽王,不管它有多厉害。我也不会放弃。”
书生震惊了几息,喜色满脸,“原是女侠来为民除害,小生要在此为百姓谢过女侠,不畏生死,敢于……”
他动了两下想站起来给我作揖,我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坐着,“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你先告诉我,大秽王在哪儿?”
这书生的身上倒是凉的,想必是因为长期待在山东里的缘故。
书生指了指山洞深处,“他在里面,大秽王今天似乎受了伤,回来后就去里面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你进去的时候可要小心。”
我谢过他,就向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山洞越黑,火把的光好似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也有些暗下来了。
“嘘”的一声,火把完全熄灭了,黑暗里,一股巨力带着破空之势,劈向我的头脸。
虽然看不见,我依旧闪身躲过了这一招,
突如其来的黑暗确实难以适应,我只能凭借直觉躲过攻击,直到我熟悉了黑暗,才拔出青铜剑,准备反击。
白日里我已经见识过了,青铜剑对大秽王的效用,我只要再寻找机会,像拆玩具那样把大秽王拆成一堆烂骨头,我就不信它还能活过来。
这玩意儿又开始使白天那一招了,源源不绝地发骨箭。
崔璞不在,我无所顾忌,杀戮是最终的目标,无所谓受伤,唯有进攻,将目标毁灭,是此刻仅有的念头。
第一剑,是它挥舞的似八爪鱼一样的腕足。
第二剑,是它能自如行动的像蛇龟一样的腹。
第三剑,是它有头还似无头的最中心的那一块。
第四剑……
第五剑……
第六剑……
……
一百多剑后,我听到它轰然倒地的声音。
结束了?
汗水从额头滑下,手里的剑也散发着一种异样的炽热,我保持着插剑的姿势,久久不动。
“澶微——”
崔璞拿着火把,身边还跟着书生,他俩担心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拔出短剑,全身的力气也因为这个动作泄了出去,什么都不想管的躺下。
拔剑的那一瞬,底下大秽王的骨架尽数散裂,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崔璞扔下火把,跑过来接住我,只有几步的距离,他还催动内力,使了轻功,这家伙,忘了自己白天刚受过伤么?
“澶微,你还好吗?”
我拍拍崔璞的肩膀,示意他把我放下来,“我没事。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是一个叫呷韭的绿色小妖,说你有危险,让我来救你。”
“呷韭?它为什么会回去找你,它不是害怕——”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书生的脸色苍白,拄着一根木棍稳稳地站在原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实在耐人寻味,那个笑容像是挥笔画成,僵硬到恐怖。
“是我低估你了。”书生随手扔掉了当作拐杖的木棍,退后一步,哪里像个没了一条腿的人,他笑着说道:“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刺嘴的猎物,杀了我的宠物,毁了我的玩具,可要付出代价。”
崔璞厉声道:“你才是真正的大秽王。”
我反应过来,从呷韭出现开始,这就是等我们踏进陷阱的一个骗局。
怪不得森林里会有那么粗的蟒蛇,是大秽王养的,这只大骨架子组成的异类也不过是他用了什么古怪术法弄出来震慑群妖,残害人类的傀儡罢了。
“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
“愚蠢的人才被表象欺骗。你们这些无聊的术师,多管闲事,咎由自取,难道不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书生,应该说大秽王,扬手间,那些碎裂的白骨便如被什么吸引一样,慢慢聚合。
崔璞手疾眼快,逼出指尖血,以血画符,有成形之态的碎骨立刻又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
大秽王的手法落空,立刻撤手,欲引灵施法,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提着一口气奔过去,瞬息之间已经和他过了好几招。
乱石迸溅,尘土飞扬,崔璞拔出长剑,要上来助我一臂之力。
此时大秽王忽然卖了个肋下的破绽,我和崔璞一前一后一剑刺过去,那大秽王不知袖里忽然发出一股黑气,逼得我和崔璞连忙向后一跃,几步站在一起。
秽王站在入口处,“哼”了一声,倏然一跺脚。
地面如流沙一般塌落,而且速度极快,仿佛下面瞬间被掏空了似的。
我和崔璞武功虽然高明,可是站的地方和入口离得远,我手忙脚乱地踢了几块骨头在空中借力,谁能料到那骨头半空中就消失了,这下好了,掉的更快了。
掉下去的那一刻,大秽王对我们冷笑着说道:“两位,走好。”
我知道掉下去的后果,就算不是摔死,也可能被落下来的沙土盖在里面,活活闷死。
哪一种死法取决于我们落地的时间和姿势。
下落的过程中,崔璞翻身抱住我,在一股子泥巴味儿和血腥气里,我仍旧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浅浅的皂角香。
他说:“澶微别怕,这次换我保护你。”
耳边风声止住,他忽然闷哼一声,手臂却仍然像钢铁一般把我箍在怀里,不动分毫。
沙子哗啦啦地落了我和崔璞满身,不久后却停了下来。
我张嘴,吃了一嘴沙子,顾不上脏了,着急问他,“琢玉,你怎么样?”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慌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即使有内功护体,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我贴在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脏在跳动,一起一伏,他的声音从额头上传过来,“澶微,我没事,就是身上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他松开手臂,我赶紧起来,也不敢轻易地动他,“你等下,我记得身上还有几颗回春丹,不知道有没有用,师父说能救命的。”
黑暗里,我摸索着找药,听见崔璞道:“回春丹只是在人濒死时保下一口心息。我虽然受伤,尚有余力,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
“你别丧气,我想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抓着手里的荷包,“纸鹤,我用纸鹤把消息穿回影宗,让宗里的人来救我们。”
“这整座山都是秽王的地盘,只怕纸鹤没出山洞,就会被发现了。”
“……”我挫败地挠挠头,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自己,为什么不跟宗里的人学学包扎针灸的医术,以至于崔璞受伤我只能袖手旁观,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治好他。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想杀掉秽王,轻信了呷韭的话,你就不会被我连累到受伤。”我垂头丧气道,“我不该下山的。”
我本来以为下山能够让自己更加靠近崔璞,奢求着他能和我在一起的希冀,却忘了他的想法,更没有想到我的到来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澶微,我从来没怪过你。”崔璞拉住我的手,他的声音分外坚定,“这并不是你的错。即使你不来,大秽王也会想办法引我们过来,我们白日里得罪了它,它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再者。”他的声音带上了些笑意,“为在意的人抛却性命,是我愿意的。”
“……在意的人。”我傻愣愣地坐在一边,呆住,“你说的是我吗?”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真的,喜欢我?
我心里乱糟糟的,之前我们一直在一起,但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我的特殊,不,或许是有的,可是我什么也没感觉出来,是我太迟钝了吗?
不,或许是我误会了,在意的人可以有很多,他会在意原鹊长老,会在意宗里的弟子,还有被残害的百姓……
我一动不动,耳朵却竖了起来,我在等他的回答。
“我没喜欢过人,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可如果同你度过一生,我想这很好。”
我紧张地回握住他的手,又立刻松开,“可是你之前……为什么现在又……”
“我怕我死了,我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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