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一鸣别扭的心思
第六十九章：一鸣别扭的心思
谢华棠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赶紧让后厨重新做了一道菜。
这个时节的鲈鱼最为肥美，所以蓬莱坊的这道菜，虽然瞧着普通，但点单率极高，后厨每天都准备不少鲜活的鲈鱼，重新做一道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客人的情绪很快便安抚了下来。
只是黄一鸣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但确正是个自尊心强的小子。
若是谢华棠真的骂他两句，他平日里也没少挨骂，估计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但谢华棠什么都没说，这反倒让黄一鸣心里面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一向吊儿郎当的黄一鸣，头一回，一下午都没怎么打起精神，只是不言不语的在后厨帮忙，有时候厨房忙起来，方师傅吼他两句，若是平常他恐怕早就跳脚了，今天他倒是一一接受，什么也没提。
也不是谢华棠脾气好，而是她故意这样调教黄一鸣。
从上回黄一鸣在点心铺子里帮忙，谢华棠便知道，这个表弟虽然说顽皮，但也是个可教的。
只是平日里舅舅舅妈就没把他管住，这才让他整日的吊儿郎当，什么事都全不放在心上。
这种小孩，就是要他自己知道自己错了才行，旁人说他，那是没用的，就像被猪油蒙住的铁桶，泼不进的。
一天下来，方师傅竟然还跟谢华棠夸奖了黄一鸣手脚勤快。这样一来，黄一鸣更是觉得心里面不得劲了。
等到店里面小厮们都到了点下班回家去之后，黄氏和林嫣儿盘点着一天的进账，黄一鸣见谢华棠还是没说他什么，于是不声不响的进了厢房，去主动找她去了。
“你若是觉得我今天的事情做坏了，大可以直接骂我。”黄一鸣心里有些怄气，要骂就骂，这不言不语的最是折磨人了。
谢华棠正在计算每道菜的点单情况，盘点着明日需要进货怎么调整，听到黄一鸣这样讲，心里明白的很，这孩子就是自己还在为白天的失误别扭着。
“我干嘛骂你？”停下手里的活计，谢华棠一脸认真的跟黄一鸣说，仿佛是真的不知道这当中的缘由。
“我今天，不是上坏了菜，让食客退菜了嘛，你不骂我么？”黄一鸣被谢华棠这么一问，真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干嘛骂你，你也不是故意的。”谢华棠一副完全理解的样子。“可是……”
“可是什么呀，今天是你头一天来蓬莱坊，不管是上错了菜，还是出了别的什么问题，我是都不会骂你的。”谢华棠仔细的瞧着黄一鸣，“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得等着别人骂么？”
“那倒不是！我当然不是小孩子了！”黄一鸣赶忙说着，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中了什么谢华棠的圈套一样。
“行啦，甭想了，以后你就在这儿安心的帮忙，工钱我也不会少了你，一月有三天假，想回家了，就回家瞧瞧。”谢华棠安抚着他。
“这间厢房的里间，还有个房间，以后你就直接睡这儿。赶明儿，我让小厮再给这儿填床新被，收拾的舒服点。”
来蓬莱坊帮忙对黄一鸣来说，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他觉得，这就跟他出去玩一段时间一模一样。只是这忽然被谢华棠这么一说，黄一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人人都当他是个顽劣的孩子，不好好上私塾，也不愿意好好干农活，成天跟村子里的小混混们玩在一起。
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外人，都觉得他不成器。
没想到，谢华棠这个只是长他三岁的表姐，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把他当成大人了，她觉得他能好好在这蓬莱坊做个大厨。
黄一鸣长这么大，头一回知道，原来被人信任，被肯定的感觉，竟然这么奇怪。
有开心有满足，却也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样随随便便了，恍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竟也是个大人了。
谢华棠不知道黄一鸣的内心是怎样的波涛汹涌，更不知道这样的信任，对一个素来顽劣的少年来说有着怎样的份量，她不过只是想着让这个表弟，听话一点而已。
当夜黄一鸣独自睡在蓬莱坊，宵禁之后平日里热闹的街上安静下来，就算在房里躺在床上，仿佛也能听到地上结霜的声音。
“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黄一鸣翻了个身，还是没有睡着。
这可不是平日里的样子，平时的黄一鸣只要沾着枕头，就能睡着，没心没肺的，仿佛天塌下来也照样不妨碍他睡觉似的。
长到十几岁，头一回尝到失眠的滋味。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蓬莱坊素来开门早，五更天一过，天蒙蒙亮的时候，街上摆摊的小贩们就已经挑着担子出门来了。
车马声，担子压在肩上吱吱呀呀的咯吱声，黄一鸣听着迷迷糊糊的，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着了。不过也只是小憩了一会儿，没过一会儿，街上响起了马车走过的声音，恍惚之间听到有人喊了声救命，猛的惊醒，仔细再听却没了声音。
就连马车的声音也渐渐走远了。
黄一鸣叹了口气，索性穿了衣服起身了。往日在家里面，黄一鸣可都是要睡到日晒三竿，阿娘叫好几遍都不肯起的。
去厨房大了点水，洗了把脸，换上蓬莱坊的衣服便去开了门。
头一回起这么大早，站在饭馆门口，往街上一瞧，没曾想这新街口的早上还挺热闹的。
街上大点的饭馆都还没开门，早起赶路的商人都在路边的摊子上随便吃点。
已经入了秋，地上开始结霜了，早上包子铺的热气让人瞧这朦朦胧胧的不真切。
“听说了没，昨晚顾家出事了。”
街对面的包子铺有俩瞧着面生的年轻人，一个瘦高，一个矮壮，两人落座要了两笼包子，两碗豆浆，一边吃一边闲聊。
“哪个顾家？”矮壮的胖子显然不知道这事儿。
“啧，还有哪个顾家，开赌场那个。”瘦高个解释着，脸上露出你竟然不知道的怀疑。
“奥，知道知道。就前几日，他们家公子闹了那家的那个，对吧。”矮壮的胖子瞬间了解了情况，抬了下头眼神瞄了一眼蓬莱坊的门口，给瘦高个递了个眼色。
“对对，就是那家。”瘦高个心领神会。
“咋啦？他们家可在这青石镇上，从上一辈儿开始，就开着赌坊的，财大气粗，背景深厚啊。”
“他们背景深厚，那不是还有更厉害的角儿么。”瘦高个瞄了一眼蓬莱坊，对矮壮的胖子说道。“竟是这样？”
“可不是嘛。我原本跟这顾家下面的绣坊有件生意，跟绣坊的掌柜有点交情，昨个晚上我跟掌柜的出来吃酒，听他说的。”
“咋啦？顾家到底出啥事了？”
瘦高个的话，彻底把胖子的好奇心唤醒了。
“顾家的赌坊被查了，连大掌柜都被拿了下狱啦。”这瘦高个压低了嗓音，却正好控制在让周围的人都能听的清的程度。
这下连旁边桌的人也被吸引了，几个在旁边的客人也围了上去，连包子铺的老板都在蒸笼后面，支棱着耳朵听。
“昨晚我跟顾家绣坊的掌柜出来吃酒，绣坊掌柜多吃了两杯，便说给我听了。”瘦高个解释道。
“前天晚上还没事，赌坊通宵营业，早上玩的人刚走完，顾家赌坊忽然来了一队官兵，一进门二话不说，就亮了块令牌。大掌柜一出面儿，话都没说两句，直接就押走了。”
瘦高个说完，端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两口，夹了个包子丢嘴里。
“这事犯了什么事儿啊？”围观的客人心急的问道。
“那不知道，只知道那令牌是京城的人物才有的。”瘦高个一脸神秘。
围观的食客与矮壮胖子，都被这一消息震惊了。
青石镇上原本家产万贯无人能动的顾家，那大掌柜打理顾家赌坊好些年了，竟然被京城的人物抓了起来。
“那……跟着蓬莱坊闹事的事情，有关联么？”顿了一下，矮壮的胖子，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周边的食客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抬眼望了一下蓬莱坊的招牌，正瞧见黄一鸣开了门，正在打扫饭馆门口的台阶，随即赶忙挪开了眼神。
“有啊，怎么没有，有人瞧见，那日在蓬莱坊动手的那位哥儿，当天送了蓬莱坊掌柜的家人，去县衙旁边的大院安顿了下来，没多久便直接进了县衙。”瘦高个儿神秘的说道。
“而且上回那高乙那事儿，你们瞧这，那位哥儿像个寻常庄户人家的娃娃么？”
众人一寻思，越想越觉得这在蓬莱坊动手的哥儿，从身段到气势，的确不同于这寻常的庄户人家下地干活的娃娃们。
若是说他是京城来的，倒也有几分可信度。
“那这蓬莱坊……”
“快别瞎说，咱们啊，就瞧着顾家的反应就是了，若不是什么更厉害的人物儿，那顾家的大少爷，是那种能咽得下这口气的人？”瘦高个儿打断旁人的话，补充的说着。“那倒是，那顾家的少爷，可是青石镇上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呢。”众人听了这话都应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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