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蠢蠢欲动
应阳
应阳的冬日比京都暖和些,宜室病刚好一些便急着张罗铺子,又是砌炉子又是去收购羊子,忙得不亦乐乎。宜修也不管她,任她折腾。
宜修有时也在想,轩辕玦应不会是这般性子,而宜室也不似这般,如今她的性子究竟如何形成的。
此时的宜室也不知宜修在想什么,也顾不上想,一下子买了百来只羊养在庄上,又让茶茶去买各式香料来喂养。她人也住在了庄子,自是错过了当下百姓讨论得最欢的大选。
肖敬德与肖蓉兰也去了京都,此时的京都已是暗潮汹涌,随着大选的迫近各方势力也开始按捺不住了。
京都甘露殿
傅平停下笔,“几时了?”
“回陛下,快酉时了。”
傅平揉揉眉间,他浑身有些僵硬,伏案太久了。他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文远还在吗?”
“回陛下,林侍郎还在。”
“那就宣他一起用膳吧。”
四喜躬身退下。
空荡荡的宫殿中只留傅平一人。他背靠着榻上,望着门外,外面已是昏暗一片,微弱的烛光摇曳在夜色中。他收回视线,看往桌角那块黄色包裹的物件上,唯有它才能让自己切实地感受到真的拥有天下。
林晨昱是林相嫡孙,也是韦西口中林相家嫡次女的同胞长兄。林相是关中清贵,在前朝时便有了口碑。年幼时在州县学馆读书,青年时四处游历讲学,而后声名大噪,广收门徒,只是在前朝和旧历年间也并未出仕,直到永裕年才任左相,而林晨昱跟随傅平多年,为他谋划。傅平今时今日有许多林晨昱的功劳。
见到圣人降临,林晨昱赶忙跪下行礼。
“林卿平身。”
两人分礼坐下。
“林卿,科举之事可有眉目?”
“回陛下,此次科举怕是一时找不出主考。”
“你祖父不可么?”
“回陛下,祖父须避嫌才是。”
傅平笑道:“不必。此次就由林相主考,再选几位副主考。”傅平继而又说道,“林卿,此次大选你可有什么想法?”
林晨昱又跪下,“后宫之事臣不敢妄言。”
傅平搀起他,“文远,我们相识已是十多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君为君,臣是臣。”林晨昱依旧低着头,正是相识多年,傅平是一个怎样的人,无人比他更清楚。
“文远,我们即为姻亲,又是相识多年,你真不必如此。”
听得出傅平的语气,林晨昱微微松口气,“陛下,舍妹年幼,不通世故。”
“林相家的孩子都是林相教养着长大的,怎么会不通世故?林卿不必自谦。”
林家的孩子无论男女嫡庶都是林相亲自教养。林相并非是京都人士,早年居于关中,只是不如韦、裴、柳等居于清贵首席。林氏懂得博名声,又有从龙之功,再加上林晨昱,林氏在朝中日益显赫,在三年之内居于左相。这新晋权贵,自是与有底蕴的家族不同,更通得人情世故。
傅平又说道:“只可惜韦家…”
傅平不说林晨昱也知,韦氏、裴氏嫡出皆无女子,其余清贵主家势力也只是相互通婚,进入皇家的清贵甚少。此次顾家也送了秀女来,不过是因顾家在吴郡也有相当势力,关键是顾家老夫人是崔家出身,她家女子众多,也与各大清贵互通婚姻,除如今入选的嫡长女,其余的及笄后必会与江南士族定下亲事。顾家一直留着这大娘子不定亲事,可见这顾老夫人的城府…
“臣听闻那吴郡顾氏容貌出众,性子温婉,集江南女子美貌才情于一身。”
美貌才情一身又如何?傅平看中的不过是她势力,“肖氏如何?”
肖家祖上乃鲜卑血统,骁勇善战,在前朝便被赐国姓为肖。肖家无论男女都彪悍,与活跃的轩辕家不同,他们更擅长个人为战,旧历年间肖家为内军,而轩辕家守边疆。
“肖氏与顾氏性情相反。”
傅平也知,肖堂不同于林相的圆滑,做事强硬,手段狠辣,不知他这个女儿?
“此次大选不必太过。除了宫中老人,还请长乐侯夫人来把把关。”
长乐侯是太上皇胞弟,并未有封地,一直居于京都。
林晨昱低头应道,他懂得傅平不出面,这选得是好是坏…
京都林相府
林晨昱在宫中用过膳之后,急急回了林相府。
林柏叡正在书房看书,见林晨昱进来微微一皱眉,他这个孙儿有计谋有眼光,就唯独外显,凡事藏不住。看他这样子大概圣人那有什么难题了。
“祖父。”
“文远,用过饭了么?”
“适才圣人用膳,祖父,此次圣人对肖氏、顾氏颇为上心。”圣人虽是对顾氏未多言,但顾氏是高门权贵一颗试探的棋子,也是圣人对士族门阀伸橄榄枝的机会。他林氏还是无法与真正的清贵权衡。
“此次大选名单是韦仲羽草拟的么?”
“是,圣人还感叹韦氏无嫡女。”
顾氏在朝中并未有大势力,也就顾苏阳任中书侍郎,顾氏二房在关中,三房更是上不了台面,从商。
“晨欢的后位是毋庸置疑的,只是顾氏和肖氏…”圣人用肖氏来平衡势力,只是这个顾氏就不好说了。
“圣人还提及科举指示,此次由您主考。”
林柏叡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圣人是在这里等他。为了进入士族门阀这个圈子他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努力,科举选拔之事正是新晋权贵与士族门阀之争,他一旦任了主考官,这烫手山芋落他之手。
“祖父。”
“南方仕子更善于科举,这是北方仕子无法相比的,只是这南方仕子大多是清贵门徒。”
林晨昱也知其中深浅,祖父一旦成为主考,成为两方势力的炮灰,还会让自己的门徒无出头之日。
京都肖府
相较于林府的愁云惨雾,肖府热闹至极。
肖堂已是酒醉,还嚷嚷着要再来一杯,而一旁的几人正陪着笑脸。
肖敬德离着主桌有些远,默默地在角落里喝着酒,他不爱这样的场合,迎风拍马阿谀逢迎。主桌除了肖将军,大部分是朝中的武将还有一些文臣。应阳虽也有此次的场合,只不过应阳更纯粹,朋友之间交往也带了几分真心。
肖娇娇的房内挤着几个女子,说着私密话。
“过不了多少日子。圣人便会颁下旨意,妹妹,这些时日万不可再去校场,要好些养养才是,”
肖娇娇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出口,她才十六,据说圣人都快三十了,与她三房的叔叔年岁相当。又听闻圣人不拘言笑,她只想着有个白衣少年能与她一起笑傲江湖。
只是个对她而言只是奢望了,或许这辈子就只能老死在后宫了。少女并不懂得后宫艰险,只有对未知的害怕,即便以往她娇蛮任性,也知宫门一入深似海。
肖蓉兰未进屋,碍于她和离的身份。她只是坐在亭中,听着前厅传来的男子喝酒吆喝声,还有后院女子的嬉笑声。她并不愿来京都,甚至害怕听到他的任何消息。当年她是心甘情愿为此付出,也知如此下场,只是还抱着一丝希冀,自己败了,一败涂地,若不是伯父为她求情,怕是命都没了。当年她连爬带滚的回到应阳,发誓再也不会回此,只是今日今地想起那个少年,她此生也不复相见,若是真有轮回,愿下一世相报。
顾府
在京都顾府只是有一个二进院的房子,侍郎不过是个正四品,在京都里正四品也算不上什么大官,顾氏也低调,在京中除了日常公务也很少与外来往。
“大娘子,该歇下了。”阿莹说道。
顾锦柔放下手中的书,“祖母可有书信?”
“还未。”
她揉揉眉间,“那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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