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送走了韩柚山和副导，秦挽没有犹豫，立刻去找了何清。
何清的房间号是她从韩柚山那里问来的。
“叩叩叩”
“谁？”小旅馆的门没有那么隔音，所以秦挽清楚地听出了何清声音里的警惕。
秦挽提高点音量回答：“是我，”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秦挽。”
门内没再传出其他声音，隔了一会儿，门开了。
何清穿着严实的一整套睡衣，长裤长袖。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问：“秦小姐有什么事吗？”
秦挽笑了，回她：“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何清不说话了，像是无声地说：是的。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秦挽突然来了点兴致。
“不好奇。”何清依旧面无表情。
秦挽挑眉，说：“哦。那你就换掉衣服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吧。”
“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换好了衣服，何清和秦挽出了旅馆，一前一后地在小镇的街道上闲逛。
秦挽在前面走，何清在后面跟着她，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小镇叫汕元镇，这里地处在一个山脚下，没怎么被外界的工业污染，居住着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空气很好，晚上的星星很多。
“你就没什么想说和想问的吗？”
她们顺着路印，爬上了旅馆后面的小山，这里可以看到旅馆和小镇，灯光照亮那一片地方，和谐而安宁。
秦挽走到前面的草地上坐下。
何清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坐下了。
“……”
见她还是不说话，秦挽又问了一遍：“真的不问吗？”
秦挽的姿态随意，好似无所谓何清问不问。
何清还是不说话，久到秦挽几乎以为都她不会问了。
“……为什么，”何清突然出声，看向秦挽，“要帮我？”
何清的脸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哦……那个啊，”秦挽双手向后伸，撑在地面上，身体后仰，姿态悠闲，“是沈未要我帮你的。”
何清沉默了一会儿，又出声：“我是说，电影的事。秦小姐，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挽像是听到好笑的事一样，嘴角上扬，发出愉悦的笑声。
她的笑声悦耳。
“我不是说过了吗，是你帮我的忙，拿来抵消上次我帮你的忙。”
“不过……”秦挽偏头，“你好像搞砸了。”
何清抿唇，吐出一句：“对不起。”
秦挽耸耸肩，又偏回头去。
“你没必要道歉。既然我已经到这里了，就不能白来一趟。你陪我在这里逛逛吧。”
“电影……”何清不确定的说。
“都说你搞砸了，你觉得呢？陪我逛逛，就当谢我咯。”
何清不答，秦挽就当她默认了。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秦挽手臂使劲，把身体撑了起来，“明早八点，旅馆门口见。”
-
“早。”
何清一下楼就看到秦挽站在门口冲她打招呼。她的嘴角似乎永远都是微微勾起的，眼神从来都是淡漠而漫不经心的。
“嗯，早。”何清淡声说。
“你吃早餐了吗？”
“我不吃早餐。”
“很好，我也不吃。那我们就走吧。”
“去哪里？”
秦挽看她，笑：“去吃东西。”
汕元镇的早市全是老人带着小孩在摆。而且因为汕元镇的居住人口少，早市也十分冷清。
秦挽带着何清把早市每家早点摊都逛完了。
秦挽似乎很能讨老人和小孩喜欢，不过短短一上午，她就和汕元镇早市的早点摊摊主都混熟了。
和他们讲话时的秦挽就像认识了他们很久一样。
在最后一家早点摊门口，秦挽向摊主老太告辞。
“奶奶，那我们就走了啊。”秦挽眉眼弯弯，眼里也是真情实感的开心。
“欸，欸！”摊主老太佝偻着，急急地说着些什么，何清站在旁边，听不太清。
秦挽弯下腰，凑近老人仔细听着。
“好好好，我明天还来。免费给我吗？谢谢奶奶。”秦挽笑着摆摆手，“奶奶明天见。”
她们走出好远，老太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小摊。
一路上，她们都没有交流。
她们才进旅馆就遇到出来的韩柚山。
“小挽，干嘛呢你们？”
何清对上他的眼，礼貌道：“韩导好。”韩柚山点点头，算是和她打了个招呼。
“我们出去走了走。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哦。我去采采景。”
“嗯，”秦挽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没等韩柚山回答，她抓了何清的手腕就走。
“欸！”韩柚山看着何清被强行拽走的背影，迷茫的眨眨眼。
总觉得，秦挽在躲他呢。
进了电梯，秦挽立马松开手。
何清任她拉了一路，一句话也没说。
电梯的数字沉默地上涨。
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似乎可以问的问题好多，比如为什么带自己去早市吃了一早上的早餐，为什么要拉着自己离开韩柚山，为什么，一定要自己陪着逛呢？
这些完全都是何清可以感觉出来的。
但是，何清一句话也没说，什么问题也没提。
她就安安静静的。似乎怎样都行，做什么都可以。
她沉默的像个假人。
小旅馆的楼层不高，很快就到了何清房间的楼层。秦挽的楼层比她高一点。
秦挽按住开门键，对站在门外的何清说：“下午就不出去了，我们晚上再去逛夜市。”
何清点头，沉默的接受。
秦挽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关了。
何清转身。
自始至终，何清一早上就只对秦挽说了两个字。
-
后面四天秦挽都带着何清去逛早市和晚市。除了第一天秦挽还和何清打招呼，后面每次，秦挽都是见人来了便抬腿走，何清就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除了第一天，何清再没和秦挽说一句话。
今天逛完晚市已经十一点了。
秦挽和何清还是沉默地坐着电梯上楼。
但今晚和以往有所不同。
何清看着跟着自己下电梯并停在自己房间门口的秦挽，不解：“秦小姐？”
秦挽笑，靠着墙，面对何清。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何清又看到了她那种眼神，慵懒的，无谓的。
何清拿出钥匙打开门。
“那秦小姐进来讲吧。”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说吧。”
秦挽收敛笑意。
“你跟着我逛早市晚市逛了五天，应该对这里的人和事都有所了解吧？”
何清垂眼不语。
秦挽也不恼，继续说着：“卖包子的李奶奶的儿子儿媳早些年在外打工死于意外，只留下她和孙子相依为命，前些年过得很艰难，好在她孙子争气，考上了重点大学，现在也工作了，工资高，这包子铺就是她孙子给她装修的。
“卖高粱酒的吴爷爷前几个月查出肺癌晚期，抽烟抽的，他没告诉儿子女儿，他说不想让他们担心，还去费那个钱，但他女儿儿子还是知道了，应该拉他去治疗了，所以昨天和今天都没看到他，而且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他。还有卖猪肉的刘大叔……”
“秦小姐到底想说什么？”何清冷冷地打断秦挽。
“你不知道吧。”秦挽直起身，脸上的笑意全然不再，眸子里也是满是审视。
此刻的秦挽完全是一个气势凌人的大小姐。
何清眼神坦荡，直视秦挽。
是的，她从没注意过。她一直都想的是，等秦挽逛够了，自己就可以离开汕元镇回北城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
既然电影演不了，她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没必要关注这些。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去了解，所以你当然不知道。”
“但是你一定知道于玫的经历吧。”
于玫，是《破》的主角前期的名字。
何清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她想要教自己。
“于玫，是在这里长大的。即使电影里她生活的背景和真实的汕元镇不是那么契合，但她就是生活在这片土地，至少，在影片中是这样的。”
“我看过你演的于玫，她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秦挽给出了她在韩柚山面前截然不同的说辞。
“你演戏的技巧很好，但你的戏，全是技巧。在电视剧里，加上滤镜，配上妆发，你的演技完全ok。但在电影里，在韩柚山面前，在以获奖为目的的电影上，”秦挽摇头，“完全不行。”
何清安静听她说，微微抿嘴。
“作为一个好的演员——如果你想做一个好的演员，你就要学会融入。融入环境，融入人群，你才能融入电影，成为电影的一部分。如果连主角都不能成为电影的一部分，这部电影还能指望吗？”
秦挽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半晌，她突然笑起来。
“不过我也不是演员，你或许觉得我没那个资格。但沈未应该有资格吧。”
“明天她就到了，让她来教你吧。”
然后秦挽转身，打算离开。
其实何清可以什么都不做，很明显，自己还可以继续拍电影。
在这里还有事情可以做，还可以拿到钱。
但她还是问出了一句：“我不是已经搞砸了吗？”
秦挽停住脚步看她。
秦挽生气了。
何清就是莫名这么觉得。
是因为自己没达到韩导的要求吧。
何清神情认真起来，她想，那么，叫沈未来教她有必要吗？
既然不行，那么放弃她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还教她呢？
这部电影，不是非得她来演吧。
秦挽凝视她一会儿又转身，她的声音悠然。
“骗你的。这部电影，主角只能是你。”
所以，不要露出那种眼神，那种，不含任何期待的眼神。
何清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好久，才转身进房间。
只能是自己吗？
何清背靠房门，想着秦挽说的最后一句话，睫毛微颤。
-
第二天早上沈未就到了。
她一到就去敲响了何清的门。
“hello~何清姐姐。”沈未笑得很甜。她笑起来和秦挽完全不一样，如果说秦挽是高贵的公主，沈未就是活泼的邻家女孩。
“沈前辈。”何清恭恭敬敬地喊一声。
沈未觉得有些别扭，她想了想说：“何清姐姐，你就叫我小未好了，要不我们这样好别扭。”
何清还没开口，沈未就说：“别说什么不合适啊，就这样。”
何清抿唇，无奈接受。
“那我们就开始正事吧。何清姐，我可以进去吗？”
沈未示意何清的房间。
何清看看房间，点头。
沈未就高高兴兴地进去了，她看了一圈，然后问何清：“你想从哪一场戏开始？”
何清不解。
“哦，我看过剧本了。所以你放心说。”沈未以为她是怕自己不了解。
“看过了？”
“对啊，几天前秦挽就发我了。”沈未疑惑看她：“怎么了吗？”
几天前吗？何清眼神微漾，摇头：“没事。”
但她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秦小姐她，演过戏吗？”
沈未闻言看向她，面上显出些异色。
“嗯……小挽是演过戏。”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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