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破败的欧式宫殿，一层的大厅只一张长达十几米的餐桌勉强可以使用。除了破碎的窗户、摇摇欲坠的大门、坑坑洼洼的墙壁以及仿佛从墙体里生长出来的海底植物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通往二楼的楼梯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相比宫殿，这幅画被保护的非常好。那是一副海底世界的写生：抽象的海底生物在清澈的海水里畅游，笔触灵动，用色明亮。不难看出作者作画时愉悦的心情。
沅兮里正打算靠近一步仔细观察，便被人一把搂住脖子。嘴子哥凑在他耳边神秘兮兮的问：“哎小兄弟，你叫沅里是吧，哥看你这一副豪门子弟的打扮，啧，你咋死的啊？”
上来就问陌生人自己是怎么死的，绕是沅兮里这样的好脾气也一时无语。
沅兮里努力回想自己死前的场景，但是记忆仿佛被打碎的玻璃片，他只能努力拼接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叫李叔开车送自己和单影去学校，然后路上突然冒出来一辆失控的货车沅兮里觉得有点头疼，皱了皱眉。
“我好像……”记不太清了。
谭兮一把攥住嘴子哥的衣领，将嘴子哥拽离沅兮里的身边。
嘴子哥被谭兮的眼神吓得倒退两步，“哎哎哎，帅哥，干什么呀，别动手别动手。”声音越来越小，垂着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像蔫儿了的鸡崽儿一样。
沅兮里：
好吧，至少耳边清静了。
二楼是一排排的小房间，像酒店的客房。房间看起来还算整洁，不过相比在走廊尽头并排紧挨着的公用卫生间和厨房，沅兮里觉得这房间简直就是五星豪华套房。
厨房看起来像是个水生植物博物馆，大把的海藻顺着厨房的下水道逆势生长，堆满了水池，灶台上还躺着几只臭了的海虾。
“我草，这厨房全是草，还有臭了的虾，狗都不吃！”张猛从厨房出来，转身就进了卫生间吐了起来。
厨房跟卫生间安排的这么近，看来是挺方便的。
嘴子哥：“老哥你这也不行啊，几个过期海鲜都受不了？”
洗完脸的张猛打开就近的房间，“滚你妈的，老子累了要睡觉了。”
“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墙壁上的蜡烛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害怕得扭捏了几下，使得众人映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扭了扭。
除却厨房卫生间以及卧室以外，二层什么也没有。
众人搜寻一圈，除了疲惫，一无所获。
小李指着走廊墙壁上的钟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三十分，说：“要不我们分分宿舍先休息吧？这么晚了，有什么发现明天天亮了再说。”
李斌：“我同意，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再找线索吧。”
沅兮里抱着枕头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纯粹到不掺任何杂质的黑，让沅兮里的心情都跟着失落。
连个星星都没有，明天大概是阴天吧。
他不由得又去回想那段支离破碎的记忆：自己死于车祸，那么开车的李叔呢？单影！单影怎么样了？他会不会也
想到这，突然一阵发自骨髓的寒意，顷刻间席卷了沅兮里全身。紧接着心脏一紧，又来了，那种濒死的窒息感。
不会的，单影那么厉害的人，车祸也不能带走他。沅兮里摇了摇头，自我安慰到。
事实上，除了自我安慰，沅兮里作为一个半死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被困在莫名其妙的系统里，他什么都不能为单影做，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努力通关副本，这是目前为止沅兮里唯一的执念。
哪些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思念和情愫，始终横亘在沅兮里的心头。
他总是忍不住想：为什么不再早一点呢？
再早一天，单影就能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迅速调整好心情的沅兮里成功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
索性也是睡不着，他最终决定再去看一眼楼梯上那幅画。平平无奇的画，宫殿的主人却很珍重。整个宫殿看起来似乎被遗弃很久，但是那幅画却好像有专门保养过。挂在整个宫殿最显眼的地方，仿佛在向每个来访的客人炫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要么，这是一幅崭新的画。
要么，宫殿里还藏着其他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精心修复这幅画。
沅兮里更倾向后者。
他轻轻的打开门，关门前，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男人。
分房间的时候，他前脚刚进门，后脚谭兮就跟了上来，那速度快的好像怕别人会跟他抢一样。对于他的选择，沅兮里既意外又不意外。
从小沅兮里就能很敏感地辨别别人对自己的特殊态度，不管是小时候因为女性化的名字被同学暗地里冷眼，还是长大后暗恋沅兮里的人，他只需要一眼就可以分辨。
但是眼前这个熟睡的男人，沅兮里暂时没看出这个人的想法，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恶意。这对于一心只想通关的沅兮里来说已经足够。
随他去吧，别耽误沅兮里通关就行。
静谧的走廊，只听得到墙壁上的蜡烛燃烧的声音，沅兮里需要赶在蜡烛燃尽前回到房间。
少年时候被绑架的经历让他极其厌恶黑暗的环境。
沅兮里在黑暗中摸索着下楼，这种被黑暗包裹的感觉令他浑身不对劲。如果这个时候单影在他的身边的话，或许会从背包里变出来一个手电为沅兮里照明，或者是其他会发光的小东西。然后告诉沅兮里，别怕。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沅兮里早已经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但是那种身边时刻有光芒围绕的感觉，谁又能控制住不去喜爱呢？
但是现在他的光不在他身边。
沅兮里缓步挪到那幅画前，抬起手里的灯，仔细端详这幅画。隐隐得听到耳边响起一阵海浪的声音，浪花轻轻跃入海面。这似乎是从画中传出来的。许是上楼时人太多又吵闹，导致沅兮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大厅的静谧衬托出海浪声越发清晰，突然，大厅的人骨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熄灭了，沅兮里的视野一下子缩小的大半。
黑暗，逐渐向他走进的黑暗。沅兮里觉得自己的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攥着手臂粗的绳子要来捆住他的双脚！
一阵寒意如同手掌顺着沅兮里的后脊爬上心头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心脏。
不能再听了，得赶紧回去！
沅兮里一边退回二楼，一边抿唇狠狠地攥住自己的掌心，额头隐隐冒出汗水。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从小到大各项技能无不令人称赞，完美的就像别人家的孩子。这使得他从小便是一个自信的人，他自信的以为能够克服一切。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到，自以为克服的恐惧，实际上只不过是接受了有单影在身边的黑暗。有那缕光在，哪里都不算是黑暗。
此时大厅的另一边。
海珀抱臂靠在一面相对完整的墙壁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摸索前进的沅兮里，像是发现了什么乐趣，笑到：“这就是你跟神做的交易？啧啧，怪不得，真可人。”
面无表情的谭兮一把掐住了海珀的脖子，缓缓用力，“离他远点。”
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憋红脸的海珀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会被掐死，仍然面带微笑，淡定的解开谭兮的手。
“放心吧，我有我的目标。”
说罢，冲男人摆了摆手，手掌搭在二层地面边缘借着墙壁身形矫健地用力一跃，先于赶兮里之前跳到二层，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
看着海珀进了那两个女生的房间，谭兮漠不关心地移开眼继续注意着黑暗中男孩的一举一动。确认他安然无恙摸索上来后，这才放心的躺回床上，装作无事发生。
沅兮里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和自己临走时连姿势都没变，安然入睡的谭兮。
惊心动魄了一小下，沅兮里的精力终于耗光，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见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稳，男人起身，来到沅兮里的床边。随手点燃床头刚刚熄灭的油灯，在灯火下，静静的注视着男孩安静的睡颜。
沅兮里的睫毛又长又浓，闭上眼的时候，眉眼舒缓，安静乖巧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触摸这片美好。
谭兮天人交战了良久，终于决定放肆自己一次，附身在沅兮里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克制又包含思念的吻。
这个自己呵护长大的男孩，如今在努力的克服黑暗。他似乎，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次日，睡饱的沅兮里睁开眼睛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仍旧漆黑的天空，揉了揉眼睛沉思：我这是睡了还是没睡？
“这里没有阳光。”
谭兮冷不丁一开口，吓的沅兮里一激灵。突然想起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个不爱说话的大哥呢。
他转过身看着背后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这是谭兮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谭兮不知道醒了多久，还是一直没睡。
他刚从洗手间出来，端着一盏油灯，轻轻的放在沅兮里的床头柜上，两盏灯挨在一起，房间顿时明亮了许多。
“我以为我失眠了哈哈……”
“原来是没有太阳啊！”
谭兮惜字如金：“嗯”
“”
好尴尬……算了先起床。
整理完自己，沅兮里拿着油灯在房间里随意转转。
昨天来的时候房间太黑，他没有发现，两人的床头分别有一个雕刻粗糙的装饰品：手掌大小，顶部像是马头，拥有皇冠式的角棱，身子没入墙中。
由于雕刻得过于粗糙，很难辨认具体形状。沅兮里觉得这不然出自于那个抽象派画家的手，要么两人必定师出同派。
或许，那副油画抽象的动物和自己床头的这个东西是同一个也说不定。
震惊于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沅兮里决定参考一下舍友的意见。
“谭兮，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心海珀。”
海珀？昨天那个混血啊，看起来温文尔雅，像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是坏人？”
“嗯。”
“”
很好，话题断了。
沅兮里决定再努力一下，“规则是什么意思呢？”
“规范玩家行为。”
“如果我们不小心触犯了规则就会立刻死亡？像昨天那个女生一样？”
“嗯。”
……
多说两个字能死？
“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沅兮里祭出长辈谈心术。
这回总不能没话说了吧，就算你是无业游民，沅兮里也能把你家祖宗三代挖出来！
谭兮似是不明白沅兮里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良久，久到沅兮里打算另起话题时，他开口：
“保镖。”
然后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屏蔽一切来自沅兮里的问候。
淦！这什么人设？说话烫嘴啊？
要不是看你眼熟，本少爷才不跟你搭话！
如果单影这么跟自己说话，沅兮里再喜欢他也要给他一拳头。
爱说不说，沅兮里放弃了挑战自己的文学素养继续跟他聊天。
他揉了揉肚子，他人生气我不气，不吃饭才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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