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栅栏牌子
这个鱼篓是化装渔民用的道具,也是漂浮器材,是在陈德奎钓鱼用的那个鱼篓的基础上设计出来的,也是用竹篾分成两层,下层塞了一大堆浮力大的暖壶塞子,能浮起二百斤。
上层空着,准备赶海时装乱七八糟的海鲜。为啥要设计这么个玩艺儿?因为从海门返回的时间、地点都定不下来,没法在予定地点接应,要长距离游泳。
另外,带俘虏、救伤员都需要漂浮器材。他们正抱着鱼篓等着落潮,忽从岸边传来咋唬声,离着有三四十米的样子。
“谁?”
“我!”
“连长,你没睡?”
“睡个球,天天闹水鬼!
“哪有那么多的水鬼?”
“连长,小心没大错。这两天我的眼皮紧着跳,说不定在哪儿倒点楣。这个场,是个重要地方。”
来查哨的敌连长罗嗦了几句,捏着手电,向海面上照来。
尤林做了个手势,小腹一收钻进水里,手拉着鱼篓带子,水面上,鱼篓随波漂荡着。
不过,敌人根本没在意。渔岛边上漂着废弃的渔具,并不是稀奇事儿,敌连长捏着手电轮打了几下就熄了。
侦察组冒出水面时,岸边已经没动静了。
尤林看着敌哨兵说话的方向,心想:“那次敌人的哨位设在上面,今天夜里移到底下,敌人看得更紧了。天亮后,会遇到什么情况呢?”
过了半个钟头,他们看到前面溅起一片粼火,这是浪花击石发出来的,估计是狼牙礁露出来了,便悄悄游过去。
海浪乘着风势在冲撞着礁石,粼光闪闪的水柱飞向顶空,然后又砸下来。
陈二虎说:“科长,我先抢上去。”
“行!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二虎运足了劲儿,看准了一个大浪,拥上浪尖,照直扑了上去,两手刚一触到礁石,浪头就向后抽去。
陈二虎用两手,两臂猛地一抱,感到两个手掌子被海蛎壳刺得生疼,显然出了不少血口子,他忍痛向上挪了挪,抓住顶上的石头棱儿。
接着,大陈扑上去,小陈扑上去,洪顺海也扑上去,最后是尤林。
潮水又落下一大截,狼牙礁也露出大半,五个人在礁后隐蔽下来了。
天亮了,潮水仍然向下落着。为了躲避山顶上观察所的视线,他们随着潮水向下移。
偏偏这块狼牙礁中间粗下头细,脚悬空了。只好用双手使劲抓着长满海蛎壳的礁石,下身悬着,尽管十指痛得钻心,也不敢松手,因为稍一脱手就要被卷出去,暴露目标。
他们就像坚守阵地似的抓住一块块海蛎壳,手掌上的血口子密密麻麻。
不知过了多久,又随着潮水往下滑了滑,用脚一探,不到底儿。
再过一会又探探,还不着底,要是着底,就好受多了。
“这块倒楣的石头!”陈二虎轻轻诅咒着。
“等打下海门,瞧它是啥奶奶样儿。”
“这叫武大郎攀扛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陈德奎还是忘不了他的说古。
“嘘~~”
尤林向礁石那边努了努嘴。
礁石那边,响起口哨声,像是越来越近了。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德奎想咳嗽。夜里游泳着凉感冒了。
他越使劲憋着,越痒得难熬。
正着急,从石头那边传来说话声。
“你站未班岗?”
这拿腔拿调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是,长官。”
“哼!有没有发现目标?”
“没有!”
“可疑的情况呢?”
“嗯,也没可疑的。
“水上没有漂过什么来?”
“天亮前,漂着几个破鱼篓,没发现别的。”
“鱼篓?”
“是,长官。”
“是口朝下扣着,还是横躺着?”
“那鱼篓是在水面上滚来滚去的。”
“看准了?”
“看准了。
“后来呢?”
“不见了。
“哦?鱼篓里边,有没有藏着人脑袋?”
“这……没看见啊。”
“哼!赤色革命军水鬼精得很,很难说他们不会在头上套个鱼篓,游到你的鼻子底下来。”
“长官……这……不能啊!”
“去,到处找找,看沙滩上有没有留下脚印。”
“是!”
侦察组屏声敛气,听完这段对话,知道哨兵查看脚印去了,而问话的这个人还站着等结果。
偏偏这时候,陈得奎的喉咙痒得厉害,他的额角上青筋憋得有筷子粗。
“现在出一点声儿全组都完了!”
他焦急地想着,心一横,猛地把胳膊伸到嘴上,狠劲一咬,血流顺着牙缝流了下来。
战友们看着他都愣住了。
礁石那边,传来了哨兵的报告声。
“报告长官,沙滩上没有脚印!”
“交班时传下去,要看好这个滩场。出了纰漏剥你们的皮!一会儿我还要来。”
侦察组在礁石后边隐蔽着,一心等待赶海的人群进入海滩。
潮水好不容易退下去,可偏偏老天爷拉下脸来,下起了毛毛细雨。
唉!下雨天谁来赶海呢?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面对烟雨蒙蒙的海空,尤林和同志们耽心着赶海计划的落空,耽心着敌人哨兵蹓趾到狼牙礁这边来。
他们一动不动地猫在礁石后边。过了很久,云彩才掰缝了,终于听到礁石那边的山坡上有人说话,完全是本地上语,是以厦门话为标准音的闽南,台湾统一的地方话。
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抬头眼见渔民们下来了,尤林心里一喜。
“拿出证明来!”这是气势汹汹地吼叫。
“是海匪头儿洪乌螺。”
洪顺海贴着尤林的耳朵悄悄地说。
“证明?”尤林暗自思付着。
“这是个什么新花样?”虽然他还闹不清要什么证明,但洪乌螺的出现使问题复杂了。
这家伙熟悉情况,认识洪顺海。
尤林心里一沉,他偷偷向海岸望了望。
眼下,他们离狼牙礁有二三十步的样子,拉着一溜单列桩铁丝网,正中有个栅栏门,门边坐着个穿便衣的家伙,可能就是海匪头儿洪乌螺。
他怀里抱着盒子炮,瞪着三角眼,看着聚集在铁丝网边的衣裳褴缕的渔民们。在他的监视下,一个哨兵挨个地从渔民手里接过一个木牌,仔细查看,这可能是身份证一类的东西。
查看完后一挥手,人进来,就把牌子挂在身后的一块钉了几排小钉子的大板上。每查一个,洪乌螺就要像看贼似的从头打量到脚,准备随时逮捕行迹可疑的人。
这小子自打人马被消灭,今天才算捞着新差事,他唯恐出纰漏,所以特别认真,把他的“亲信”——洪水生也带来了。
洪水生因为和海匪小队长一起逃回,海匪小队长证明他在沙滩一块被打得抬不起头来,所以没有引起洪乌螺的怀疑。
洪乌螺带上洪水生是帮他扣人的,按照规定,赶海的人须要先到本村保长那里领取身份牌,出哨卡交牌,进哨卡领牌,回村交牌。这一下,就把全岛的渔民都限制死了。谁想利用赶海的机会逃往大陆,牌子就剩在板子上,全家人遭殃。没有牌的既出不去也进不来。
过午的时候,哨卡的大板子上增加到三百多个牌子。
海滩上,人们逐渐向下发展着,有几个快要接近侦察组藏身的狼牙礁了。
尤林从侧面瞄出去,只见一个个破衣烂裳,弯着腰,用脚在泥沙里划拉,拣起小蟹小虾之类放进鱼篓里。
等渔民离得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他向全组同志使了个眼色,陈德奎、陈得水和洪顺海向南,他和陈二虎向北,蹲在地上一边用小铺子在沙子里抠着,一边慢慢地移动。没多会儿,他们便和赶海的人群混在一起,可以自由活动了。
尤林和陈二虎转到离哨卡较近的地方,一边在沙子里瞎划拉,一边观察哨卡的情形。
一个渔民被拘留了,那个人在苦苦地哀求:“老总,这是头一遭,忘了带牌牌……”
“没带牌就要扣,这是上峰的命令。”
“我家还有老阿妈,等着抓点海鲜下锅罗。”
洪乌螺把眼睛一横:“出栅栏交牌,进栅栏门领牌,规定得清清楚楚,你们当耳旁风,哼哼,今天就抓你开刀,带走!”
他杀气腾腾地抓起身后的电话机,一接上话马上变了一副嘴脸:“报告长官,今天赶海的三百二十五人,有一个没带牌,抓起来了。……是……是是!一定严格控制,凡是没有牌的,坚决抓起来!”
尤林心想,这招儿可够咱喝一壶的,要混进去可有点难了。
抬头一看,尤林不禁愣住了。动手往一旁押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洪水生。
尤林向陈二虎递了个眼神,向外靠去。
“立即把这个情况通知大陈他们。”
尤林从泥里摸起一个蚶子,丢在鱼篓里。
陈二虎点了点头,一路用脚划拉着泥沙,向陈德奎他们靠过去。
尤林独自蹲在地上,用小插子东剜一下,西抠一下,思考着对策。心里却想:“原来拟订的随大流混进去的想法行不通了,能不能偷越铁丝网呢?”
尤林装作直腰休息的样子,扫了一眼地形。
铁丝网那边是悬崖,上面有地堡群,中间一条天梯似的小径。
尤林蹲下去,拣了一颗花纹精致的凤眼螺,想道:“从这样地形上偷越,根本办不到,只能从哨卡上想点子……”
【作者题外话】:本书即将完结,欢迎各位读者大大继续关注莒国小郎君最新作品《双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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