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这日，谢家两位公子坐在自家凉亭里。
阿全苦着脸走上前，“少爷。”
谢零心有所感，“如何？”
“小的去依依姑娘那里问过了，”阿全面有难色，“可那依依姑娘说她命如浮萍，就是离了那里也没旁的地方去，还不如就待在那楼里了此残生。”
“依依姑娘说您的好意她心领了，还让小的代为向您表达她的感激。”
谢零又想到了那日的女子，是个可怜人。
本想着可以帮她从泥潭里脱身，却没想还是自己考虑的不妥当了。
可他毕竟能力有限，再多了也是无能为力了。
谢零向来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更不会将自己视为救世主，既然那依依姑娘不愿脱身，他也不会再主动作为。
阿全看没自己的事儿就自个儿下去了。
谢零拿了本书在看，谢清则是趴在石桌上继续练着大字。
没办法，每天必须要练够十张大字，这是谢大学士给他布置的任务，而且必须完成。
谢大学士三元及第，学识自然不必说，就说字，那都大家之风。为此他也很是骄傲。
有个这样的爹，谢清便只能每天苦兮兮的练大字了。
可旁边有哥哥陪着他，写起来也不像往日那般难耐了。
这里起着微风，比书房要舒适不少。
谢清明显是个坐不住的，练一会儿就要偷偷抬起小脸往哥哥那里看一会儿，然后捂着嘴痴痴的笑。
谢零心下无奈，刚抬起视线看过去，那小家伙又马上收回目光装成一副认真乖巧的模样。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谢零也不再管他，随他去了。
倒是谢清却不嫌腻似的，一个人依旧玩的很开心。
耳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是从墙头上传过来的。
谢零下意识的望过去，正好看见了穆元旭震惊的瞪大眼睛的样子。
心里猛的一个咯噔。
他似乎…没有用油脂涂脸！
府里的佣人都是老人了，老实巴交的嘴巴也很紧，所以谢零在府中是并不会遮掩自己的容貌。
可千算万算，谁能算到，这该死的穆元旭…
他根本不走寻常路啊！
穆元旭傻了，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墙头上，眼睛都要被惊得掉出来。
他的小伴读…
“哎呦！”穆元旭一声惊呼。
谢零看着这一幕，明明该紧张的，可此时却是眼角抽搐的厉害。
怎么从墙头上掉下去了？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
只听见墙外好一阵悉索之后，穆元旭的声音隔着墙头传了过来。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儿事，我先回去了。”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慌乱。
话音一落，就有一串脚步声极速远去。
谢零:……
“哥哥，他怎么走了？”谢清凑过来。
他不明白大人之间的官司。肯定是觉得在哥哥面前丢脸了才走的。他想。
小孩儿的语气挺幸灾乐祸的，眼珠子乌溜溜的，分明是想笑又死死忍住的模样。
谢零扶额，他蹲下身子，“那清儿告诉哥哥为什么讨厌他好不好？”
谢清顿时不高兴了，他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小嘴，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谢零又是一阵头大，他站起身，重新拿起那本书，“继续练字吧。”
谢清乖乖的点头，又坐到了自己的小石凳子上。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就连谢清那小家伙儿偷偷打量过来的目光都完全一样。
谢零只觉无奈又好笑。
好像只要没有穆元旭在，这小东西就会特别乖巧听话。
真是……
冤孽啊！
风吹来，一阵凉爽。
墙外又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声，谢零下意识望过去，倾耳细听。
那声音却只响了一阵儿就停了，然后又是一串儿脚步渐渐行远的声响。
谢零正心中奇怪，远处阿全又跑了过来。
“少爷，穆二公子来找您了，在门外等着呢。”
谢零闻言一愣，“他怎么不直接进来？”
阿全也正纳闷儿呢，那穆二公子经常来找自家少爷，府里的人都被他混熟了，后来再来都是直接进府里等的。
可今天……
阿全有些苦恼的样子，“少爷，奴才也说了，可是穆二公子不听，他非让奴才先来禀报给您。”
谢零：……
他摇头扶额，好笑道:“你就说我已经知道了，请他进来吧。”
阿全忙领命去了。
一旁，谢清的笔却是再也没动一下。
谢零走过去，看他低着头，便蹲下了身子。
“清儿回书房练字好不好？”
小孩儿没吭声，依旧一动不动。
谢零:……
还好谢零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只觉心中无奈，倒也没多说什么。
那边厢，穆元旭已经走过来了。
谢零看他神情有些拘束，而且面色明显不太好的样子，有些担心。
“穆兄，你这是…”
他的担心是真的。
自那日从朱琉俊的别庄回来之后，两人这还是初次见面。
谢零原以为没什么，可此时看着穆元旭这副似乎大病过一场的疲惫模样，当真以为他遇见了什么大事。
穆元旭却始终偏移着目光，似乎不敢看他，可又总忍不住趁谢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他几眼。
看一眼，心好似就猛的扑通一下。
耳尖似乎红了，因为他感觉到了烫热。
“没…没事。”他声音沙哑不堪。
谢零闻言一愣。
这哪像没事儿的人，分明就是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阿全，你快去叫大夫来。”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阿全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是自家少爷怎么了，忙跑了进来。
“少爷，您哪里不舒服？”他一脸担忧。
谢零摇了摇头，“不是我，快去。”
阿全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穆元旭一眼，忙跑出去请大夫了。
穆元旭本想要阻止的，可是看着小伴读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心里当真是暖的不行，就只顾着傻笑了。
心上人？
对！是心上人！
他对小伴读好像就是心上人的那种喜欢。
他终于确定了，也释然了！
喜欢就是喜欢，他穆二爷还没怂到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的地步。
心上人。
一瞬间，这三个字带给他的不再是不知所措，反而是无尽的甜蜜与温馨。
谢零不解他既然生病了还为何要跑出来，可这么问明显不太礼貌，于是换了一种措辞。
“穆兄，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穆元旭顿时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件事。
他原本是准备趴在墙头上偷偷看一眼谢零就走的，他不确定谢零那时会不会刚好在院子里，可他就是忍不住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来了。
万一在呢，他想。
可他真的看到了，而且还是他从没想到过的场景。
小伴读本就好看，可今日的小伴读却是更好看，好看到了心尖尖上。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当时的震惊，直到从墙头上掉下去他才猛的清醒。
可太丢人了，于是他便夹着尾巴逃跑了。
可是他又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不济产生的幻觉。
他又纠结了。
他想再趴回墙头看一次，只是确认一下就好，悄悄地，不让人发现。
可是在那墙外纠结了半晌，他终于还是没勇气再跳上去。
如果不是府中的家丁刚好看到他，他可能还要再次落荒而逃。
这太怂了，他知道。
可就是紧张。
因为那是……心上人！
穆元旭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自诩的一切潇洒不羁一瞬间全都喂了狗，就算是笨嘴拙舌也好，可他那嘴巴就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出息，他恨恨的骂自己。
谢零看他一副垂头丧气又恼又丧的模样也真是既担心又好奇。可他既然不愿意说，那他自然也不好多问。
氛围有些尴尬。
谢清一直偎在自家哥哥身边，看着两人这副场景，眼睛顿时完成了月牙。可又怕人看到，索性直接将小脸整个埋在了哥哥怀里。
谢零看他肩膀耸动，似乎在抽泣的模样，心中猛的一突。
可看到小孩儿那偷偷翘起的一侧嘴角…
谢零叹了口气。
只是那口气才刚一叹出去，差点吓得没收回来。
只见两外两人几乎同时目光灼灼的朝他看来，那眼中的担忧如出一辙。
“哥哥，你怎么了？”小孩儿关心的问。
谢零对他轻轻一笑，“哥哥没事。”
他看向穆元旭，亦回以一个浅笑，正要说什么，只见穆元旭又率先移开了目光。
……
谢零真是好气又好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穆兄，你就没什么准备问我的吗？”
既然对方不好先开口，那就自己主动些也是可以的。
见穆元旭摇头，谢零真有些惊讶了。
他斟酌着措词再次开口，语气诚恳还隐隐有些愧疚。“我并非有意欺瞒你，只是…”
他有些难以启齿，顿了一下还是接着道:“这张脸总会无意间带来许多麻烦。”
穆元旭一听他说遇到过麻烦，再顾不得脸热，他极速就问:“你遇到过麻烦？”
他语气中尽显着急。
谢零看他这副着急模样，摇头浅笑，“只是幼时被人贩子绑走过一次，不过当时就被寻回来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当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可听在穆元旭的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情绪。
穆元旭都快心疼死了。
小伴读那时候该有多害怕啊，他那么小还那么柔弱…
他知道那些人肯定已经得到了惩罚，可是，他却有些不甘。
如果能早一定认识他，他一定会时刻不离的守在小伴读身边，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他垂头沉默不语，可拳头却是捏紧了，周身仿佛一瞬间充满了戾气。
可他很快就没功夫去想这些了，阿全已经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穆元旭有些不愿，可看着谢零面上的担忧之色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那大夫手指搭在穆元旭的手腕上，慢慢眯起了眼。
“公子这是内火太重之相，须知堵不如疏，还需适当发泄出来才好。”老大夫悠悠道。
内火太重？堵不如疏？发泄？
轰！
穆元旭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都烧起来，面红耳刺的模样颇为坐立不安，若是此时有个地缝儿的话，他说不得马上就要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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