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穆元旭离开的时候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谢零也觉有些尴尬，可又有些好笑。
难怪，难怪穆元旭不愿意说，这事确实不太适合往外说啊。
想来，威远侯府也快要有喜事了吧。
谢零弯了弯唇。
穆元旭自然不知道谢零怎么想的，他一路跑回府，抢过小厮刚打上来的一桶井水兜头就浇了下去。
又在那小厮的震惊视线中甚是飒爽的一笑，一点不见之前疲态。
原来这就是有心上人的感觉啊。
真tm的好！
大学士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少年身着一身劲装，长发高束，安静的等在府门前，自有一派安静平和的气质。
那道身影站在阳光之中，抬头露出一张俊气脸庞，唇角轻勾出一抹笑弧，竟似瞬间长开了一般，自有一股英气勃发。
谢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阿零。”那人看过来，声音浅浅温柔。
谢零呆怔了片刻，忙走了过去。
“殿下，你怎么来了？”他满目皆是不解，懵懂又迷茫。
萧迟煜不知为何突然又笑了。
“我从演武场回来，顺便来看看你。”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从那张犹带迷茫的小脸儿上移开。
因为喜欢，所以即使再寻常的表情在他眼中都是镀着光的。
门房并不认识萧迟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因萧迟煜说不必惊动府中的人，谢零便将他带回了自己书房。
萧迟煜打量着这间小小的书房，简单又整洁，仿佛每一处都是精心设计过得，恰恰好的妥帖。
心间骤然有些发涩。
上一世，有他在的时候，他的王府也是井然有序的，直到…
“殿下？”
萧迟煜蓦然从怔愣中回神。
这才看到谢零正好奇的打量着他，而在他手中，还有一件模样古怪的东西。
谢零看他终于回过了神，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是一架小弩，无意间得的，殿下此去可以拿着用以防身。”
萧迟煜这才去打量那弩/弓。
他本意是要去看那弓，可视线却好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落到了拿弓的一双手上。
指节修长而纤细，像雨后才出的笋丫尖，就连那指甲盖儿上都似透着粉一般的剔透。
就是这双手，明明应该是神灵最完美的杰作，可此时却有几道细小的伤口布于其上，似惨遭过□□一般。
萧迟煜心间一紧，意识清醒之前，他已经将那双手握在了自己掌心。
少年的惊呼声响在耳边，掌心的柔软也似乎不愿的在挣扎，可他眼前却只剩下这双带了伤的手。
“疼不疼？”他声音有些干涩，再次感觉到了心疼。
谢零挣扎的动作顿了下来，突然有些无奈。
“不疼。”
这是做弓的时候不小心划出来的，已经结痂，确实是不疼了。
“怎么……”萧迟煜的话音卡到一半儿。
他想问怎么弄得，可事实似乎已经很清楚了。
心中有甜在蔓延着。
那…是属于他的救赎。
“阿零，我能给你写信吗？”他说的小心翼翼。
谢零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就要去北疆了。”萧迟煜看着他。
谢零恍然，好笑过后又觉得怜惜。
一个皇子，如今却是连个能够互为写信的人都没有，何其可悲。
谢零忍着心中的酸涩感轻轻点头。
他从不是一个大慈悲的人，可他此时愿意给他一份心之归处。
或许只是觉得他跟上一世的自己很像吧。
萧迟煜又笑了，似乎在他面前，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手还被他握在掌心之中，谢零想挣脱。
“殿下…”他提醒了一句。
萧迟煜这才松开桎梏，即使心中万分留恋。
“等我回来，我…”他的话音顿止。
他想说什么？谢零终究没有得到答案。
萧迟煜并未待上许久。
谢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回不过神来。
他蹙了蹙眉，总觉得萧迟煜身周始终萦绕着一种沉郁，即使一直在笑，可内里却似乎有即将压抑不住的某种东西即将爆发。
是权利野望？亦或是旁的什么？
萧迟煜从谢府离开之后，并未立刻回宫。
他向着东街走去，最后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前驻足。
“您来了。”开门的小厮看到他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眼神在他身后四下环顾了一下才将人领进院内。
“公子已经等您许久了。”
那小厮脚下不停，只不时偏头小声的说些什么。
萧迟煜始终不动声色的跟上他的脚步，及至到了一处房门前停下。
屋子房门紧闭，里面也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那小厮走上前，在房门上轻轻叩击两下，就听里面突兀的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
小厮得了许，这才推开房门让萧迟煜进去。
屋子里没有燃烛火，虽不是晚上，但视线也难免会有些模糊受限。
而在屋子靠窗的位置赫然立着一道人影。
“殿下。”那人声音依旧清冷得很。
萧迟煜并不在意，他看着那人，缓缓扬起了唇。
浑身气势陡发，如位居高位许久的王者，危险又摄人。
“裘子墨，你果然找来了…”
小厮已经点燃了烛火。
烛火的光晕驱散了屋内的黑，也照亮了屋中之人。
不是裘子墨又是谁！
…………
三日后，大军开拔！
谢零站在街道一旁，目送队伍好好荡荡的离开。
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谢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似乎带着点诧异。
谢零转过身去，这才发现竟是六皇子，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人，是他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那人身材可娇小，眉目细致玲珑，不出意外的话应是扮作男子装扮的少女。
谢零不动声色，只与五皇子见礼。
“你就是五哥的那个伴读？”少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声线。声音清脆动听。
谢零点头，他知道这少女是谁了。
五皇子胞妹，十二公主。
“你是来为五哥送行的吗？”
“是。”
谢零能感觉到少女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
“你长得真好看，可惜了。”少女叹了一口气。
谢零不知她那句可惜了是什么意思，却听十二公主又道:“你知道我五哥有龙阳之好吗？”
谢零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龙阳之好？萧迟煜吗？
少女似乎察觉到他面上的不信神色，正要再与他解释，却被六皇子一声呵斥打断了。
少女面上隐隐有些不忿，他恨恨的瞪了一眼五皇子，哼了一声，可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谢零忍不住去看她，却见她刚好冲他眨了眨眼。
“皇妹口无遮拦，你今日便当没听见吧。”六皇子语气有些冷。
见谢零点头应下，他又深深的看了谢零一眼，似有些意味深长。
十二公主有些不愿离开，可她拗不过自己的皇兄，只最后看了眼谢零，猛的一跺脚就跑了。
待二人离开，谢零依旧没能从萧迟煜好龙阳这个消息之中回过神。
他回忆着之前与萧迟煜相处的一点一滴，却真的无法将他与好龙阳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可他都没有发觉端倪，十二公主等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他想的入神，没留意到前面有人，直到快额头都快要撞到那人才算清醒过来。
“谢大公子，好巧。”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传来的。
谢零几乎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视线望过去。
竟是朱琉俊。
朱琉俊身着一身红袍，手中依旧拿着把扇子。
谢零暗道一声缘分真是奇妙。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朱琉俊倒是直接，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打探别人的私事。
谢零自然不会告诉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朱琉俊笑得有些神秘。
谢零不想去，索性直接拒绝了。
对于这个朱琉俊，他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感，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目的。
如果能因此断绝来往，谢零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结果终究没有如他所愿，朱琉俊似乎并不在意自己遭受了拒绝，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直勾勾的视线落在谢零脸上，□□裸的，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谢零被他看的一阵头皮发麻，他突然想起十二公主说萧迟煜好龙阳的话，萧迟煜他是不信的。可是此时看来，面前这个朱琉俊怕是真的有那癖好。
关于个人的性向，那都是各自的选择，吴攸并不会因为龙阳魔镜之类看轻任何一人，可若是那人想将某些东西强加到他的身上……
谢零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我也许久未见小阿清了，不知是否有幸到贵府做客？”朱琉俊犹自讨价还价。
谢零歉疚的一笑，“清儿近日被家父拘着练字，日后闲下来的时候，我定带家弟一同前去拜访。”至于日后究竟能不能有空，又有谁知道呢？
朱琉俊脸色有些难看，却不知想到什么立即恢复一派洒脱风度。
“既如此，我便翘首相盼了。”
谢零与他告辞，丝毫没有留恋的离开。
身后，朱琉俊眼神阴鸷的可怕，旁边小厮不敢吭声，只做鹌鹑状。
而街边茶馆二楼的一扇窗户半开着，一道清冷的眸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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