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家都叫我无妄
“你的身份，我今天已经听檀香说了。”苏灵灵回过神，盯着千百里，“你和那人长的不一样，难道那张脸是假的？”
“对，那脸是假的。这张脸才是真的。”千百里对上苏灵灵的目光，眼底一片坦诚。
苏灵灵放下茶碗，想了一下道：“你是圣子，想来名气颇大。即便你的脸是假的，但名字却不会假，但是为什么你的名字在灵族内部没有听过。毕竟以柏崖的灵敏，凭借千百里这个名字，他定能猜得到你的身份。
千百里顿了一下，点点头回道：“的确。你说的没错，只是我在外面，大家都叫我无妄。从不叫千百里。而且无妄这名字是师傅给我取的，就连我常用来示人的面具，也是师傅给我做的。”说完，他垂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虽然苏灵灵不能理解百善的做法，但一定有他的原因。
“那你以后还是要戴着面具？”苏灵灵不由问。
“师傅说从今往后让我以真面目示人，不用再戴了。”千百里说完起身，拉开房门对青鸾道：“药熬好了吗？”
“嗯，我去取来。”青鸾答道。
千百里回过身，看向苏灵灵的眼神带着一丝温润，“你的身体很虚弱，这圣园里有不少好药，我特意让人熬来给你补补。”
“多谢。”苏灵灵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对了，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那我身上的幻术你是不是会解了？”
千百里楞了一下：“再给我些时间，你身上的幻术太过复杂，我还没有把握。”千百里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小声道：“在这里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你也不能相信吗？”苏灵灵瞟向他。
“除了我。”千百里接口道。
苏灵灵点了点头。废话，她自己已经住进了圣园，身边又是最强的修灵师，她现在都有些怕怕的。哪还敢跟别人去亲近？！她怕是不要小命了。
千百里轻掩上门，又小声道：“这里……对灵族很不友好，你只要不暴露身份，就不会有危险。我师傅对灵族有敌意，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露马脚。另外，这座园子里的檀香，青鸾等人都是我师傅一手安排的，他们只忠于我师傅，而不是我。你不要跟他们亲近。回头我将张嬷嬷调给你，她从小照顾我，自我拜师后也一直跟着我，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这”苏灵灵怔了一下，“你把她给我用，你怎么办呢？”
“我有青鸾。虽然师傅同我不是很亲近，有时候……甚至很冷漠，但——他从未有害过我。”千百里轻轻攥了攥手心，又松开。目光落在苏灵灵身后的一幅山茶花上。
苏灵灵扭头看向那幅画，那画有了些年头，但那花依然开的娇艳，尤其那花瓣甚至可以说洁白晶莹，身姿是一点都不输给牡丹和玫瑰。
“我发现你这竹楼外种的木槿，也是白色的花。”
千百里嘴角浮现一丝温软，“嗯，那花是张嬷嬷种的。”
“张嬷嬷品味不错，喜欢洁白无瑕，千尘不染，想必她本人也如同花一般，是个性情高洁之人。”苏灵灵随口夸道，不过她又忍不住腹诽：满院子的白色，除了绿叶没其他颜色，是不是太过单一了？如果这要放在自己家中，那跟办丧事没什么两样，是很不吉利的。
“呃，对了，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在元城吗？”苏灵灵收回大脑的发散，不由问道。
“我……父母早年因为战乱去世了。”千百里垂下眼眸，脸上浮现一丝黯然。
苏灵灵讶然地看向千百里，她倒没想到千百里竟然是一个孤儿。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天盛国的圣子，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怎么可能当的上呢？
“那你是怎么当上圣子的呢？”苏灵灵好奇地问。
“机缘巧合罢了，张嬷嬷曾经在我师傅没落时接济过他，后来他看在张嬷嬷的份上收下了我。”
千百里缓缓地道，他仍然记得张嬷嬷在大雨中拦下百善，求他收下自己的场景。
他那时候很小很小，大概只有三岁。张嬷嬷抱着他，在冰冷的大雨中冲到官路的中央，扬起的马蹄差点踩在张嬷嬷的脸上。
百善从马上下来，他盯着张嬷嬷辨认了很久，又接过张嬷嬷手中的东西仔细看了看，才让人将张嬷嬷和自己带了回去……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圣子，但我比一般人要灵敏，体质特殊，所以就成了圣子的不二人选。”千百里缓缓地道。
“你要与天地沟通吗？不会是骗人的吧？”苏灵灵好奇地道。虽然柏崖已经说过修灵师是做什么的，但是并不妨碍她想多了解。
“沟通天地？你信吗？”千百里清冷的脸上挂着寡淡的笑容看向苏灵灵。
“……”这，这让苏灵灵怎么回答呢？
她能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这灵族体质的特殊性又真实的存在。那沟通天地的逆天本领是不是也真实存在的呢？苏灵灵还真不敢断然否定。毕竟未知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圣子，药取来了。”一个粗哑的妇人声音在门外适时地响起。
“先将药喝了吧。”千百里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拎着食盒的中年妇人。她一身素色的衣袍，脑后挽着一个发髻，两鬓一丝不苟。她看到苏灵灵时，脸上的表情明显楞了一下，然后迅速又恢复成往常：“这就是那位苏公子吧？”
妇人的两眼灼灼，话却是问向千百里。
“是他，张嬷嬷，以后苏公子就有劳你照顾了。”
“哪里，哪里。苏公子救了你，就是你我的恩人。”张嬷嬷将食盒放在桌上，将药碗端了出来，“苏公子，这药已经不烫了。赶紧喝吧。”
张嬷嬷脸上浮现的笑意极其温和，就像那春风里的手，轻轻地抚了一下苏灵灵的心。
苏灵灵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张嬷嬷将药碗的盖子揭开，一股浓郁的苦味瞬间充盈在四周。苏灵灵忽然想起之前柏崖给她喝过的七莲香，似乎也是这种苦味。
“……”
苏灵灵不但想起了药苦，还想起来那股浓腥。她想说不喝，但又想到这是千百里的一片心意。她的身体的确是有些毛病，补补也是对的。于是苏灵灵咬了咬后牙槽，忍着胃里那股翻涌的呕意端起了药碗。
那药入口后倒也没有想象中的苦。估计是之前苏皖喝过太多的苦药，亦或者是上次的七莲香让她记忆尤深。所以她的身体在闻见药味，尤其是苦味，会条件反射地想吐。
那药非但没有那么苦，细闻之下竟然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甜味，只是那股味道太过稀薄，被苦味掩盖住了，她才没有闻出来。
“这药是张嬷嬷亲自熬的，主补血气，以你现在的身子需要连着喝半旬才有效果。”千百里见苏灵灵一口气喝完，目光扫过那个空碗，又落到她的脸上。
“辛苦张嬷嬷了，多谢你。”苏灵灵听到要喝半个月，倒也没什么反应。毕竟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况且她还是一副男子的样貌，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人企图的。
不管是柏崖，还是千百里，以她粗浅的判断，他们的确都是为了她好，所以这药她是会继续喝的，毕竟是为了自己。
张嬷嬷一边将药碗收起来，一边笑着道，“苏公子，别客气，这就是一件小事罢了。”
苏灵灵抿嘴笑了下，“好。”
“张嬷嬷，从今天起你就照顾苏公子，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报就好。”千百里见张嬷嬷已经将食盒收拾妥当。
“好，我把食盒先送回去，待会儿去竹苑找苏公子。”张嬷嬷笑着道。
“那我以后就麻烦张嬷嬷了。”苏灵灵撇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青鸾，笑着看向张嬷嬷。
“好说，好说。”张嬷嬷转身出了竹楼。
“对了，我明天想出去走走，先跟你打个招呼。”苏灵灵道。
“嗯，你让张嬷嬷陪着你，别走太远。”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阴沉，苏灵灵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那抹柔光。
“这天眼看着要下大雨，我就不打扰你了。”一股疾风忽然掠过木槿的枝头，那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落，纷纷扬扬地似白雪，刮落满地。幽淡的花香随风涌进竹楼，卷起了一张书案上的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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