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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路见不平


云渺寺是大鄢境内的第一佛寺,就坐落于鄢都城外的大相山上。传说在百年之前,名僧慧光禅师曾于云渺寺坐禅讲经,传佛法于万民,后来功德圆满,立地成佛。据说慧光禅师坐化的那一日,整座大相山都笼罩于流彩炫目的佛光之中,更有人声称亲眼见着那慧光禅师身坐佛莲,踏云而去。传说纷纭,虽难辨真假,但云渺寺的香火却一日比一日鼎盛起来,连着皇城内苑中居住的贵人也常常到寺中拜佛烧香。

        江陵城远在千里之外,与鄢都南北相望,隔着山山水水,可云渺寺的盛名阿满从小就有所耳闻,甚至在拉扯她长大的方爷爷病重之际,阿满就曾想过要到云渺寺去为方爷爷祈福。只是方爷爷的病来势汹汹,根本等不及,从发病到撒手人寰亦不过短短半月光景。

        此番阿满跋山涉水入京,一来是为了寻找多年没有音讯的小先生江晏的下落,二来则是想着到云渺寺去,替方爷爷点一盏往生佛灯。当然,因为身上的盘缠消耗殆尽,住不起鄢都城中的客栈,所以阿满还希望能够在云渺寺中借住一段时日。

        出鄢都城门时,阿满特地向守门的卫兵打听了去云渺寺怎么走,然后沿着卫兵指的方向,顶着风雪赶路。好在大相山距离鄢都城并不远,兼着阿满半路又遇见一对好心的猎户夫妇,搭着他们回家的便车一路就到了山脚下。

        “女娃娃,这恁大的风雪可不好上山唷。”猎户娘子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她看着通往山上的被积雪闭塞了的道路,面露担忧,劝阿满道,“这儿离我们家不远,我看娃娃不如去我们家里将就一宿,待明儿雪小了再上山也不迟的嘛。”

        许是瞧见阿满犹豫不决,猎户娘子索性拍了拍边上猎户的肩膀,笑吟吟地打趣阿满道,“我与你叔这模样难道像个坏人?”

        “不、不像的。”阿满脸颊微红,腼腆一笑,“只是已经很麻烦大叔和婶婶了。”虽说是出城时问了路,但离了鄢都不多远,天地间便只余下一片苍茫,皑皑白雪覆盖下,想要辨清东西南北的难度堪比登天。阿满想,若非遇着了卖完皮货准备回家的猎户夫妇,自己这会儿可能还在雪地里乱转悠吧。这般想着,阿满心里对猎户夫妇的感激之情更甚,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给他们添麻烦。

        猎户娘子似是豪爽热情惯了的,听见阿满推辞,她“嗐”了一声,“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天都快黑了,又这么大的雪,你个小娃娃要半路出点子啥事儿,才叫我们夫妻俩难受咧。”说着,径直跳下车,拉着阿满又重新坐回驴车上,拍了拍她的手,道,“婶子家里的闺女儿比你小几岁,你今晚就跟她一屋子凑合凑合,能有多麻烦?明儿一早,你就算不肯走,婶子都不留你呢。”

        一旁的猎户大叔也跟着帮腔,二人一番淳朴友善的好意让阿满不好意思再推拒,只得再三谢过。

        猎户夫妇家住在大相山西山脚下,荒山雪野中几间茅草屋,远看着有点儿寒碜,可当真的进了院子,瞧见院内悬着的红灯笼与廊下晾放的各色干货,又打从心里生出一种温馨之感。

        几乎是驴车刚刚停稳的刹那,阿满就听见一迭声喜悦的呼唤,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身上裹着花棉袄的小姑娘飞快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小姑娘有着一张圆乎乎的小脸,此刻冻得通红,阿满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茅草屋檐下悬着的红灯笼。

        这个圆滚滚的小姑娘名叫秀秀,就是猎户娘子口中的比阿满小几岁的女儿。

        以往猎户夫妇进城卖货,回家来总会给秀秀带上两样时新的小玩意儿,时间一长,只要猎户夫妇一出门,秀秀就趴着门口守着,听见动静就会第一时间冲出来,说是迎接猎户夫妇,但哪一回不是眼巴巴地盯着猎户大叔的手,盼着他变个小玩意儿出来?用猎户娘子的话来说,自家丫头这股殷勤劲儿,就没一回是献给亲爹娘的。

        如同往日一般,秀秀小跑到自家阿爹的跟前,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歪着脑袋讨要礼物,可还不等猎户大叔从怀里掏出给她准备的木雕娃娃,小姑娘就看见了阿满,然后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迸出光亮来。“阿爹,你真的找了个姐姐回来陪秀秀玩呀。”语气掩不住兴奋。

        原来猎户夫妇为了维持生计,平日里忙忙碌碌,鲜少有时间能陪着秀秀玩耍,而他们一家又住在荒僻的山脚下,周边压根没有旁的住户,更遑论有与秀秀一般年岁的孩子,是以秀秀格外孤单。因此,乍一见着阿满,秀秀便心生欢喜,尽管猎户大叔告诉秀秀,阿满只在家中住一晚,秀秀微觉失落之余,反而更加缠着阿满,如此反教阿满少了许多不自在。

        吃了晚饭,猎户娘子将秀秀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方招呼阿满休息,“家里条件简陋,女娃娃且将就一下。”

        阿满腼腆一笑,“已经很好了,谢谢婶子。”从江陵到鄢都,这一路她兜兜转转走了半年多,身上盘缠拮据,为此她没少风餐露宿,能有一间暖和的屋子住着,阿满已经很知足了。

        猎户娘子看了一眼已经爬上床打滚的自家女儿,无奈地摇摇头,“秀秀,很晚了,不许再胡闹了。”说完又对阿满道,“别由着她胡来,你不搭理她,她一会儿就能呼呼睡过去了。”

        阿满自是点头应下,可猎户娘子甫一转身离去,那厢秀秀就缠了过来,央着阿满与她说外头的新鲜事。秀秀眼里对外面世界的好奇,让阿满有些纳罕,但到底架不住秀秀的撒娇,便拣了自己一路上好玩的故事说给她听,直到夜深了,秀秀才终于顶不住乏困,沉沉睡去。

        阿满说得口干舌燥,起身下床倒了杯水喝,喝完,躺在床上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眼前浮现出陆晏一脸陌生的表情,她苦恼的皱了皱眉。

        模样一般无二,偏偏性情大相径庭,难道真是两个人?可先前自己在坊市打听,也没听谁说起永安小侯爷与哪个长得相像的,虽他们对永安小侯爷的德行颇多微词,可提及其容貌,谁不夸一句天上有地上绝无其二。阿满翻了个身,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头渐渐冒出个诡异的念头来。

        莫非小先生回鄢都后遭遇了什么,这才把自己忘得干净?至于性情大变,莫非是撞了邪?

        如此看来,明日到了云渺寺,除开要为方爷爷点往生灯外,还得给求一道平安符,嗯,辟邪除祟的平安符。

        心里主意打定,阿满阖上眼睛,正待睡去时,忽然听得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她警觉地坐起身来,侧耳分辨,发现声音似乎是从隔壁猎户夫妇的房间传来的。那声惊叫中有着掩不住的恐慌,阿满有点担心和疑惑,但不等她掀被下地,便又隐隐地听见隔壁传来猎户大叔安抚妻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噩梦”“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等字眼钻入了阿满的耳中。

        阿满蹙了蹙眉,慢吞吞地又躺回了被窝里,再侧耳听时,隔壁的声音已经慢慢地小了,消失不见,俨然猎户夫妇又已入睡。这是惊梦了?阿满翻了个身,困意袭来,她没再深究下去,渐渐地沉入梦乡。翌日天明,晨光熹微,漫山遍野的白雪却映得天色愈发明亮,阿满起身时,秀秀尚在呼呼大睡,她不由放轻了动作,悄悄地提着包袱离开房间,出门时正遇上猎户娘子在往桌上摆热腾腾的早饭。

        猎户娘子见着阿满出来,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招呼她洗漱用饭,阿满忙点头应下,一边漱洗,一边悄悄地看了一眼猎户娘子,见她面色如常,这才将昨夜入睡前的事儿放下。秀秀夜里熬得晚,早上没起得来,猎户娘子也没有着急喊她起来,只说如此也好,倒免得阿满动身离开时,秀秀哭闹。

        用过早饭,阿满帮着猎户娘子收拾了碗筷,随即就向猎户夫妇请辞,沿着猎户大叔指的道路,朝大相山上的云渺寺而去。许是经过一夜的好眠,恢复了气力,又许是今日雪停风止,因此虽山道上仍有层层积雪,但阿满并不曾耗费多少时间就已经行到了半山腰,抬头眺望去,甚至都能瞧见云渺寺的山门檐角了。

        阿满提起自己的斗篷,抖去斗篷底部沾到的雪花,长舒了一口气,便准备继续赶路。然而,不等她迈开步伐,就听见几声呼救断断续续地响起。阿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声音是从林子的另一边传来的。

        阿满听猎户大叔提起过,这大相山上通往云渺寺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她这会儿走着的供人步行赏玩山景的,另外一条则是宽敞平坦许多的官道,一般多是富庶人家骑马乘车通行的。两条道隔着半大的杉树林,不远不近,是以阿满循声望去时,透过稀疏的杉树林,并不难发现那被黑衣人围困住的华盖马车以及被堵在马车前瑟瑟发抖的女眷与二三奴仆。

        山匪劫道?!

        阿满自知凭她一介女流想从山匪手上救人,难度丝毫不亚于登山,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摸到杉树林里。许是那帮山匪太过专注地打劫那些衣着不凡的女眷,竟没有人发现林子里悄悄靠过来的红色身影。

        “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截永安侯府的马车,眼里可还有王法没有!”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将女眷护在身后,一脸厉色地高声道,试图以身份威势恫吓住这帮劫匪。可偏偏对方不买账,反而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永安侯府?你糊弄老子傻是不是?要真是侯府的,出门能不带护卫?识相的趁早把银子交出来!”

        嚣张的模样让管事又恨又怕,他到底知道凭着他们带来的几个护卫根本敌不过这些看上去穷凶极恶的匪徒,便下意识地唤了一声一旁脸色煞白的富贵妇人:“夫人……”

        那夫人深知眼前亏不得不吃,索性摆了摆手,“都给他们。”

        然而那些劫匪看着摆在地上的财物却并不买账,“就这么一点子东西?快,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给老子解下来!”只是等着妇人卸下钗环首饰以后,那匪首又忽地变了脸色,但见其用佩刀将满地财宝扒拉到一旁却看也不看一眼,反而冲着妇人桀桀地怪笑起来。

        妇人勉力支撑着,维持着大家夫人应有的姿态,“东西已经都给你们了,现在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吗?”

        “放你们离开?”匪首呵笑道,“放你们离开报官抓老子,还真当老子是个傻子不成!”说着,他用泛着冷光的刀指着妇人,“黄泉路上也别怪老子,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运道不好。”

        言罢,一声令下,众劫匪群挥刀一拥而上。管事连忙护着妇人后撤,另有随行的护卫拾刀迎上,但这些护卫的功夫显然太弱,不过须臾的功夫就落了下风。管事为了保护妇人,以身挡住劫匪劈来的大刀,胳膊上顿时血如涌柱,只他咬着牙,拖住劈砍而来的歹人,好教妇人能够逃脱。可惜,劫匪人多势众,那妇人想逃又谈何容易。在管事痛得晕死过去被一脚踹开后,劫匪挥着大刀就朝妇人头上砍去。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娇喝传来,旋即劫匪手中的大刀就被一条缠金丝的软鞭勾缠住,一阵力道袭来,大刀轰然落地。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坏老子的好事,找死!”匪首恶狠狠地看向那将妇人护在身后的娇小女子,目光不善地落在她手里的软鞭上,只稍稍愣了愣神,便招呼一众手下再掀攻势。见状,阿满立即挥动手里的软鞭,但见那软鞭如同游龙出水一般,灵活地抽在匪徒的身上,眨眼的功夫就破了汹汹攻势。

        只阿满心里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她习得的鞭法亦不过皮毛,短时间内糊弄人还可以,僵持下去必然讨不到便宜。眼下要紧的是脱身。阿满心里想着,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顿时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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