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装了，干他
死地还是一如往常，能见度极低。后勤必须停在安全区域的边界，进入危险地带的路全靠人力步行。
这一次的目标地段在柯研的任务描述中是“多沟壑、多湖泊，生物种类较为丰富”，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危险。
在过去的那场大型天灾虽然彻底颠覆了地貌与生态平衡，把包括人类在内百分之五十的生命体都毁灭了，但同样也对剩下的那百分之五十进行了基因改造。
当然，有可能是因为辐射，又或者是生物适应环境产生了定向进化。
所以他们不仅要进行新物种的采样记录，同时还要避免自己受到伤害——也就是回归整个自然最原始的生物活动，捕猎与被捕。
尤其是水源多的地方，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都有可能出现。
现在仍在柯研噩梦榜上的生物，一是嘴巴里密密麻麻都是眼睛的青蛙，杀死后那些眼睛还会从嘴里爆籽；二是会模仿他说话，甚至会从湖里一个爆冲爬上岸紧追在后面的类鱼种。
前者在视觉和常理上的刺激让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看别人的嘴，后者则是让他警惕一切不能看到底的水潭。
“塔”内本想让他亲自命名这两个新种类，还是时域出面友善交涉，反复表示柯研“自愿”放弃这个光荣的权利。
真是噩梦啊……加上出发之前的种种表现，这次会碰到什么还真是说不定。
柯研想要依靠终端上的湿度提示来提前预警水源的想法也泡汤了，这里的湿度分布差不了多少。
但所幸在第一天的行程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按照习惯选择了一处保温干燥的岩石缝隙整顿休息。
……………
……………
“记录开始。”
“今天是“终末”纪元四十五年，六月三十日，上午八点十四……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目击到准确的外形与声音，但对方的行动模式和过去所认知到的物种都不太一样。”
面罩内的喘息声有点沉闷，尽管柯研已经尽量放缓自己呼吸的频率，加大呼吸深度。
骤然提高的运动量让他不得不快速调节自己血液内的含氧量，同时慢慢地从现在这个隘口后撤。
在大概一个小时前，柯研忽然被一声惨叫惊醒。不远处利用随身物品制作的简易陷阱有了动静，不过他没有立刻去查看。
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应该先在自己的“领地”内进行检查，然后再补充水分和能量，继续新一天的探索任务。
但是现在柯研选择先摄入食物和水，收拾好背包里的东西身体紧贴着岩壁，慢慢移动到死角，查看昨天布置陷阱的位置。
死地的能见度太低了，即使是哨兵也只能模糊分辨那里凌乱地散落一地的金属骨架，还有一条血肉模糊的轮廓，看上去像一条手臂。
柯研思考了几秒，迅速做出靠近侦查的判断。在没有时域的情况下，他不打算过分延伸自己的某一个感官，那太危险了。
然而等靠近后，他看清那一片类似血液的污渍还没干涸，陷阱夹已经彻底被破坏了，那条手臂被丢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与人类的手臂很相像，但更窄且短，唯独手指的部分已经开始萎缩，显然不能用来抓取或者使用物品。
是猴子吗？柯研皱起眉，确保现场的细节已经尽收眼底后，准备缓慢退回安全区。
在他的记忆中和人类亲缘关系比较相近的应该就是这种生物，只是自从灾难发生、植被锐减后，“塔”可观测到的范围就再也没有获取到类似生物的情报。
或许会是个大发现，但拜托他们可千万别再让我取名字了，不然我就叫它“铁血大象屁股”或者“绿色悲伤心情”……
“砰——！”
“！？”
从山顶瞬间投下的阴翳让柯研一下子提高警惕，他下意识后撤一步就看到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石头擦着鼻尖落下。如果不是收脚及时，可能现在他的五根脚趾已经不分彼此，和靴子骨肉相连了。
意外？但是自己在选择驻地的时候特地确认过周围，不应该会有高处的落石。
忽然一种强烈的感觉，就像拉动了柯研的神经。他此刻全身紧贴着岩壁难以进退，却猛地抽出自己腰后的枪，拉栓抬手，向凸起石壁与飞斜出来的山顶缝隙接连射出三枪。
弹壳掉落脚边的三个呼吸间，柯研明确地看到了有一张被子弹打烂的脸，那家伙哀嚎着一下子消失在山顶不见了。
来不及管被后坐力震麻的手，他迅速借着交错横生的石块作为掩护，一次次跳跃下降到可以缓冲的平台上。
由于全副武装，风吹不到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然而柯研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妈的、他妈的……那玩意儿，不，应该说那个家伙……完全长了一张人的脸！
……………
……………
柯研选择的驻扎地是一片开裂的岩体，由于地壳运动与自然力作用，上面布满了缝隙与交错的孔洞。
他倚靠在接近地面的一人宽缝隙间，紧急更新自己之前记录的判断，在补充到“类人物种，有一定的智慧”时停顿了片刻，逐渐在说到“准备撤退”慢慢收声。
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柯研对自己的视力很有自信。在枪口迸发出火光与雾霭之间，那张脸绝对和书本上记录过去的猿猴不一样。
类人的怪物有很多，但无一例外只要一经查证，在“塔”内的图鉴中都会被列为s级。
那条手臂应该是那家伙……或者说那群家伙故意留下引诱自己现身的陷阱。他开始重新梳理头绪，为枪重新装填弹夹。
一般来说破坏了陷阱后没有生物会再残留下自己的四肢，除非不得不弃手保命。在过去的书籍中常有动物为了自己不被饿死，或者被人类捡拾，于是主动咬断自己的肢体逃生。
由于这里的地形太复杂，它们……他们、必须用这种方式把设下陷阱的家伙逮住，最好是能够看清身形，然后牢牢记住，再加以尾随捕猎。
柯研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叫他留下，留下给那群傻逼一个教训。
必须在这里把他们全部干掉……不干掉也要清除到无法再打击报复的程度，不然等到自己回程会害得洛尔也身陷险境。
“既然你总是那么灵验，那就再帮我一把。”
孤立无援的哨兵阴沉着脸，刷啦一声拉栓，把枪捏紧在右手中，左手不自觉搭上后腰横插的匕首。
去他的狗屁物种保护和记录，我他妈脑袋差点被炸开花了。
……………
……………
蕾恩看向窗外阴沉的天，一贯用来夹着烟的手指此刻搓揉着小纸条，上面铅笔的印子被糊成一团漆黑。
“醒了？”
她挑眉，冷漠地凝视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眼，比其他人更浅淡的眼瞳里没有刚睡醒的混沌，只有眼底一片清明。
“打了场群架就把你干趴下这么久，退步了啊。”蕾恩随手把纸条丢在时域的身上，她开始找随行医药箱里的检查设备，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就像雨也落到了房间里。
时域无视医师的嘲讽，只是捏着刘海叹了一口气，默默把睡衣袖子卷到臂弯，让她为自己佩戴一系列仪器。
“新发型不错，傻小子给你剪的？”“……嗯，我最近一直卧床，也不好去找人，他就亲力亲为自己来了。”
一个月一次的人工造雨，据说是为了模拟过去还没遭到天灾打击的自然气候。在“塔”的运作下，包括普通人生活的区块一直在人造阳光的照射下起居。
这场雨会持续整整三天，不是为了灌溉植物的生长，仅仅是为了灌溉人类的心灵……让他们记得过去，过去是什么样的，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时域很浅淡地笑了笑，把视线从窗外的雨帘拉回连接在自己身体上的这些东西。“还有，你为什么不脱鞋就进来？”
医师在等待仪器上的数值趋于稳定，她没有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向导说教激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这狗屁大点地方就两双拖鞋，还是毛茸茸款，我真是呕了。我才不要穿男人用过的东西，男同的就更不想用。”
这次的检查并不是上面要求的，是柯研临走前拜托她多多“关照”时域，报酬是一小罐速溶咖啡粉。
一切生命指标正常，这货除了睡眠时间比别人长很多很多很多，其实根本没有屁问题。
不过除了检查以外，被拜托的还有一件事。
蕾恩踢了踢放在一旁的纸袋，里面是一套纯白的床单被罩。时域低头看了看此刻自己使用的小花花四件套，又捏了捏被角。
“这是你从医务室的床上扒下来的吗？”
“我愿意给你带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
时域叹了一口气，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他忽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将就一下。
“这上面起码没躺过尸体吧？”
“……”
“没躺过吧？”
这里不能抽烟，蕾恩心痒地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摩擦。自己已经做完了一杯咖啡量的份内事，至于关心对方的心理健康，就留给小傻子干。
“对了，你帮我去买一套隔音窗帘。”床上的男人开始起身换衣服，上半身的肌肉线条有些不太明晰了。
“这场雨会持续到柯研回来，雨声对哨兵日常的听觉负担太大了……还有，您对我们的帮助，我一直很感激，并且铭记在心。”
“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女医师停下脚步，看向上半身光溜溜的男人。这次她没有对他的要求提出质疑，也没有心安理得接受道谢和道歉，只是从口袋中拿出烟点上一根深深地吞吐，火星在指尖明灭。
“这话还是留给该听的人听吧。对了，虽然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里……”蕾恩点了点太阳穴说到：“我就不告诉他了，你自己悠着点，别把脑子烧坏了。”
“……是的，所以我才说，一直很感激您。”
时域静静地等待女医师离开、走远，一直过了七八分钟。他转身去把卧室的窗户打开，让这种从天而降的冰冷液水滴被风吹到自己身上一些。
没有任何他们夸大其词的所谓祖先的血脉得到共振的感觉，和普通洗冷水澡的感觉差不多，所以他也不会学某些行为艺术家脱掉衣服出去裸奔。
可以开始做一些复健了，不然之后的事情也很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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