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期中考试前两天。
学校现在是越来越重视体育了。音乐课美术课可以拿来占课，但体育一般老师们是不敢占课了。
但那天很不巧，体育老师带学生出去比赛了，这节体育课变成了自习。学生三三两两回班准备期中考试。体委赵子航却半天都没回教室。学生没了李晏自然着急，以为他去了操场，让另一个体委孟一凡去找，结果孟一凡前脚刚走，赵子航就回来了。
赵子航这孩子学习不太好，上课天天趴后面睡觉，李晏对他一直是怒其不争的情绪，赵子航也是觉得李晏不喜欢他，看到李晏立刻说：“我跟李锐报告了。”
赵子航的意思是，他去洗手间不是擅自离开教室的，是报备给班长李锐了的。
李晏听到这句话，不光没有平息怒火，反而蹭的一下，火气就窜上来了，只不过这次不是针对赵子航的。
李晏很清楚的记得，孟一凡是李锐的同桌，刚才李晏吩咐孟一凡去找赵子航的时候，李锐就在旁边，清楚的听着李晏的吩咐，却神态自若，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
平时李锐上课说话玩闹，李晏因为厌烦李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因为她喜欢李锐这个学生，正好相反，是因为厌恶到极致了，李晏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可能是让李锐有了什么误会，也应该是李锐就是想和她对着干。总之这一次李晏去找李锐了。但因为厌恶，李晏不想看到李锐的脸，只要一看到李锐的脸，李晏就觉得恶心。所以她的眼神是飘的，是看向别处的，她就这样看着别处问他。
这难免又给了李锐一个误解，觉得李晏在怕他。
所以他们的对话用一句就结束了。
“我刚才让孟一凡去找，你怎么不告诉我赵子航已经告诉你了。”
“你也没问我啊。”
李锐这样的回击，让李晏想起运动会时李晏说“我都不想叫你过来”，李锐当场反呛她“你以为我愿意过来”。
办事儿不行，只有在说话恶心人的时候，他反应倒是比谁都快。
李晏本来就抵触他，听到这句话更觉得恶心了。她没再说话，她怕自己吐出来，她不再搭理李锐，转头就走了。
这件事她就做错了。
她该罚他的，在那个时候，她就该罚他的。
她的退步除了让李锐气焰嚣张变本加厉，没有任何向好的改变。
李晏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唐晓云，唐晓云一脸嫌弃，张嘴就说：“换吧，把他换了吧。”
末了又嫌弃李晏：“你当时就该罚他的，你干嘛要忍？”“”
李晏哑口无言。
但她很快执行了唐晓云的话。其实很早之前她就在心里想，有谁能愿意当班长这个活，甚至不需要她干得多好，只需要她愿意挂上这个头衔儿就行，因为李锐当班长的时候，班里的大小事务也是李晏自己干。
李晏很快就和一个学生谈了谈，一个叫孟雅的小姑娘。
孟雅是她当年接学生时接的第一个女孩子，李晏印象里这小姑娘比较讲理，算是最有可能答应这件事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孟雅答应的很是爽快，甚至刚答应以后就和她说她对班里事务的看法。孟雅的同意让李晏心里放松了很多，也让唐晓云有些意外，但她接受这个事务，确实让李晏和唐晓云放下了心里的一个包袱。
当天晚上，李晏就去找了李锐过来。
李晏对不喜欢的人，真的是一眼都不想看，所以把李锐叫过来的以后，李晏就是垂着眉的，她垂着眉和李锐说话。
李锐是能察觉到的。
所以李晏说，希望他能好好学习，做19班的领头羊，暂时放下班长职务的时候。李锐说，你要是不想让我干班长就直说。
李锐说话一如既往直接。
李晏生气了。
她生气的还真不是觉得让李锐看透了她的心思。相反，李晏是真的希望李锐能冲成绩的。再者，李锐干得确实不行，能者上啊。
李锐最后还是答应了的，肯定是不愿意，但李晏没有在意——任何人在被卸下职务的时候都会有失落感。
期中考试，李晏宣布了换班长的消息，学生竟然还挺捧场的在孟雅站起来时鼓了掌。
但李晏知道，19班，其实是让她带废了。
这个班，靠她撑着，靠她熬着，靠她盯着。但学生本身，并没有什么集体意识。
她想，无所谓，因为她关注的，本来就不是这一个班的人。
很久后想想自己当初如此任性的想法，李晏也反思，到底是艾恒魅力太大，还是她真的无知无畏。
期中考试还得等几天再出成绩，李晏其实是很紧张的。但因为处理了一些事，李晏心情尚可。当然，让她更意外的，还是艾恒。
艾恒每次宿舍扣分，很少有顺当走出办公室的，一般李晏都会留他——除了这时候，她没什么机会接近他。
期中考试结束的第二天，艾恒宿舍又扣分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晏就是觉得艾恒这两天不对劲。
她很难形容自己的那种感觉，因为她没那个自信确定。但她就是觉得，艾恒这两天好像对她变得友好一点了，对她的态度甚至仿佛回到了她骂他之前的那种，甚至是好像更亲昵一些。
李晏没信心确定，所以和好友李筱籽说这件事，她说她感觉艾恒好像对她变得友好了。李筱籽是很冷静的，和她解释，艾恒应该不是对你变友好了，而是他已经适应高中生活了。
这个答案无意是让李晏失落的。
但却是最让李晏深信不疑的答案。
所以，当李晏看到因为宿舍扣分过来的艾恒时，李晏细细打量艾恒的表情，越来越感觉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艾恒的表情没有之前来办公室那样不自然了，相反，熟门熟路的样子，在那里扎着马步也不安生，动来动去的，但没有一点不自在。
李晏看他在那到处说话也不安分，顺手就拿了支笔丢到他身上，艾恒嘻嘻哈哈的躲了一下，李晏盯着他看，他很会察言观色，看出李晏并没有生气，其实就算生气他也不怕。
“捡起来啊！”李晏朝他吼。
艾恒笑着静了几秒，乖乖低头把笔捡起来了，为了防止李晏再丢他，艾恒攥着笔不松手。
李晏看着看着就想笑，艾恒很机敏的也看她，他的神情让李晏更确定了之前的感觉，不管是因为什么，考完期中考之后的艾恒对她的态度和他自己的心态就是不一样的。
所以李晏留下了艾恒，她就跟以前一样，在艾恒经过时朝下指了指，艾恒聪明的停下了脚步。他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她笑。
李晏想起李筱籽的话，不由得说道：“这是适应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艾恒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
李晏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见到艾恒，也是意外的不怎么紧张。看艾恒笑眯眯又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李晏不像以前那样气恼了，只是想笑，或许也是她变了吧。于是顺手就去掐他的腰。艾恒在挨打这方面也是从来不让自己吃亏，躲得特别的快。
“不拧巴了？”李晏又换了个说法。
这次艾恒听懂了，也只是笑，不说话。
艾恒明白了她的意思。
李晏轻轻感慨了一声：“你也不是不和我拧巴了，你只是适应高中生活了。”
这个认知，李晏一遍一遍催眠自己，是啊，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艾恒还是笑笑不说话。
倒是李晏，轻轻的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说艾恒不拧巴了，还是自己不拧巴了。艾恒始终都是那个样子，变了的是李晏。
“我以前跟我班主任玩儿得可好了。”艾恒突然说道。
“嗯？”李晏没听清他突然的话，只直觉的问了句，“男的女的？”
“男的，好得跟兄弟一样，好到他连青年大学习都让我替他看，”说完艾恒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嗤笑了一声，“他就是懒。”
李晏只觉得他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她这种听话不想事儿的人因为艾恒的一句话迅速的勾勒出艾恒以前的样子，他应该不是喜欢担任什么职务的人，但一定是班里极其特殊的存在——不是传统意义上根正苗红的绝对好学生，但能够和自己老师称兄道弟，享受好学生也得不到的好处和亲密。
很像是艾恒想干就能干出来的事儿。
李晏难过又激动，也勇敢又冒失：“我也想跟你这样关系好啊，你为什么每次都跑得远远的？”
艾恒瞪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在诧异她的话，又惊又笑的模样让李晏察觉到自己这话似乎有点过了。但艾恒没有说什么。
艾恒那晚脾气很好，特别好。他鲜少有那样耐心的时候，很久后李晏想起那一幕，突然意识到，其实只要艾恒想，他就可以和她，和任何人，都聊很多。
他让李晏相信了双鱼座的人见人爱。
李晏想想期中考试前自己的辛苦，虽然是她自找的，但她还是觉得委屈。想了想觉得还是气，顺手又拿了一支笔扔到艾恒身上。
笔到底是轻，艾恒象征性的闪身，也就由着那笔扔到他身上了。
李晏一连丢了三四支，艾恒有了经验，李晏丢一支他就捡一支，一边捡一边听她说话。
艾恒等那么久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他就是想告诉李晏，他不和李锐一起玩儿了，他让李晏以后不要再提他俩了。
李晏愣了一下，立刻反驳：“我从来没有说你俩什么。”
这话李晏说的很有底气，确实如此，李晏确实说过她接受不了李锐和艾恒在一起玩儿的话，但这些话都是说给唐晓云听的，李晏能确定，除了扫雪那天的阴阳怪气，她这次还真的没大嘴巴到处乱讲。
听到李晏如此肯定的回答，艾恒极短暂的愣了一下，立刻大声回答道：“但是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
李晏一听到他的指控，肩膀缩了一下，不说话了。
好吧，她承认，这一点她承认。
但在艾恒面前的李晏，并没有因此就觉得羞赧，也没有因此觉得狼狈，也没有像在李锐面前那样心虚又生气。
艾恒从来不知道也不在乎，从相遇开始，他对李晏来说，一直是一个美好的例外。
她甚至极其坦诚的说：“没办法，我没办法接受我最喜欢的学生和我最讨厌的学生是好朋友。”
艾恒瞟她一眼，不说话。
李晏说这句话时气场很弱，说话也很弱，她在强势的她喜欢的艾恒面前，不自觉的就弱了下去。
李晏又絮絮说了很多，这是一个很罕见的很宝贵的，能让她和艾恒聊天的机会，尽管只是李晏一个人在向艾恒坦白。但艾恒一直听，李晏说到情绪激动了，就朝艾恒丢一支笔过去，渐渐的艾恒手里就有了一大把，李晏还拿过来，扔了第二轮。
艾恒很难得的，在这一晚很有耐心。李晏并没有想太多，她只觉得意外和开心，她并没有想，为什么今晚的艾恒能听她讲这么多话。
旁边，唐晓云非常配合的戴着耳机批作业，眼神都不往这边瞟一下。艾恒姿态放松，始终都带着笑。他只要带着笑，无论多委屈激动，李晏都生不起气来。
除了悸动，李晏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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