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李晏去找艾恒的时候，艾恒正趴在桌子上大声背诵。李晏过来找，艾恒神情淡定，一点都不意外。
可能是因为李晏和艾恒中间还隔了个艾恒同桌的原因，也可能是周围都是背诵的声音导致的。总之艾恒说话的声音很大，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反常的没有什么条理。
李晏被他的音量有点被吓到了，掐他的胳膊让他小点力气。这还是第一次李晏掐艾恒，尽管是这么糟糕的时候，李晏还是愣了一下，她发现艾恒胳膊的肌肉特别的硬，根本就掐不动。
艾恒冷笑一声：“现在全班没有不知道的。”
李晏其实只是不习惯音量大而已，她只好把艾恒拽出来带到办公室里。李晏是觉得，不管是贾维还是孟一凡，肯定说辞上有自己的偏向。倒是艾恒这个拉架的，加上他本来就心智成熟，应该描述的更客观。
艾恒的描述非常简练，就是他们宿舍在洗脚的时候，孟一凡突然进来了，问贾维下午的话是不是故意的，贾维就说说了怎么了，孟一凡就不说话了，上来就揍贾维脑袋，他离得最近，就给拉开了。
但艾恒也给了另一个信息，孟一凡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了班里另一个学生，殷程。
李晏觉得更头痛了。
殷程也是个不学习的主儿。其实这次打架不是她班学生的第一次大家，真的第一次打架的就是这个殷程，但他是跟22班学生打的，当时正好李晏不在，22班班主任是个干过几年的男老师，私自把这事儿处理了，也没闹到上面去。从那个事儿之后李晏就知道，殷程这学生也不是个善茬儿。她班学生其实就没一个老实的。
李晏抓着自己的头发，她过去二十几年一直是那种最粗糙的光明顶发型，往后扎一个粗糙的马尾，过去二十多年里除了拍证件照根本就没化过妆。开学两周以后李晏才破天荒第一次人生里烫发人生里染发，现在从梳马尾变成了披肩发，导致她低头抓头发表达糟糕情绪的样子看起来很有感染力。
她从头痛逐渐过渡到烦躁。
“为什么殷程还掺和进来了？”
说这话时李晏已经气息不稳，这件她觉得本来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因为贾维的不肯退让而变得有些棘手了，李晏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处理不了了。
艾恒站在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站着，比以往他在她面前的距离都近。他有这么早慧通透，再说李晏在他眼里实在是太好懂了，连她细微的情绪，她愤怒下的害怕，慌张，艾恒都尽收眼底。
所以他踌躇了一下，又说了句话，这句话对艾恒来说，是一眼就看透了的事，但对李晏来说，他知道，李晏是看不透的。所以与其说是告诉，不如说是艾恒在指点李晏。
“这事儿，孟一凡一个人干不出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他。”
“殷程？”
艾恒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李晏一筹莫展的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没辙。艾恒却有些想走了，话也说完了，指点也指点了，艾恒觉得李晏再怎么是个新老师，应该也知道怎么办了。
他踌躇着迈步要回去学习，步子还没展开，李晏的电话就响了，李晏接了电话，叫了声老师，是唐晓云，李晏习惯叫她老师，艾恒知道是谁。
李晏打从这事儿一出就给唐晓云打电话了，唐晓云是刚醒看到的信息，立刻就给李晏打了电话。
本来李晏还没事儿，其实她对唐晓云也没有深入到那么个程度，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情绪绷到了极致，李晏说老师的时候，声音突然爆出了哭腔。
导致艾恒那迈向办公室门的脚就没有收回。
他一回头，看李晏已经把自己抓得披头散发，说话还带着哭腔。艾恒不动声色的收了脚步在办公室走动，一边走动一边听李晏打电话。
唐晓云一边让她别哭一边说解决方法，其实无非就是让学生回家反省。本来嘛，现在的家长不让老师管学生，学生也不服老师管教，那就送家里去好了，还省心。
艾恒翻着语文老师桌上的试卷，只觉得李晏回答得墨迹，尤其是听到李晏哭唧唧的说孟一凡妈妈不在家只有他爷爷奶奶，根本管不住孟一凡的时候。艾恒都要被李晏的操心和天真给逗笑了，忍不住回头低声笑着低声问李晏：“你管这么多干嘛？”
李晏这时候顾不上他了，反而莫名其妙的因为艾恒的笑而生出了一些安心感。她挂了电话，心里有了数，低着头匆忙对艾恒说了句你先回去吧。就去找主任了。
李晏其实不喜欢因为这样的事儿找主任，她总觉得这会显得她很没有能力治班不好。但这时候也是各种顾不上了。其实主任的话和唐晓云的一样，也是让学生回家反省，末了大概是觉得李晏新班主任处理不好，又让李晏把当事学生叫过来他问问。
李晏都觉得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主任问完话又觉得这事儿似乎有点不那么简单了，让她又往年级主任那里报，李晏稀里糊涂的又去找年级主任。李晏并不喜欢这位年级主任，上班不久她就被人好心提醒过，这位年级主任是个笑面虎，看起来好脾气实际上阴阳怪气爱玩儿阴的。李晏很怕自己在领导那留下个不好的印象，是以见到这年级主任都要绕道走。
果然，到了年级主任这，事儿更复杂了一些，让写检讨，留记录，让多找几个人问问，让拉架的艾恒也要写检讨，罗里吧嗦没个完，酷似他那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开会。李晏红着个眼圈儿听完，回去以后和唐晓云一说，唐晓云说，别让艾恒写了，人家拉架还有错了。
这一点李晏承认，涉及到艾恒的事儿，李晏几乎是本能般选择保护艾恒的那种方法，唐晓云说得对，她一点都不能把艾恒牵扯进来。
不仅如此，课间的时候艾恒过来找英语老师检查，李晏叫他过来。
可能是早上李晏哭得眼通红的样子让艾恒有点心软，总之李晏一叫他过来，艾恒就过来了。人多，李晏就扥着艾恒的衣服，艾恒以往习惯和她保持距离，这次竟也没有躲开，只是有点别扭，但还是顺着李晏的力道弯下腰去听她说话。
李晏在他耳边说，你小心点儿，我怕他们找你。
她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两人竟然靠得极近，她说话时唇就在艾恒耳边方寸的距离，这样近的距离让李晏后知后觉的吓了一跳，脸都热了起来。
艾恒露出笑的气音，但没有笑出来，只点点头，一副稳重的模样宽慰李晏：“放心，没事。”
李晏就松了手。
艾恒走得很利索，很无所谓。
李晏其实没有按照年级主任的做法做，只是留了大家的孟一凡和贾维，以及看热闹的殷程，扣着三个人在办公室里一遍一遍的写。写久了发现说辞确实有一些出入，原来在下午洗手间出了意外以外，在教室里两人也起了点冲突，那会孟一凡就已经把贾维推到在地了。
最讽刺的是，李晏推算了一下时间，孟一凡推到贾维是昨天下午第三节课自习课课前，而那节自习课，李晏几乎在教室里呆了整整一节课，竟然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李晏看着他们一遍一遍的检查，看到贾维在检讨的最后写了艾恒把打架的他俩推开，李晏让贾维把艾恒的名字给去掉，一旦有了艾恒的名字，真追查起来免不了还要牵扯到艾恒，李晏不想让艾恒再因为这事儿掺和进来。
李晏也联系了双方家长，仅仅是到底让双方家长一块到，还是各自到，以及到底让不让家长和孩子见面这两件事，李晏就问了唐晓云好几遍，怕出现什么意外。确定好以后李晏联系了家长，倒是双方家长都比较明事理，一听说孩子有事儿，立刻表示这就到学校，就连那位看热闹的学生，尽管他一次一次的说自己是劝架的，但学校要求是观战者和当事人同等责任，李晏也打了电话，这家长更明事理，人在外地，说立刻启程，下午到校。也没说让爷爷奶奶什么的代领。
家长通知很顺利，这让李晏的工作顺畅了很多。但李晏也很怵见家长。
李晏在当班主任前，其实在很多年里都深知自己的短处，她这人看似大大咧咧什么话都说像个话痨，实际上很不擅长交际。李晏是个分不清玩笑和真话的人，也听不出对方给自己下的套，她是个习惯性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听什么的人，自我思维很少，说话也是特别的直，不怎么会委婉也不怎么留余地。
为了掩藏这些缺点，李晏有意识的让自己在人多的地方少说话别说话，这就在平时给她造成了一个反差，人多的时候人们觉得她可能挺文静，单独相处发现她很话痨没心眼儿。
李晏不喜欢见家长，也是因为害怕，她不太喜欢见生人，也害怕家长不好对付。
光是想到需要去门口接家长来学校，李晏就已经很怵了。
所以她想到了艾恒。
接到家长到校的电话后，门卫说现在家长得班主任领进学校才行。李晏在教室门口徘徊了一下。她不是很想大庭广众下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叫艾恒的名字，她怕别人看出她对艾恒的喜欢。
李晏看到艾恒时，艾恒正起劲儿的和后面的人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好奇心旺盛，门口有什么动静都愿意看一眼，所以他比别人更快的发现了李晏，李晏也不说话，做了一个出来的手势。
艾恒极聪明，根本就不会怀疑什么，那么多人，只是一个眼神，艾恒就知道说的是他，不会像别的学生一样傻呆呆的犹豫等着李晏再去确认。
所以他出来的很快，并且也没像以前那样问她干嘛。他知道李晏现在情绪好不了。
李晏说，你陪我去接家长吧。
艾恒没拒绝，也不问为什么，只回：“来了啊？”
李晏神情和声音满满都是疲惫：“嗯。”
李晏带着艾恒出去，碰到唐晓云，唐晓云看看她又看看艾恒，问她去干什么，李晏说去接家长。唐晓云不知道现在学校改了规定，还以为跟以前一样打个电话就能让家长进来，在走廊一直跟李晏说不用去接，李晏知道她好心，但被她追着说了好多遍，声音还那么大声，李晏本来心情不好，难免烦躁。
艾恒就一直跟着她，跟着她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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