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盛夏端倪
许飘抱着臂杵在后门口,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江厘在座位上观望着,颇觉得这时候的许飘看起来真的像是会吃人。
江厘探出指尖在时隅的习题册上点了点,书页因为她的动作发出一点轻响,“你有没有看到许答纸条里的内容呀?”
时隅的下一笔刚好落在江厘的食指旁,笔尖与纸张摩擦时产生了细微的震动。
那截嫩白的指尖往回蜷了蜷。
“没看到。”时隅笔没停,在横线上完整地写了一个“secret”。
“他捂得很严。”
江厘压低脑袋凑近,近乎是趴在时隅的桌头,小声地说:“貌似许答适得其反了,他等会儿竖着进来,保不齐要横着出去。”
时隅的笔蓦地顿住。
他略微抬眸,对上江厘的视线,江厘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似乎靠得过近了。
她的鼻息若有似无地落在他握笔的手上,像羽毛,似撩拨。
他的手背有点痒。
“没事,我会帮他打120。”时隅放下笔说。
江厘的目光忍不住凝在他的手上,冷白的皮肤下青色血管格外清晰,随着他手指屈起的动作微微凸出,整只手充满富有力量的骨感。
他的手比她的大好多,手指好像有旁边那只笔那么长。
江厘的手指又往回蜷缩些许,收入宽大的校服袖子里。
大概是由于今晚的风又热又燥,从窗户中掠进来扑向她,害得江厘耳根有些发烫。
热。
江厘转回身,脱了外套,埋头写起英语作业。
第一篇阅读还没做完,后门口就传来许答惊愕的声音:“许飘?呃……你站在这儿是等我呢?”
“你原谅我啦?”语气有些惊喜。
许飘露出一个吃人前的冷笑,下一秒,猛地跳起来揪住许答的耳朵,“我真是服了你个智障,不会道歉就别道歉!道歉反而把别人搞得火更大了,你还真是头一份!还有,谁要吃你的破薯片?以后但凡你敢上课吃东西,我铁定第一个举报你!”
“错了错了!”许答猫着腰,伸手去捂耳朵,“姑奶奶,我真错了,你快松手,耳朵要没了!”
“你们后边的,干嘛呢!”地理老师从前门走进教室,手在黑板上拍了两下,“不知道上课了吗?赶紧回座!”
许飘愤愤地松开手,又狠狠剜了许答一眼,才回到座位上。
许答揉着耳朵坐下,委屈巴巴地推了下许飘的胳膊,“许飘,我真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飘回过头翻了个白眼,“我懒得和你这种傻逼计较。”
许答偏过头,不确定地问时隅:“隅哥,她这是算消气了还是没消气啊?”
时隅重新拿起笔,客观道:“虽然生气,但懒得和你生气。”
“那不还是生气吗……”许答挠挠头,“哎,女生心思真复杂……”
最后一节公共自习,许答踌躇半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给许飘顺顺气,便又开始动笔写小纸条。
这次怕纸团扔不准,许答就写在便利贴上,然后站起来一点,从侧面绕过去贴到许飘的胳膊上。
正奋力赶作业的许飘:“……”
许飘扯下便利贴,看了眼上面“真的骚瑞啦”五个字,很想直接转身塞到许答嘴里。
没消停三秒,许答又贴了张便利贴过来,这次上边写着——“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你突然发起的火实在令我悲伤”。
许飘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唰唰落笔在便利贴上写下“滚”,然后扭过身一把贴在许答脑门上。
许答活像个被贴了符纸的僵尸,呆了两秒后,揭下便利贴,又写——“求求你啦,你就原谅我吧”。
这次没等许答贴过去,许飘先发制人,回头扔了个小纸团过来,许答默默展开。
里边写着——“我原谅你了,不要再烦我!”
底下还画了一个拿刀的表情。
许答选择性忽略了那把刀,沾沾自喜地想:看吧,没有人能拒绝哥的真诚。
他收了神通,安心写作业了。
今天的作业还行,不太多,江厘终于有时间把昨天的物理卷子掏出来,准备接受抄卷子的惩罚。
许飘瞥见,抬手按住了江厘的卷子,“愿赌服输,我给你抄。”
江厘本想拒绝,她当时也只是开个玩笑,但许飘显然当真了,她猜测许飘大概是心里还憋着一股劲儿,想要找个出口,于是松开手,任由许飘把自己用来抄写的纸张拽走。
“你帮我抄,那我帮你带一周早饭吧。”江厘轻轻笑了下,又补充,“与赌注无关,单纯是我想帮你带。”
许飘微怔,“哦……”
反应过来后,许飘不禁心头一暖,感动地想哭,“呜呜呜,江厘,你怎么这么好,你就是我的神!”
江厘:“……”言重了。
晚上回宿,许飘还差一些没抄完,便把卷子带回宿舍,坐在桌前继续抄。
这次江厘都洗完澡出来了,寝室剩下两人依然不见人影。
许飘进浴室前,瞟了眼赵嫣的床位,轻嗤一声,“最好以后都别回来。”
江厘不承想,竟真的被许飘一语成谶。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被王建业叫去了办公室,原本王建业还想批评许飘几句,但许飘一上来就毕恭毕敬地交上一份检讨书,弄得王建业反倒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
但他还是象征性地开口:“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要注意收敛自己的脾气,别人说话再难听,你也不能随便动手。”
“幸好这次没有什么大事,你想想,倘若你一个小姑娘因为打架被记过,难不难看?”
许飘弱弱地说:“嗯……以后一定不会了。”
王建业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又说:“赵嫣家长给她申请换寝室了,你们寝室过几天会有别的同学转进去,这次要和新舍友好好相处,记住了没?”
许飘心头一动,差点没绷住上扬的嘴角,顿了顿,乖巧地说:“嗯嗯,记住了。”
“行了,你们俩回去吧。”
出了办公室的门,许飘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拽着江厘的胳膊一顿乱晃,“太好了,我以后不用看见她那张脸了!我要回去张灯结彩欢迎咱们的新室友!”
江厘一脸无奈地固定住许飘的手,“别这么狂热,你会吓到新室友的。”
许飘扬起下巴,“我这叫热情。”
“好好好,热情。”
两人走在晨风习习的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朝露湿润的气息,朗朗书声从路过的教室里传来:“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江厘偏头朝楼下看去,不知从何时起,淡紫色的丁香被暖熏熏的风接连吹开,一丛挨着一丛,绽放在大片的翠绿里。
既是盛夏的征兆,也是盛夏的端倪。
江厘收回目光,心头有些发沉。
如今剧情的发展方向,不知不觉间偏离到了未知的轨道上。
原书里,虽然许飘和赵嫣也是互相看不顺眼,但直到高中结束,她们之间都没发生什么大冲突,遑论动手打起来。
可现在,这两人已经势同水火,赵嫣甚至转了宿舍。
究其产生摩擦的根源,似乎和她脱不了干系。
或许,这是一个好的趋势,这预示着扭转主线剧情也并非不可能。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厘就是高兴不起来。
“诶诶诶——”
江厘的胳膊忽然被许飘拉住。
“想什么呢你?走过头啦!教室在这边。”
许答瞄见走进来的两人,趁许飘路过时,伸手扯了下她的衣摆,“这一大早的,老班叫你俩干啥去?”
许飘:“少管闲事,《逍遥游》背熟了吗?陈老师今天晚自习抽查,到时候你过不了关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啧,”许答收回手,“无趣。”
江厘刚一坐下,身后平时念书声音淡淡的某人,音量莫名高了些许:“天之苍苍,其正色邪……”
“其远而无所至极邪。”江厘一边掏书,一边顺着这句往下背。
身为语文课代表的许飘,拿起书站到讲台前,嗓音清脆地喊:“困的站起来读,都大点声!”
念古文实在催眠,况且江厘昨晚睡得不太踏实,又早起帮许飘带饭,这会儿读着读着就打个哈欠,眼前的字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江厘揉了揉惺忪的眼,捧着书站起来,仰了仰头,努力把脊背挺直,“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
这么念着,她的意识仿佛也随着大鹏起飞,飘向九天之外。
大脑混沌之间,失了重,控制不住地向斜后方仰去。
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
——要倒了。
但想象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她的后脑勺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
江厘晨起没有扎头发,细软的发丝贴上时隅的皮肤,又从时隅的指缝间漏下,像抓不住的绵绵流水。
水中浮动着橙花的香气,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勾得人心痒。
时隅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困就坐下吧,睡会儿。”
江厘回头看时隅,眼角还挂着细小的泪珠,是被哈欠逼出来的。
“那我眯一会儿,你帮我看着点外面的巡察老师好不好?”
“谢啦……”语调懒懒的,比平时软,像她的发丝。
“嗯。”他的喉结又一次很轻地滚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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