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望道摆摆手,示意进去再说。
屋里头,老李焦急地看着望道,这老道咋出去一趟成这幅鬼样子了?
“咋了咋了,你这是跟谁打架了?”老李捞起桃木剑一脸心疼,“这玩意好做吗?要是那玩意出来了,以后咋办啊?”
望道眉头一皱,不怒反笑,一脚踹在老李的小腿上,阴森森地说:“好做啊。来我跟你说说怎么做。”
老李:“……”
“那什么,我去给你叫个医生。”
望道扯出一个更加阴森的:“老李啊。这桃木剑取自千年桃木,此树呢,生在深山老林之中。那里深不见底,幽深可怖,冤魂无数。倘若要是想在做一把出来,就得有人祭天。这人吧,就得选那种年纪约四五十,皮糙肉厚,身量七尺,眼睛小,鼻子大,嘴唇厚,圆脸的类型。尤其是那种像个白发面馒头的最为合适。”
立在一旁的陈木古撇开视线,有些哭笑不得。
望道还在继续说:“最好呢,这发面馒头家中有一老母妻子,两儿一女。刚好凑够童男童女献给桃树奶奶,人家正是喜欢细皮嫩肉的小乖乖的年纪。”
门口,刚踏出一只脚的老李,浑身僵硬,嘴唇一撇一捺地想哭。忍了好一会儿,他才涩涩地说:“桃树奶奶是好奶,不会要好人。”
“桃木剑灭的是鬼物,自然要凶物才可。”
望道幽幽说道。
“我错了,“老李迅速冲过来,“我现在就给您找大夫!”话音未落,身影又消失在二人眼前。
人走了,望道可没打算放过有他,继而煞有其事冲外头喊道:“有些人啊。别怪老道没提醒你,半夜有人叫你可千万别回头。”
早就跑出门躲在角落的老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待望道慢悠悠地收起桃木剑,往沙发上一靠,懒懒散散地小口啜饮起茶。陈木古才好笑又无奈地开口:“师父,你不要老是这么吓李叔。”
望道睨他一眼,直接揭穿:“我看你看得挺开心,恶趣味不比为师少啊。”
陈木古摸摸鼻子,跳过此话题,问道:“师父,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就……”
望道深深叹口气,顿了顿,神色又凝重起来。
看他这副模样,陈木古不禁跟着提起心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望道。
“其实也没啥,就是被偷袭了。”望道转而有点尴尬地说。
陈木古:“?”
“是不是抓走段帆飞的鬼物?”
望道摇头说:“若是鬼物为师不至于让桃木剑受损。”
“那是?”
“一位故友。”
陈木古沉默地看着望道脸上划过的一丝悲痛,便止住没在问下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愿意提起的东西。
他不问,可不代表望道不说。这边陈木古正打算说下午去新语报社的事。这厢他就听见望道语重心长地叮嘱。
“木古啊,以后你要是遇见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灰头土脸爱喝酒的老道士就离他远一点,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脑子比季无常还不正常,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长生不老。”
望道一脸无语凝噎,十分没办法接受,不停地摇头叹气,其中夹杂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惋惜与遗憾。
他满眼认真,谆谆告诫地对着陈木古说道:“木古,人活几十载,最忌贪不能得之物。妄与执在世间是伤人伤己之念,要切记,人生在世随其自然,方能自乐自愉。”说到这,望道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一天到晚净瞎做梦。”
陈木古颔首,轻声问:“师父,这位是?”
“苗族巫衣,人称裟师。”
“今天下午怎么样?”望道问。
陈木古还没从苗族里反应过来,就反射性地说:“林知新应该被鬼缠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顾榆树。”
“对了,师父,鬼物可以上活人身并且改变相貌吗?”
望道沉吟半晌,叹口气说:“根据你师祖的笔记记载,鬼物是有这么一个能力,但需要极大的怨气,不然会耗尽它们的能力。”
“要多大?”
“差不多千年老鬼的能力吧?”
陈木古微怔。
千年?这顾榆树死了两年都不到,距离千年太久远了。根本不可能,可是林知新身上所出现的东西,每一样都在表明是顾榆树啊?
“来来来,跟为师详细说说。”
“为师这么多年,还头一次遇见这种。”
陈木古将下午的事,一点一滴都说清楚,将心中疑问问出来。
闻此,望道蹙眉,薅了把头发,“这,不可能啊。按照你说,顾榆树死了才没多久,就算是有怨气也到不了这种程度吧?”
“不然,”望道顿住,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傻逼。
他突然吼道:“不然就是那玩意搞得鬼!”
“谁?”
“我说呢,怎么在北城遇见裟师,原来是来捣蛋的。”
陈木古沉默。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可能和这位没什么关系。在双姝、顾榆树、姑玉、林知新、红旗袍、琵琶女之间一定有一条线勾勒着。
不行。明日还得去双姝。
这条线必须抓住,不然再怎么混乱下去,七日之期就到了。陈木古心中暗自思索,于是便开口告知望道:“师父,我觉得应该和你口中的那位没关系,我明日再去双姝一趟。”
望道还没出声。别墅的宋管家就走来,手里还捧着个礼盒,他对着二人道:“小先生,白小姐派人送来给你的。”
“嗡嗡嗡。”
他们还没动。望道身上的罗盘就先发出声响。
望道凝眉,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便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将礼盒难过来打开。里头正是上午的旗袍。在光线下,华丽的料子散发出微光,一眼就让人无法忘怀,不得不感叹双姝的手艺。
“好大的怨气。”
陈木古看了眼宋管家,轻声道:“宋管家,麻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好的,有什么事小先生再叫我。”
目送宋管家离去,陈木古才出声:“师父,有什么发现?”
“鬼织衣,人送命。”望道端详了一会儿,幽幽地说出六个字。
陈木古:“师父的意思是这衣服是鬼做的?人穿会死?”
“没错。”
望道说着,就用桃木剑将旗袍挑起,二者一碰到一起,衣物上就漂浮出一缕一缕的黑气。狰狞可怕地在四周延伸,奈何惧怕罗盘与桃木,只能原的曲折地摇摆。
陈木古心中发颤,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木古,”望道从几年前就知晓陈木古心中一直以来对鬼物的忌惮恐惧,有时候直面比逃避要好多的。
他严肃地说:“日后你会见到更多更可怕的东西。”
“这些不过是小东西,不足挂齿,”言尽,望道毫不犹豫地将剑戳入旗袍之中。仿佛是在告诉陈木古,它们没什么好怕的,照样会死,会消亡。
“木古,人间相对立的人与物很多。有生就有死,有好就有坏。”
随着望道的动作,刺耳的噪音霎时响起。陈木古略痛苦地捂住耳朵,这挠人的吟声就跟会蛊惑人心似的一点一点积累,将人心中的黑暗面唤起。
“急急如律令,一鬼不留明,二鬼不留情,三鬼必灭之!”
望道将黄纸红字的净怨咒打入升起妄想逃离的怨气中,紧接着一声气定胆田的“破!”字响起。
让人难忍的声音缓缓消失。
陈木古腿一软,险些摔倒。他面色苍白,鬓角与鼻尖满是细汗。他不光惧怕鬼物,还怕杀人于无形的怨气。而现在光是一丝黑气都如此厉害,若是面对面交流,无法想象。
“木古,跟师父念。”
“水清无浊,静则安之。神益气定,忘我守一。天道皆无,万物互联。落叶纷花,清幽释神。灵净流入,魄魂润之。解心无忧,天地无垠。漠然无执,尘垢清冰。一心不二用,云渺沧海归,一心不藏物,虚空气清蓄……”
伴随着声起音落,陈木古觉得徘徊在心头不安与惧意悄悄散去,脸色逐渐好转,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
半晌。
他肩颈一泄,抿紧的嘴唇微启,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你在这等着。”望道并未灭掉全部怨气,留下旗袍一角,寻着它离去的方向而追。
陈木古想跟着去,刚踏出一步,就感觉脑子一昏,险些绊倒。下一刻,脖颈挂着的符咒轻微地发热,他掏出一看,剩下的三个角,其中一个出现点点黑痕。
不过几年的安稳如雪一般融化。
他手指抚摸着那一角,扭头向外看去。雪花一片片地从天下落下,与地面的雪相遇,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同。
安静几秒。陈木古神色平静地收起符咒,塞进衣服里。
望道追着怨气出来,同在外绕了一圈没找到医生还不敢回别墅冻得瑟瑟发抖的老李撞到一起。
“你干嘛去?”老李紧张地问。
“你瞎啊!”望道指着前方的一缕黑气,“跟着它!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家小少爷了。”
老李闻言,顾不得害怕,忙不迭地就跟上去。身后的望道原地平息,缓了几秒才慢悠悠地开始往前走。有苦力不用白不用,真是累死老道了,别让老道寻到你来自哪,不然老道定把你揉成一个团子打的连你娘都瞧不出来你是哪家孩子,望道心中念叨。
天色渐暗。二人跟着怨气从东城到西城,在黏腻泥泞中跋涉到北城。随着云变黑,一路上他们听着风雪呼声,看着家家户户从吵吵闹闹到静如止水。
“老道人,这玩意到底要去哪?”
望道撇了老李一眼,道:“鬼知道。”
当怨气又围绕着北城转悠一圈打算前往其他地方时。望道终于压不住怒气,手起剑落将怨气定于剑内。
随后,他阂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只见那通体黑色的怨气不断挣扎,一次比一次激烈,不停发出刺耳叫声,凄唳如正在十八层狱中饱受煎熬烈火。
老李大气不敢喘口的望着,心里头紧张得不得了。
北风吹过,夹杂着大雪花子。约莫过了有七八分钟,老李见望道还是闭着眼,便大胆伸手扶去他身上落满的雪。
老李心里怕望道还没逮到脏东西就先去西天一步。
又等了一会儿。望道还是维持着念经的姿势。
老李东看看,西瞧瞧。
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不远处高矮不一的大树在某瞬间仿佛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正一晃一晃地朝他打招呼。老李眼皮一跳,心里发紧,连忙抹了抹眼睛,定睛一看。哦,眼花了。虽是如此,他还是往望道身边靠了靠。
有一说一,此时此刻,望道在他眼里就是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圣人。
老李精神紧绷,圆脸颊微微发颤,眼睛往哪里看都觉得不合适,最终只能放在望道那张跟脚下杂草地似的国字脸上。
“老道,你咋回事,赶紧的行不行。”老李开始忍不住说话,在这么一个人呆下去他得原地就发疯,“快点啊,快点啊!”
安静几秒。
一股股冷意直往人衣服里钻。冻得老李来紧衣领,只能再次尝试呼唤望道。
“师父,望道师父,你好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望道嘴里听不清楚的嘟囔。
老李:“……”这人怎么关键时刻老是没用?
微风拂过,雪花片片。
阒无一人的北城城边的杨树林摇晃起来,一棵接一棵地抖落树枝上的积雪。那簌簌而落的声音在空荡的角落里偷偷地响起。
忽然。
两道轻轻柔柔的说话声响起,在黑夜里没来由的诡异。
“鼓声好听吗?”
“不如小孩的皮细腻,只不过可惜了。”
“无事,改日再做支琵琶骨扇,扇面绣上鸳鸯戏水,百年好合。”
“可是缺一根中心骨呀。”
“是吗?”
“……”
老李浑身僵硬,眼睑不停地眨啊眨,眼球半分都不敢动,呼吸都困难起来。偏偏女声忽远忽近的喃喃,让他的脊背阵阵发冷。
“老道!”
老李伸手戳戳望道,奈何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救命啊!”
许是憋不住了,老李眼泪跟开了阀门的水坝哗哗掉落。
“爹,你怎么又哭了,”一个十多岁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从雪夜里蹦蹦跳跳地走来,满脸的笑意,“我可是要向娘告状的。”
老李一听,心中发急,我家丫头?
“爹,你怎么不看我啊?”小姑娘在老李身后蹦蹦跳跳着。
“爹,娘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小姑娘笑吟吟地说,“你怎么不回来呀?”
“爹,你回头看看若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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