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魏家处于东城北边,与段家正好一南一北。比起之前楚家的铜臭味,魏家就简单精致了太多,处处彰显高山流水之意。
不得不说书香门第果然更好,他们一踏入客厅就闻见淡淡地檀木熏香。
“二位先坐,小姐稍后就下来。”那日在国兴大剧院门前,他们见过魏敏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在一旁说道。
“谢谢。”
魏敏很快就从二楼下来。她穿了件淡青旗袍,下盘绣着几只绿竹,淡雅清秀,十分衬她的模样。
宛如远山青黛,又似雨里秋花。
她看见他们,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略有些不解,轻语:“段小少爷,你怎么有空来我家?”
陈木古心中却是一惊。
昨天晚上虽未能看见那女子的容貌,但却记得声音。而魏敏的音与昨天晚上叫“沈月澜”的一模一样。
段帆飞注意到陈木古的眼神变化,思考一下,随即说:“巡捕房办案,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巡捕房?”魏敏的眼神更疑惑地看着他。
段帆飞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意地解释道:“闲着没事,帮顾哥几天。”那语气就跟今个没什么事,去巡捕房喝杯茶一样。
魏敏了然,继而问:“你办案子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你在哪?”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家。”
“没去其他地方?”
“没有,吃过晚饭就休息了。”
陈木古忽然起身,在二人诧异的目光里,问:“方便带我去一下洗手间吗?”
魏敏微笑着点头,扭头吩咐道:“小荷,你带这位先生去洗手间。”
“是。”
“先生请。”
引他们进来的仆人小荷,与魏敏应是十分亲近,出行一起,就连地位也比其他仆人要高许多。
陈木古沉默地跟在小荷的身后,佯装聊天似的开口:“你家小姐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吗?”
小荷面不改色:“是的。昨天晚上小姐陪老爷夫人吃完饭,就上楼睡觉了。”
“平日里也都是这么早吗?”
“不是,昨天小姐不太舒服,就睡得早些。”
“魏小姐怎么了?”
“小姐前日晚上里跳舞,不小心有些风寒。”说罢,小荷就停在一处,指了指前方拐角:“先生,拐过去就是。”
“谢谢。”
“您客气了。”
陈木古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小荷一直未离去,仍旧站在拐角处等他。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客厅,魏敏与段帆飞正相顾无言。
从魏家出来,陈木古就问段帆飞:“怎么样?”
段帆飞看了他一眼,不言而喻。这魏敏从头到尾跟他聊的都不在一个话题上,跟个铁桶一般,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用。
不过这一点,恰恰说明魏敏有问题。
“昨天晚上就是因为魏敏的出现才导致鬼物失控。不过我有听到她叫“沈月澜”这三个字。”
“沈月澜?”
段帆飞锁着眉头,在嘴里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你认识?”
“不清楚,就觉得在哪听过,具体想不起来。”
陈木古点点头:“没事,小陈已经去查了。”
车窗外阳光洒满一车,玻璃上一道道光晕,车帘随着晃动,街道上卖报的小孩如往日一般欢快。
到达巡捕房时,已近中午。
二人前脚踏进去,后脚顾摹乘就急匆匆把他们叫到办公室,一脸无奈地斥道:“不是我说你们俩,身体好了吗就出院,我差点没了!”
陈木古静默一秒:“抱歉。”
段帆飞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往沙发上一坐,长腿委屈的曲起。
“飞飞,你一会去跟你姐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顾摹乘揉了揉眉。心累,天知道两个人突然不见有多吓人,段惠都快用眼神戳死他了。
这下子,他都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让美人一笑。
“行了,顾哥,”段帆飞一脸了然,“我会跟我姐好好说。”
顾摹乘立马点头:“行,帮我也说两句好话。”
“放心。”
段帆飞话刚落下,小陈就敲响办公室的门。
“陈先生,关于你说的沈月澜的资料。”
“沈月澜是谁?”顾摹乘问道。
陈木古:“可能是死者。”
寥寥几张纸,记载了一个人的一生。就连陈木古都有点惊讶:“关于沈月澜的只有这么点信息?”
段帆飞闻言,伸手拿过资料看。
小陈:“我查了整个淮南,只有南城一家有名沈月澜的人。很奇怪,我带人过去问的时候,那一片的人都十分避讳的样子。”
“并且,沈月澜不是女子,是男子。”
顾摹乘震惊:“男子?”不禁质疑,“是不是找错人了?”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沉默,除了陈木古与段帆飞还在看信息,只有顾摹乘一副没办法接受沈月澜是一名男子。
实在是太不像男子了,最起码他是真的没看出来。
陈木古的眉头不自觉地犟在一起。
沈月澜,淮南人,死于年前一场大火,起火原因是厨房意外走火。
另外,沈月澜的家人对他的口径十分统一——为人孤僻,没什么朋友,平日里与他们也不亲近,接触很少。
周围邻居的评价与他们差不多。
在所有人眼中,沈月澜属于一个特殊存在。他不与人接触,不与人交流,四周没什么人跟他相熟,就连家人对他也是一无所知。
“他怎么生活?经济来源来自哪?”陈木古看向小陈。
小陈一僵,有点不自然指了指笔录上的两个字:自引。
陈木古“啊”了一声,困惑不已:“什么意思?”
“就是他赚钱的方式不干不净,”段帆飞接话,“巡捕房不能写得太露骨,就用自引二字代替。”
“……”
“有证据吗?”
段帆飞听到陈木古这句话,转而瞧向小陈。后者摇头:“目前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表明这一点。这是他邻居说的。我问他有没有亲眼看见,他跟我说,他妹妹的婆婆家的二舅子的小叔叔的侄子见过。”
“……”
一听就不靠谱,这都扯哪去了。
陈木古反复看着几张笔录与一张记载着沈月澜一生的资料,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单从这里看,他与魏敏能有什么关系?
难道二人同样热爱舞蹈以至于惺惺相惜?
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一南一东,一成天不出门的孤僻男子,一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富家小姐。
“得查查魏敏与沈月澜的关系。”陈木古说道。
顾摹乘一脸懵:“跟魏敏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就是因为魏敏的出现,才导致沈月澜失控,所以我和段帆飞昏迷。”陈木古解释道,“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任何人接触鬼物都会死,可是魏敏活着,并且活蹦乱跳的十分健康,丝毫没有被影响。”
顾摹乘不赞成的出声:“木古,你只是听到声音,没有看见人,所以不代表一定是魏敏。”
“世间声音千千万,光靠这一点来判断实在是有失公允,你们俩要找到更多证据来证明两个人之间有关系,并且要有魏敏出现在大剧院的证人或证据。”
陈木古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现在你们俩贸然去了魏家,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顾摹乘见他不明白,颇为认真地说教起来,“飞飞平日里养尊处优,你第一次接触办案子,一定要注意不要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去让嫌疑人发现你们知道了什么。他们可能因此隐藏,甚至逃窜,也可能对其他人产生人身伤害。我们办案,绝不能牵扯无辜的人,这一点一定要谨记。”
陈木古半听懂的点头,询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一直默不作声地段帆飞开口:“你之前不是说过什么点香吗?现在我们大致也确定了死者的名字,那么不就可以了?“
他微微眯眼,“有什么有比问当事人更方便的?”
陈木古拧眉。
“而且,沈月澜怎么会这么像一个女子,周围的人似乎对他意见很大,小陈你需要再去游走一下,更加深入了解关于沈月澜的事。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呢?”
陈木古窥着段帆飞的侧脸。第一次发现,段小少爷并不是空有一副皮囊,他很聪明,条理清晰,有据有理。
真是让人惊讶又觉得情理之中。
小陈连连点头,段帆飞还在继续说:“而且,不妨在查查死因。他都能张牙舞爪地出来抓人了,怎么可能是意外那么简单。你去把他的案宗从南城带回来,再找几个有询问手段的人把具体人员问一遍。”
不错不错,顾摹乘听着段帆飞的安排,挑了挑眉,十分满意。
“那我们做什么?”
段帆飞看着陈木古淡淡一笑,压低嗓音神秘地说:“我们自然去查查魏敏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在大剧院。”
说完,他就先一步起身。
在此之前,他对案子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看着陈木古一心一意想解决此事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如果他也认真办案,将负面洗去,行事不是更方便吗?
“飞飞,别忘了给你打电话解释清楚!”
二人从巡捕房出来,陈木古以为段帆飞要去查案子,谁知这人非要先去吃饭。刚巧又是中午,他又不能不让人家去吃饭。
等到段小少爷吃饱喝足,二人才往国学大剧院附近去。
陈木古原想是去大剧院,结果段帆飞带着他往小巷子里走,不禁出声问道:“我们要去哪?”
斜睨他一眼,段帆飞也不卖关子,直接坦白:“那么晚的时间,很少人会在大街上逛,只有一种无所事事的人。”
陈木古抿了一下嘴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段帆飞翘起嘴角,带着他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破旧房子跟前。这里仿佛是东城的灰色地带,连光都无法穿透。
几排老房子,一栋栋地堆积在一起。
三三两两的小桌子摆在道口处或是家门前,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歪歪扭扭靠在那,有一没一地打着牌。
他们瞧见来的新鲜人,笑意轻蔑又暗藏深意。
倒是陈木古有点诧异,眸子扫了一圈,小声呓语:“这里居然还在。”
“你说什么?”
陈木古顿了顿,轻摇头:“我说没想到东城还有这种地方。”
段帆飞:“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适合不同人生存的空间,东城也不会例外。这些人都是钉子户,一些来东城务工的人没钱住就会来这凑合凑合,有钱了再搬出去。”
“你经常来?”
段帆飞朝陈木古挑了下眉:“淮南就没我没去过的地方。”
说得也是,陈木古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先点点头。这几年,他不怎么来东城,这边什么东西都是昂贵的,哪怕一块小小的糖糕。
一阵微风轻拂,一股子潮湿味弥漫开来。
段帆飞停在最里的一处房子里。大门向外敞开,堂厅坐了几个大汉举着烟筒,一吸一呼烟雾缭绕。
陈木古静默在一旁。
“老六,”段帆飞朝里喊了一句,脚踢了几下门。喊完,他伸手把陈木古拽过来:“你往我这站点,一会别让人给挤没了。”
猝不及防,陈木古一个踉跄,不自在地避开段帆飞。
“呦,这不是段小少爷吗?”
堂厅高位一个魁梧的男人将手里的烟杆扔到桌子上,三两步走出去。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手直接打在段帆飞的肩上。
“瞧瞧,几个月没来了,啧啧。”
“我还以为你把咱们这些兄弟忘了。”
段帆飞拍开老六的手臂,嫌弃地退开两步:“起起开,甭靠我这么近,一身烟味,去去去远点。”
“行行行。”
老六特意往院子里站了点,还不忘撵走其他人:“赶紧都滚,没看见来人了?”
堂厅的人一哄而散,每一个在离开前都与段帆飞打了招呼。陈木古神情平静,心中有些沉闷。
果然,关于段小少爷的传言只真不假。这些人认了他的脸,以后不会给他套麻袋吧?
“那谁啊?”老六仰仰下巴,剐了一眼陈木古。
“我朋友,”段帆飞把陈木古拉过来,“发什么呆,进去了。”
陈木古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对老六点点头:“你好,我是陈木古。”
“啊,啊,你好,我是老六,”说着,老六就忍不住笑,很少有人在这一块这么介绍,觉得特好笑。
“……”
“行了,来问你点事。”
“啥事。”
“最近国兴大剧院的事知道吧?”
老六点头:“知道啊,咋了?”
“他们家出事跟俺们可没有关系,最近兄弟们可听你的话,天天做工干活,没走街串巷瞎溜达。”
段帆飞摆摆手:“我就是想问昨天晚上大概十一二点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魏家独女魏敏来过国兴大剧院?”
“魏家?”老六紧皱起眉,朝外头叫了几个人:“你带几人去问问二串,三寸,昨天晚上魏家那小妮子有没有来看戏。”
吩咐完,他瞅着段帆飞。
“咋了啊,这事跟咱兄弟可没关系啊。”
“我最近在巡捕房担任特别顾问,手里查案子跟魏家那头有点牵扯。”段帆飞漫不经心地说,“跟你们有没有关系我心里不清楚吗?紧张什么?最近没干什么坏事吧?”
老六赶紧摆手:“没有。俺干得好好,干嘛没事找事。”
不一会儿,出去问人的几个人就揪着一个瘦小黑矮的男子走过来,毫不客气将人往院子里一推。
那男人趔趔趄趄几下,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段爷,六哥,”为首的男人右脸上有一道长疤,贯穿整个脸颊,狰狞无比。他踢了一脚跪在地上不敢吭声的男人,“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小,小的三寸。”
陈木古尽量保持透明感,静静地打量着。名为三寸的男子,鼠目尖鼻,倒真有几分偷香油的模样。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倒是很挺不错。
接下来从几人的谈话中他得知,平日里最喜欢看美人喝美酒,没什么正经工作,一天到晚在赌场溜达。他说,昨天晚上从钱哥那出来,手气好赢了几把,正去老林家买下酒菜,就看见魏敏带着一个小丫头失魂落魄地走来,那模样就跟没了小情人一样。
“几点的时候?”段帆飞问。
三寸如实回答:“十二点多吧,老林家马上要关门的时间。”
“她怎么来的?”
“路口有一辆黑车,应该是坐车来的。”
“你确定是魏敏?”
三寸一听这话,赶紧说:“段爷,六哥。我可不敢对你们说假话,昨天晚上见到的就是魏敏,一定是她。我平时就爱这么点东西,像魏敏这种极品,怎么可能会看错。”
昨天晚上?陈木古斟酌一下出声:“昨天晚上魏敏是怎么从大剧院出来的?”
众人目光瞬间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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