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十二点，小区里的人声已经寥寥，窗外的灯光渐次暗了下来。
池怀笙换了一身纯黑的宽松运动装，依旧又口罩遮住半张脸，然后打开了窗户。
她背着一个运动背包，三两下便跃上楼顶。这这个小区的楼顶挨得很密，她轻松几次翻阅便已经来到窄巷边缘。
沿着楼侧的管道，池怀笙一路下行至地面。并非她一定要选择这样危险又麻烦的路，只是她这一趟并不想被摄像头照到。
打开背包，池怀笙掏出一身休闲的长袖长裤套在黑色的运动服外面。
一辆并不显眼的黑色的汽车停在路边，池怀笙确认过车牌，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后座的中间放着一张温泉酒店的门票，车内的前后座位中间以挡板完全封死，司机和乘客彼此并不交流。前座椅背的位置贴着一个二维码。
池怀笙打开十号店app扫码，伴随着一百积分的扣除提示，车子缓缓发动。
这种可以预约的专车也是为了保护猎梦人身份做出的设计，毕竟不论是开自己的车，还是打车，都容易暴露行踪。
车子一路飞驰，朝着a市外开去，最终停靠在一家温泉酒店外。
这里从表面看，和普通的温泉酒店并无区别，今天是周五，客人络绎不绝。
池怀笙将手里的门票递给门童。
门童低头看了看票，神情一如平常：“跟我来，您预约的房间在这边。”
池怀笙跟随门童穿过酒店大厅，绕过一大片露天的公共温泉池，进入一栋别墅式的小楼。
入门后的装修很是奢华，阳台的位置，隐约可以看见专属的温泉池蒸腾着云烟，但这里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门童从客厅壁炉的位置，打开一道暗门。
暗门打开，里面是厢式电梯的模样，门童没有进入，朝池怀笙点点头，便离开了。
池怀笙进入电梯，身后的电梯门和暗门依次闭合。
一丝轻微的失重感，让池怀笙意识到自己在下降，等了大概一分钟，电梯门才再次开启。
猎梦人之家内部并不如上方那般富丽堂皇，黑色是这里的主色调。长长的甬道里稀疏地分部着几个大门，此刻尽数敞开，是不是有猎梦人从里面进出，形色匆忙，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互相并不做太多交流。
池怀笙经过训练大厅里，下意识地朝里看了一眼，各式专业的器械陈列，一些猎梦人正挥汗如雨地进行着训练。
池怀笙驻足片刻，依稀记得自己也曾这样训练过，不过不是在猎梦人之家，而是使用属于白虎的私人训练室。这是五级以上猎梦人才能拥有的权限。
但那里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只不过是因为人少而安静了些。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间训练室里，池怀笙总能看到老师的身影。
继续往前走，池怀笙便看到武器维修的牌子。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只有一个小窗口朝外营业，池怀笙甚至看不到里面的人的脸。
她将自己的斥梦剑递过去，等了几秒，听到里面有个带着些低哑的女声说：“轻度受损，修复需要五千积分。”
池怀笙扫码付了账，里面递出一个打印的字条。
池怀笙捡起字条，又听那声音说：“一个小时后来取。”
再往前，是积分兑换商店，这里同样也只有一个看不见人的窗口，但人比武器维修那边多不少，已经在窗口前排起了队。
池怀笙排了一会儿，终于轮到自己：“止痛喷雾，止血喷雾各两瓶。”。
“止痛喷雾五千，止血喷雾一万，一共三万。”
听到价格的池怀笙捏了捏手机，如果换算成现实货币，这价格实在有些昂贵了。但她也知道，这些药物里是掺杂这梦灵能量的，制作不易，成本本就极高。而她要做任务，备着些药也是必须的。
到此，池怀笙的28w积分已经只剩下四千九，连一瓶最便宜的止痛喷雾都买不起了。
好在积分虽然消耗得快，但挣得也快，只要再继续杀梦灵，池怀笙想自己应该很快能还清欠老师的钱，也能负担起父母后续的治疗费用。
走廊的尽头是等级评定室。
这里几乎没什么人，毕竟提升等阶这种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十分难得的。
评定室里没有人，只有一部空荡荡的，形如棺材一般的机器。
但池怀笙知道这台机器的厉害之处，它不仅能测试等级，还能详细地解读每一个猎梦人的技能，帮助猎梦人更好地了解和使用技能。
这机器仅此一部，核心部分用是一只五阶梦灵的源能量。
说起来，那只梦灵的源能量，还是老师带回来的。
池怀笙按照操作流程躺进机器里，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几分。
并没让她等太久，只过了十几秒，机器盖子打开，而池怀笙也收到了十号店发来的检测结果。
代号：蜗牛。
入职时间，华夏历2023年，7月1日。
原等阶：见习猎梦人。
现等阶：二阶猎梦人。
相关等阶任务已开放，玩家可以进入任务页面自由接取。
激活技能：时间之隙。
能力说明：能够开启寻梦境空间里的时间缝隙，二阶每次开启技能持续时间十秒，一场梦境内仅可使用一次。
暂停时间……
从没听说过和时间相关的能力。
池怀笙记得老师说过，每个猎梦的技能天赋一般都是对自身的强化或者异化。从没有听说这种可以影响到整个梦境空间的。
还没等池怀笙想出原因，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猎梦人蜗牛，您的见习任务已发放，请及时领取。】
池怀笙点击【领取】。
任务栏立刻多了一条待完成的任务列表：清理长河大街废弃工厂一带梦灵。
任务编号：z03no4639
任务等级：准三阶（待核定）
任务说明：长河大街废弃工厂上个月出现一名高处坠落的死者，从证据显示被判定为跳楼自|杀。
但经调查部检测，该处有二级梦灵能量波动。
一周前。一名二级猎梦人前往工厂附近调查，后同样死于高处坠落。
任务集结时间：8月8日晚十点，长河大街废弃工厂前。
参与任务成员：三人。
队长，三级猎梦人，眼镜蛇。
队员，二级猎梦人，麻雀；见习猎梦人，蜗牛。
八日就是明晚，时间安排上倒是不用担心。
对于人员配置，池怀笙并不觉得意外。见习任务，一般都是这样，让两个老人带一个新人。目的就是让新人尽快脱离见习等级，激活技能。
不过很显然，池怀笙已经激活技能，不需要再在这次任务里混经验了。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试试自己的新技能，顺便再斩杀一只梦灵。
池怀笙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简单冲了个澡，便睡下了。
难得的周六，她本打算多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晚上才好去做任务。
可刚到早上八点，池怀笙就被门外嘈杂的人声吵醒了。
她困倦睁开眼，看了看手机，又换了身居家的休闲服，打开了卧室门。
门外，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正指挥几个搬家工人搬东西，在他旁边，一个身形微胖长相甜美的女孩正专心收拾客厅里她的私人物品。
正是方落落和她的男友。
池怀笙这才想起对方先前说过，这个周末会回来搬家，倒是她这两天昏沉沉的，差点把这事情忘了。
注意到池怀笙开门，年轻男人只是目光稍停了停，就转开了，似乎还在介意她之前拒绝合租的事情
方落落则热情地朝她挥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她有些嗔怪地拍了自己男友一下：“我说晚点再来的，我对象他着急，怕周末那边会堵车，非要这么早。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巷子口那家的鸡汁汤包。”
巷子口的那家汤包，汤汁鲜甜浓郁，皮薄馅大，价格低，早餐去还送豆浆，池怀笙以前经常去吃。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为了省钱，都是挺久没吃了。
“谢谢。”池怀笙接过对方递来的早餐，她知道，落落是觉得突然搬家亏欠了自己，想通过这种方式做些弥补。
不过池怀笙并不觉得被亏欠，也不需要被弥补。她对室友的要求只有注意基本卫生，不要扰民，和按时交房租。
落落能记得她爱吃的食物，还特意给她带一份来，对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关心了。
这样想着，池怀笙打开支付软件，将汤包的钱转了过去。
落落看见转账，显得有些无奈：“你呀，总也这么见外。”
又问池怀笙：“合租的人找到了没？”
池怀笙摇摇头，没提自己生病的事情，只说:“这两天太忙，还没顾上找。”
“那我也帮你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告诉你。”落落主动说。
“好。”池怀笙应了一声。
当天下午，池怀笙编辑了一份招租信息，挂到网上，写明了房子的情况又附了几张照片和联系方式。
晚上九点，池怀笙换好衣服，戴好口罩，将药品，衣服和雨伞塞进背包，离开了家。
夜色昏沉，云朵如同棉被般，厚沉沉地盖住了天幕，八月的暑热仿佛被闷在蒸笼，一丝也散不出去。
长河大街一带人影已经稀疏，空旷的马路上，间歇有几辆车影匆匆而过。这里远离市中心和商业区，也没什么住宅，只有一片废弃掉的老旧工厂，和几座无人问津的烂尾楼。
池怀笙照例穿了一身不显眼的黑色运动装，口罩盖住大半张脸。
当她靠近工厂的位置，路边灌木里的隐蔽处，突然出现两个人影，一左一右拦住了池怀笙的去路。
两人穿着统一的制服，胸口的位置有个十字星的特殊徽记。
池怀笙一眼确认了两人身份。
这些是黎明的人，黎明是猎梦人组织的外围单位，也是唯一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单位。
黎明的成员全部由经受过专业训练，和严格选拔的普通人，负责猎梦人组织中，与地方接洽，以及对出现梦灵波动的位置进行布控和清扫，防止猎梦人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受到人为干扰，也防止无关人员不小心进入危险区域，遭遇不测。
上次跟随善后组在地铁站进行善后工作的那些穿黑色制服的，就是黎明的成员。
而这一次，在测试出厂房存在梦灵能量波动后，黎明也第一时间从警察手里接手了工厂地区的管辖权，防止他们在调查中不慎被卷进梦灵的梦境空间。
“见习猎梦人，蜗牛，任务编号z03no4639”
池怀笙主动报出自己的代号，和这次的任务编号，对方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工厂门口的台阶上空无一人，池怀笙来得最早，她不喜欢站在显眼处，兀自坐进角落的阴影里。
漆黑的光线和她的衣服交融在一处，便像是隐了身。
大约五分钟，池怀笙等来了一个男人，身形清瘦，戴着眼睛和口罩。男人同她一样，先是看了看四周，但并没发现隐藏在角落阴影的池怀笙，接着兀自迈上台阶。
这个时间，能出现在这里的，只会是同一个任务的猎梦人。
池怀笙正打算起身，上前打个招呼，却又在下一刻停住。
她看见对方径直走上台阶，在大门的一侧，准确按下开关。
“啪！”吊在台阶顶棚上的灯泡亮起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楼前的一小片空地。却也让池怀笙所在的角落，显得更加黑沉。
池怀笙僵停在原地，没有动作。
她脑海里还在回放对方刚刚开灯的动作，简单直接，没有任何的寻找，仿佛本就知道那里有个开关。
从那几乎不假思索的动作来看，他应该已经来过多次了。
强烈的违和感涌上池怀笙的心头，一瞬间她的脑海浮现出诸多猜想。或许对方曾经来过这一带，所以知道开关的位置，或许对方是为了任务提前考察过，提前做了工作，或许对方只是眼神好，一下就看见了开关的位置。
但也或许……
池怀笙的目光暗了下去，她从不会低估人性里的恶意，也习惯于先把事情往最坏的一面想。
猎梦人队伍里并不干净，所以即使是一起出任务，队友之间也不会见到真容，不能交流彼此的真实姓名和现实情况，只以代号互相称呼。
“我没迟到吧！”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池怀笙的思考，一个女孩急匆匆地从远处跑过来。女孩背了一个很大的背包，步子却很轻盈，一路跑过来也没什么脚步声，仿佛是飘过来的一样。
“没有，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几分钟。我也是刚到，另外一个队友还没现身。”男人推了推眼镜，自报家门：“眼镜蛇，三阶猎梦人。”
女孩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语气热情，笑容却有些僵硬：“原来是队长呀，你好你好，我是麻雀。”
看来两人不认识。有问题的是眼镜蛇，麻雀暂时可信。
池怀笙在暗处观察着。
麻雀的身形和她相近，略矮些，没戴口罩，露出一张五官平平的脸来，在路灯的照射下，隐约可以看见她的脸上似乎遮盖着一层薄薄的胶状膜。
池怀笙猜到对方应该是佩戴了道具假脸。
假脸在白天戴的话会显得很不自然，但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却是很好的伪装，可以遮盖原本容貌，轻薄透气，且不容易在战斗中脱落。十号店出品，价格3万积分，可重复佩戴6-8次，损坏后无法修复。
对出任务的猎梦人来说，比口罩要保险安全许多，但价格却也让一些低级猎梦人却步。
池怀笙将长发揉乱了些，起身时故意弄出些动静，将两人的视线引过来，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抱歉，刚刚靠在角落打个盹，竟然不小心睡过去了。你们是这次的队友吧，我是见习猎梦人，蜗牛。”
“哇，吓我一跳，我们还以为你没来呢，原来你都早就到啦。”麻雀夸张地拍拍胸口。
眼镜蛇的视线也落在池怀笙身上。
池怀笙抬头，敛起眼里的锋芒，直白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在口罩的掩护下，面不改色地扯谎：“第一次跟任务，太紧张了，就早来了些。”
“都到齐了。”身为队长的眼镜蛇自觉地承担了主导者的位置：“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报一下能力和擅长的方面，我稍后好调度。”
“先说我自己吧，代号眼镜蛇，能力是，可以在攻击梦灵的时候，附带麻痹属性，击中后能让对方身体僵滞麻痹一分钟。我擅长观察潜伏，和刺杀。担任队长，这还是头一次。你们可以喊我蛇队。”
“我是麻雀。”等眼睛蛇说完，麻雀紧随其后：“我的能力是飞行和滞空，飞行距离大概是一百米左右，滞空能达到一分钟。目前跟过两次任务。主要负责一些特殊地形支援。”
眼镜蛇扶了一下眼镜，看向麻雀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欣赏：“这次的事故跟高空坠落有关，你的能力说不定要派上大用场。”
麻雀大咧咧地应道：“别的不敢说，但我肯定保证不让你们俩从楼上摔下去。”
池怀笙听着两人的交谈，仅从聊天上，并没发现什么问题。眼镜蛇的语气很正常，说的内容也听不出太大问题，难道刚刚只是自己想多了？
“我……我是蜗牛。”池怀笙停顿了片刻，像是有些局促：“见习猎梦人，没有与梦灵战斗经验，技能未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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