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他的话一出来,刘芳芳母女和三个小女孩立刻陷入了一片指责声。
“这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臭,也不知道向谁学的。”
“四个打一个,这事也干得出来啊,真不要脸呀。”
“还打不过呢,笑死人了。”
周遭哄堂大笑。
王秋花见形势不对,嘴里嘟嘟囔囔骂着:“关你们屁事!”拉着女儿就要挤出去,“走,回去,不跟她计较了……”
“对不起,你现在还不能走。”陈晚月快步挡在她前面,“你们必须道歉。”
“道歉?”王秋花斜着眼剜了她一眼,伸手就要去拨开她,“滚开,别给脸不要脸。”
“不!”陈晚月寸步不让,目光坚定地回视着她。这是一场立足保卫战,如果今天这一战没有打赢,她们一家今后在村里会过得很艰难,所有人都敢骑到她们头上作威作福一番。她可以打架,但她妈呢?她妹呢?她弟呢?尤其是她妈,会被别人的口水给淹死。
顾飞航也站在旁边皱着眉:“秋花婶,今天是你们不对,你是该给人家道个歉。”
“不对个屁!老娘才不会给她道歉。”王秋花一股狠劲上来了,拉着女儿推开陈晚月就要往外走,正推推搡搡间,忽然人群外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呵斥:“干什么呢?都堵在这里。”
“支书来了。”有人大声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王秋花往外挤的身子如施了定身法般停了下来。
人群让出了一条小路,顾支书挤了进来,看着这乱哄哄的场景,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飞航你说说。”
“爸,是这样的。”顾飞航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解释了下,最后指了指陈晚月,“小姑娘想要秋花婶子道歉,正拉扯着呢。”
“支书伯伯,您来的正好,我希望您能给我主持公道。”陈晚月眼圈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了些许委屈的哭腔,“我不是野种,我妈也不是破鞋,尤其我妈妈是响应组织号召扎根农村革命事业的知青,根正苗红,又红又专。而她们几个不仅骂我还骂我妈妈,骂的话太难听了,这是污蔑,是往革命群众身上泼脏水,我要求她们道歉,维护革命群众的尊严难道不对吗?”
她帽子一顶顶地扣,扣得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往革命群众身上破脏水,那不是□□吗?看来以后不能乱说话了。
这帽子扣得王秋花心惊肉跳,心里闪过一丝的后悔:早知道刚才跟那小丫头服个软就好了,顾支书做事爱较真儿,这回估计讨不了好去,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自家当家的,气呼呼地打了几下旁边的女儿:“都是你这丫头,没事乱说什么话,快给人赔个礼去。”
刘芳芳被打得哇地一声大哭出来,顶着嘴:“不是你昨晚说的……”她还未说完,嘴巴就被王秋花一把捂住。
王秋花气得大骂:“你再胡说,再胡说我打死你死丫头。”
刘芳芳从来没有被她妈骂过,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又打又骂了,不由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却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见这情形,围观的群众心中都明白了。原来是昨晚王秋花在家里编排说新来的知青是破鞋,而她的小孩是野种,小孩听了就记心上去了,今天刚好碰到陈晚月就现用了一番,结果惹出了这么一番事来。
顾志诚看着这一切,心里也明白来龙去脉,看来是昨天会计刘全波回家把温知青的情况跟他婆娘说了。
他对陈晚月点点头:“小朋友,你放心,我会公正处理的。”目光环顾四周,声音响亮有力,“温知青扎根于农村革命的事迹曾经被县里作为典型表彰过,是我们广大群众学习的榜样。她的个人生活很不幸,但这并非她的过错,我们作为革命战友应该团结起来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而不是破坏革命友情。昨天温知青来村里报到的时候天色不早了,又带着三个孩子,所以没来得及在村里给她开个欢迎会,导致了这种流言的产生,对温知青一家造成了伤害,这是我这个村支书的失职,在这里我向温知青和她的女儿陈晚月小朋友真诚的道歉。”然后朝陈晚月鞠了一躬。
人群哗然。原来温知青是县里学习的榜样,这可不得了,这以后谁敢乱嚼人家舌头那可就是破坏革命友情!
陈晚月急忙避开顾支书的鞠躬:“不,不支书伯伯……”村支书当众向她道歉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也有些发愣了。
顾志诚直起身子注视着王秋花,在他严肃的目光下王秋花讪讪地绞了绞手,低声嘟哝:“那我……我也道歉。”
顾志诚继续盯着她:““秋花同志,你和芳芳还有这几个小姑娘今天的言行都严重影响了革命群众内部团结,你们应该向陈晚月小朋友郑重道歉。”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番,终于上前向陈晚月道了歉,然后就迅速地挤出人群逃也似的地跑了。
“都干活去吧,别围在这里了。”顾志诚轰着看热闹的人们,大家都嘻嘻笑着作鸟兽散了,只余下顾志诚父子和陈晚月。
长巷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陈晚月向顾志诚深深一鞠躬,“支书伯伯,谢谢您今天给我主持公道。”
“小月小朋友,我必须要批评你一句。”顾志诚在陈晚月面前蹲下高大的身子,与她平视。
旁边的顾飞航一听这话,急了:“爸,我说过了不是她的问题呀。”
顾志诚抬头笑着瞥了儿子一眼:“你先听我说完,”又打量了一下陈晚月瘦小的身子,“小朋友,虽然你很会打架,但还是太瘦小了,对上大一点的对手很吃亏,以后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你妈和你弟弟妹妹还指望着你呢。”
陈晚月狠狠地点了点头:“嗯,支书伯伯,我以后动手之前会好好衡量对方的实力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顾飞航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志诚无力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孩子,聪明过头了。”站起身来看着她的竹筐和竹耙问,“你要去耙松针?”
“嗯,家里没柴火。”扛起农具转头就走,“我走了,再见,支书伯伯,再见,飞航哥哥。”
“诶,你知道哪里有柴火吗?”顾飞航笑着喊住她,还没等她拒绝就对他爸说,“爸,我给她指了路就回来。”
“去吧。”顾志诚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走,“我也要去公社里办事了。”
看着顾志诚离开,顾飞航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陈晚月肩上的竹耙扛在肩上:“走吧,我带你去。”又伸出食指在自己脸颊上指了指示意她,“这里擦擦,有血印子。”
陈晚月不好意思地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刚才以一敌四打得太激烈了,她脸上也被抓破了好几道口子。
“其实不用的,飞航哥哥,我自己找找就可以了,”陈晚月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有事先忙去吧。”今天踩点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如果有个人跟着实在不方便,可是人家好心好意地提出要给她带路,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何况他父子俩刚才帮了她们家那么大一个忙。
“你刚到村里,到处都不熟,我给你指指路省得你瞎转悠,”顾飞航在前头领路,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你一个小丫头不会是怕人家笑话你和我走起一起吧?你还没十岁吧小丫头?我可十五了,都够当你叔叔了。”
“十二。”陈晚月闷声闷气地回答,切,大三岁就想当我长辈,我这具身体内的灵魂可都二十岁了。
“我还以为你顶多十岁呢。”顾飞航回头认真瞧了她一眼,“个子是矮了些,不过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可不像是个孩子,说话有模有样的,像个小大人,不,比很多大人都强。你也看到了,大家都被你说得一愣一愣的,包括我。陈晚月,你真聪明!”
陈晚月低头看了眼自己瘦小的身子,郁闷了。这具身体营养不良,又瘦又矮,看上去还真的像是不到十岁的孩子,万一以后长不高怎么办?她前世可有一米七的个子呢。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长那么高?她踢踢踏踏地跟在顾飞航身后,羡慕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修长背影,十五岁的顾飞航至少有一米七五了,还有那个贺云洲更高,都一米八多了,都是浇尿素长高的吗?
前面的顾飞航边走边交代:“你今天可以去后山那里耙些松针先用着,如果要树枝,可以到茶研所的茶山去搬,前些天茶研所修茶树,有很多砍下来的茶树枝堆在山上,茶研所不要,村里很多人去搬回来当柴火用,不过你个子小我怕你搬不动,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我可以,我一个人就可以!”陈晚月立刻接口,“我虽然个子矮,但力气蛮大的,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以一敌四都没问题。”
顾飞航脑中闪过那四个小女孩被她打得嗷嗷直哭的画面,心想还真是,嘴角情不自禁一弯:“那行,你等下去看看,如果搬不回来就不要硬干,没柴火可以跟我要,你问下人家支书家在哪里就行了,我给你送过去。”
她点点头也没拒绝:“谢谢你,飞航哥哥。”
说话间,两人从村边一间土房子后面拐出,眼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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