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陈晚月还收到了贺嫣的礼物——一个花布挎包和一条漂亮的连衣裙。
连衣裙是贺嫣早就做好的,挎包是贺嫣当场给她赶制出来的。贺嫣给她试连衣裙的时候说:“姐,我本来是想天热些再给你的,现在你生日了,我就先给你凑个数,等年后我再给你裁两件新衣裳。”
连衣裙款式新颖,做工精致,贺嫣还别出心裁地在领口的地方做了一圈的花边,好看极了,陈晚月喜爱地不得了,可却……一点都不合身,是放大了两个号来做的,看着遮没手指的袖子和到脚踝的裙摆,陈晚月和贺嫣对视了一眼。
“好看,真好看。”贺老太太却赞不绝口,担心她试衣服着凉,一边拿着被子捂着她一边说:“这是我让小嫣给放大的,不然天热了你长高了不能穿了。”
贺嫣在老太太背后朝她吐了吐舌头,表示没办法。
她回去的时候,除了贺老太太和贺嫣的礼物,裤腰的暗兜又被自己那个小黑袋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毕竟在参观过密室之后,收回自己上不得台面的小袋子才是对密室财富的最大尊重。
她记得当时贺云洲嘴角微弯,对她自觉的行为似乎很满意,不过他也说了这次沪市之行以后他再也不会动密室里的这些财富,他要靠自己的劳动致富。
对于这一点陈晚月毫不怀疑。
她手里还拎了个竹篮子,上面盖着一层的麻布,拐过一个巷子之后她进了一间破旧低矮的土房子。
土房子里两个老人正在为柱子上贴的对联哪张在左哪边在右拌着嘴。
陈晚月重重咳嗽一声叫:“七爷爷,七奶奶。”
两个老人同时转过头来,一见是她,都惊讶地张大了嘴,贺七率先回过神来,放下对联,用手颤抖地指着她:“小丫头,你是隔壁村……那个小丫头对不对?”
“没错,是我,七爷爷,我叫陈晚月。”陈晚月走过去将竹篮子放到堂间的桌子上,自顾自地拿起对联一看,对七奶奶说,“七奶奶,这一张贴左边,这一张贴右边。”
“我就说嘛老头子,你错了。”胜利的七奶奶眉开眼笑地刮了点地瓜糊在对联背后涂好,然后和陈晚月合作把对联贴在柱子上,贴完了两个老人看着红通通的柱子,满意地点点头。
“丫头,你怎么来啦?”七爷爷趁着七奶奶去给陈晚月冲糖水的功夫问。
“我帮奶奶送东西过来,奶奶让我带话过来,说请你们两个老人家有空就回老房子串串门。”陈晚月说,还把贺云洲认自己妈为干妈的事也说了。
七奶奶边听边抹泪说:“老七,你听,嫂子这是叫我们回去老房子看她呢……多少年了呀……”这么多年,贺老太太为了不让他们被贺家连累,与他们互不往来,路上撞见了,连话都不说上一句,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跟老太太坐在一起说说话了,没想到今天小丫头带过话来,竟然还能再去老房子瞅瞅看看。
贺七把烟杆子往地上一敲,瓮声瓮气道:“你这人就是这样,这不是好事嘛,你哭啥?”
他自小就是孤儿,贺老太爷回村里的时候跟他认识了,就把他带回贺家老宅子里帮忙做事,后来还把老宅子都托付给他,还帮他娶了亲。谁成想一夜之间贺家成了“反动派”,老太爷死了,接着少爷也死了,少奶奶也自杀了,只留下了老太太和四岁的孙子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孙女。
硬气的老太太为了两个孩子强咬着牙坚持下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守到了这么一天。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七爷爷,我想……问你件事,”陈晚月看了七爷爷一眼,小心翼翼地说。
“你说呗,小丫头你也是我们家的人还有啥不能问的。”贺七吹了吹白胡子说。
“七爷爷,当年是你……你说贺家……住了不吉利的吧?”陈晚月压低嗓音期期艾艾。她一直对贺云洲那天提前这件事的痛苦眼神耿耿于怀,而她怀疑是不是跟他妈有关。
关于他妈妈的去世,贺云洲提起时都是只言片语带过,从不多说,而她也不知道他妈是怎么去世的。
老两口立刻往门外看了一眼,老头子站起来去关了门,闩上门闩,放低声音说:“是我们说的,不过当时如果没有那么一说,村里那些人哪里肯搬走。”
“当时小洲他妈才走不久,又是在老宅子里没的,”七奶奶默默流泪,“她是不正常走的,割了手腕的,血流了一地,造孽啊,第一个发现的是才四岁的小洲……”
陈晚月的心如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痛得喘不过气来,泪水夺眶而出。
“那时,翰墨刚刚死在批/斗台上,是我和成远偷偷把他给葬了的,没想到清秋那丫头一时想不开就割了腕……”老头子也抹了抹眼角,“我跟你七奶奶一合计,决计利用这个演一场戏,你七奶奶穿了一身白衣,把脸涂白了,在老房子里装女鬼……我在外面扯着嗓子嚎哭,这么连搞了几个月,那屋子又恰好死了两个人,大家吓得都搬走了……”
其实那两个人都是饿死的啊,不过突然死了人,大家都怕被厉鬼缠上报复,再也不敢住在里头了。
陈晚月离开七爷爷家时留下了竹篮子和钱,带走了一肚子沉甸甸的心事和一双哭红了的眼睛。
她无法想像四岁的贺云洲面对自己亲爱的妈妈死在面前的心情,那该是多么的恐慌和无助。这种极端的痛哭如一朵阴云驱之不散,笼罩在他的生命中,每当午夜梦回,该是痛彻心扉吧,难怪他不得已提及时总是一言带过。
等她回到清溪村时已经调整好心态,把老太太给她的礼物给三个大人看了,三个大人都惊得瞠目结舌,最后温含玉让陈晚月把这些东西都收好,说等明天她见到老太太了再还回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晚月就被她妈拎了起来,一边往睡眼朦胧的她头上套上毛衣一边催:“小洲来了,在门口等你去跑步。”
“他……这是……有病,这么早……”陈晚月嘟嘟囔囔的抱怨被她妈一巴掌拍回了肚子里。
“你哥也是想让你长高些。”温含玉看着她左摇右晃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你看他大清早的还要从武阳跑过来,还要等你,你就是不识好歹。”
陈晚月强撑着穿好衣服穿上前几天刚买的解放鞋出了门。一个高大的身影笔直地立在门口,穿着单薄的黑褂子几乎与黑魆魆的夜色融为一体,身上还背着个军用水壶。
边打哈欠边眯缝着眼看少年,这人怎么啥时候看起来都这么精神呢。一阵寒风吹来,她将头往外衣里埋了埋。
“天还黑,你兄妹两个看着点路。”温含玉交代完,就关上了门。
“真是亲妈呀。”陈晚月嘀咕着开始往前走,少年轻笑一声跟在她身后,两人顺着巷子一路小跑出了村,顺着土路往前跑去。
微微发白的天边还挂着几颗星星,深冬的凌晨,透骨的风裹挟着湿漉漉的雾意如刀一般刮来,不过因为已经小跑过一阵,此刻的她周身发热,一点都不觉得冷。
少年人高腿长,在村里的时候是跟在她身后,一出了村就跟她肩并肩,既不落后也不领先。
陈晚月好胜心上来了,明知道自己这小短腿三步抵不上人家一步,还是铆足了劲往前冲,可是那人始终亦步亦趋,稳稳地跟在她身旁。
等她气喘吁吁停下来时,发现早已跑过了武阳村,不知不觉顺着贺云洲的引导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此时天色已经破晓,晨光照亮了四周,可以看出前面是一片广袤荒芜的芦苇林,一侧临水,一侧临崖,而芦苇林再往前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岭。
“怎么跑到这里来啦?这是哪里?”她双手扶着大腿,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还不忘狠狠地瞪那人一眼,“你怎么就不累?”
确实,那人连呼吸都与平时一样,连一点点的急促都没有。
“先别说话,保持呼吸。”贺云洲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前慢走,等她呼吸平顺了,打开水壶给她少量喝了几口水,拍了拍老褂子的口袋,“再过一会儿给你吃鸡蛋。”
“这是哪里呀?”陈晚月环顾四周。眼前的芦苇林茂密繁盛,芦花在风中摇曳如白色海洋,每丛芦苇都高大挺拔,足足有两人高。贺云洲没有回答,只是脱下褂子盖住她的头脸以防她被芦苇割伤,然后从旁边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拨开一丛茂密的芦苇往里走了进去:“我再带你去看一样东西,或许你会喜欢。”
随着他拨开的手势,数丛芦苇之后,林中现出一条狭长的弯曲小路来。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陈晚月嘟囔着说,她现在也不奇怪了,这人仿佛天生有魔法一般,总能时不时出人意表地制造出点惊奇来。
“跟紧我。”贺云洲侧头快速地瞥她一眼,又回过头去,嘴角悄悄扬起。陈晚月嘟着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弯弯曲曲走了一阵,终于拐出了芦苇林,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数株茶树零散长在斜坡之上,风从前方飘来,仿佛带来了清新的茶香。
这个惊喜太大,过了很久,陈晚月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这是你……种的吗?”
这些茶树都有被修剪过的痕迹,顶部平整,这自然是贺云洲的手笔,但零散的坐落又不像人工种植的。
“你过去看看。”贺云洲依然没有正面回答。
“卖关子,哼!”陈晚月歪着脑袋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却又立刻笑着往前冲了过去,“想考我,等着瞧吧。”
身后贺云洲的嘴角缓缓漾起一抹清浅而愉悦的笑意。
一口气冲上斜坡,靠得近了,陈晚月只觉自己的心脏在胸口急剧蹦跳着,仿佛要破腔而出。她一眼就辨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些茶树全是百年树龄以上的古茶树!这些古茶树制作出来的茶叶苦涩度低,甘甜醇厚,是市面上难得一遇的珍品。
从此,茶青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她再也不用担心今年从黑市上买不到茶青了!而她的茶坊真正有了成立的依持!
“本来想等开春再带你来的,”身后一个低醇的声音响起,“生日快乐,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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